第39章 心死（1 / 1）
泪水一滴一滴沿着脸颊滚落，浸湿了头下的枕巾。
倩怡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子，酸疼的感觉布满全身，侵蚀她每一寸肌肤，甚至连指尖都已经疼的麻木。路也走不稳，她只有扶着墙慢慢的向浴室走去。
水从花洒中喷出，溅在身上散开来去。原本那柔和的水珠，此时却像一根根钢针一般，扎进她体内。热水的雾气弥漫了整个浴房，镜中的身影渐渐模糊的看不清楚。倩怡呆呆的用手擦拭着镜子，直到镜子中清晰映出身上殷红的齿印。颤抖的手抚上那些伤口，疼痛在触摸间更加的清晰。她再也忍不住，竟失声的哭了出来。
有种走到悬崖边上的感觉，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对于我来说，万丈深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倩怡心中默默的念道。七年前，心已死过一次。没想到七年后，他的出现，没有让死去的心活过来，反而是……死的更彻底……
还不如就这样闭上眼，跳进万丈深渊中。从此再也不想“爱”这个词，再也不想与此相关的那些人，爱与被爱的感觉，全都不要……
倩怡打开浴室的门，走进客厅。可没想到，郑俊逸不知何时也已起身，正靠在客厅的沙发背上。他手中夹着一根香烟，全然一副冷酷的神态，可眼神却死死的盯着自己。
倩怡只看了他一眼，便像旁若无人一般，抬头径直向卧室走去。
“站住！”他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倩怡一顿，停下了脚步，可并未回头。
见她停住，他起身慢慢走到她的身后，轻手撩起一撮她的头发。那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发梢滴落在他手心中，冰凉凉的。
“怡，你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他虽然口气轻缓，却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可是倩怡并没有回答。他等待片刻，显然有些不耐烦，便伸手扳过她的肩膀，令她回过身来正视自己。“我要听你亲口说！”他的话甚至带着怒气，可话音中又好像有一丝哀求。
可此时此刻，倩怡已经分不清他对自己的感情。这是乞求还是命令？又或是另一个折磨的开始？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想着想着，倩怡竟不自觉的微微笑了。
若是以前你问我，我一定会说，我是爱你的，哪怕是我当时选择离开了你，也是因为我爱你。可是现在你再问我，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不是不知道我爱不爱你，而是不知道，我该不该爱你……
他看到她异常的表情，难以捉摸她心中想些什么，于是神情也变的更加冰冷。
倩怡没有回答，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眶滚落，这便是对他问话的答案。
不回答便是默认，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他慢慢松开她的肩膀，嘴里只轻轻吐出两个字：“果然……”
他与她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此时此刻，他们都感觉对方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远到的遥不可及。
沉默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被他的一声冷笑打破。他像从来就没有认识她一样，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眼神中满是生疏和冷漠。而后，他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碰的一声，门关上了。一道门，隔绝了屋内屋外，隔绝了他与她，两个世界。
只是他没有看见，屋里的她哭了。她用手捂住嘴，努力想要忍下这痛，可惜自己是如此的不争气，想忍，却死活忍不住。
只是，她也没有看见，屋外的他也哭了。只不过他依然是满脸冷酷，依然是步伐匆匆，依然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走回车内。只是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感情的事情，受伤的总是会有两个人。只是这两个人，往往又总是认为，受伤的，只是自己。
郑俊逸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直从下午坐到晚上。屋内一片漆黑，可他却并未开灯。白天与黑夜在他看来已没有任何的区别，若心死了，若心一片黑暗，一盏灯又能点亮什么呢？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来惩罚他。先是不辞而别，让他忍受了七年的痛苦，在他熬过这七年，终于又见到她时，她却给他的，是这样一个回答。
是他们没有缘分吗？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
抽出一支烟叼在口中，他顺手摸出火机。啪的一声打火，他却并未去点燃那支香烟，只是呆呆的盯着那火苗。那火焰虽小，却仍能在黑夜中映出他的影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和无助。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坚持，从他与她初识的那一年开始，分离的七年间，包括七年后的现在，都是这样，她从来就没有主动和坚持过。
也许，是他该放手了。
七年，不过是给自己留出了，了断这一生感情的时间。
日子悄无声息的走过，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也许一切就这样继续，也可以是一个好结局。
只是也许……
苏阳已经出院，苏洪斌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倩怡看着他慢慢从之前的烦躁和痛苦中解脱出来，也替他感到欣慰。只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多到倩怡已经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想要结束与他这若有似无的感情。可是，如果说出来，他会是怎样的反应？若是因此伤害到他，我岂不是……
毕竟他曾有恩与我。
这样的心思藏久了，必定会被人看出来。苏洪斌虽说不擅对女人察言观色，可毕竟也是过来人。见她总是欲言又止且心事重重，他不禁担心的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她抬头望着他，正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她心里一阵难过，可她不能不说。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下去，那么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才是真正的残酷。
“洪斌……”她轻轻念出他的名字。“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她说完，仍旧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却在他意料之外。可他只是短暂的一愣，嘴角却浮上一丝苦笑。
“你，见过他了吧？”他波澜不惊的问出这句话来。这次，换倩怡愣住。
“华盛文娱的技术部经理，是我大学的好朋友。”他看出她的吃惊，于是慢慢向她解释。“你知道的，其实IT圈子也没有多大。从华盛文娱要采购我们公司的单子开始，我们就已经联系了，因为我还是很想拿到这个单子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这单中有太多的疑问，到他后来单独要见你……你们的事……”
倩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去华盛文娱开会的时候，会觉得那个技术部的经理面熟。原来，她曾看到过苏洪斌和几个好朋友的合影，其中就有那个人。
“怡，你是不是在想他的事？”他轻轻的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温柔的问道。
倩怡无力的摇了摇头，可并没有正式的回答他。
“怡，我不想逼你。”他的语气平淡，只是言语间仍透着深深的无奈。“若你还没想好，我可以等……”
倩怡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鼻尖酸酸的。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轻声问道：“如果……”可只说出了两个字，这残酷的话，还是没有吐出口。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放手……让你回到他的身边。”他替她说出了那句残酷的话。
“你想错了。” 倩怡摇了摇头，“我和他，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她用手撑住额头，无力的说：“我只是觉得好累，好想一个人静静。”
她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并没有。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伸过手去，轻轻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中。他嘴角微微划出一条弧线，声音温柔的说道：“好的。”
婚期推迟了，无限期的。苏洪斌是这样说的，直到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他。至此之后，他果然再也没有跟她提起婚事，只是对她，仍像朋友一般照顾。
倩怡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自己不想再结婚，只想一个人这样的，过一辈子。她不希望他对自己这样好，不想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那样的话，她只会觉得欠他更多。可他每次听完，都只是淡淡的笑笑，仍是那句话：“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他的性格真像水一般，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却又令人无法描述它的形状。倩怡想着，却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火一般的性格，就像是时时刻刻都要将其周身的一切，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