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孙少爷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高兴的，他一来就对老爷说他不要娶妻，不要成家，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老爷不该去逼他父王什么的，最后是老爷和他谈了什么，才最终平息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唐泠，恐怕也是会这样想的，只是没有想到，洛城也是如此。
“少爷开始学习婚礼的礼仪什么的，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好聪明呢，很多的规矩都记得好快，听过一遍就行了，从骑马到新娘家迎娶，到下轿的时候踢轿，到彩球的拿法，陪客时的说辞，应酬的话什么的，都学的很快的，就是骑马这一项，少爷看不到啊，可是学了好久，才把那马搞定的，还有还几次摔下来受了伤，少爷看不见啊，所以拿酒杯什么的，就得丈量好距离，以防出丑，如果有人闹房，要怎样打发，也很有讲究的，老夫人怕有人趁此欺负孙少爷，还特地对映深哥哥和映月姐姐交待过很多呢！还说如果有人闹少爷的难堪，就拿扫帚赶人呢！呵呵——，很好玩吧！”侧头看了眼安静听着的唐泠，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孙少爷他很很期待这场婚礼的呢！因为阿，有一次我看到孙少爷半夜在房间里念念有词，什么要先拿秤杆掀起盖头，等媒婆说完彩头话，还有一次，我看到孙少爷半夜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从房门走到桌子旁，再走到床边，又走回来，重复着走，我都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了！后来，嬷嬷告诉我，少爷是在偷偷练习走步呢，怕在新娘子面前丢人！”
“我有一次还听见少爷尴尬的向老夫人问起你来的，听夫人说你是个千金闺秀，知书识礼，长得也清秀可人，很有孝心，高兴的不得了！那晚还破例喝了两杯酒呢！嬷嬷说，少爷终于可以娶妻了，心里很高兴的！嬷嬷这么说，准是没错的！加上我看到的，少爷真的很期待呢！”
“你怎么老是半夜起来晃呢？”唐泠微微的笑着，眼神望向手中的蔷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为什么会发抖？是因为心底的那一丝心痛么？还是，无力去面对脑海中的那场婚礼？
“因为我半夜总是得起来去茅房的……”声音渐渐小了，脸上红红的。
他，曾经那么用心的准备着婚礼，准备迎娶自己过门，可是，最后的结局为什么是那样？为什么？肃远王，他真的可以狠心拒绝这样的你吗？这样的你，连最坚强的心也会为之动摇，他身为人父，怎么可以拒绝你的请求，对你说出那样的要求呢？你几个月的努力，最后都化作一把利刃，让你的心流血、化脓、绝望！满腔的希冀如此被人抹煞，背后的伤心与心冷将会有多少？又有谁可以体会，你的凄凉？你的心有凄凄焉？
再也不能思考了，不可以再想下去了！
伸手摸去脸上的泪水，不顾小女娃惊讶的目光，她站起身，向主楼走去。如果老天已然亏欠你太多，如果你的生命已经无法完整，那么，从今以后，由我来填补你生命的空白，让我给你一双手，可以握住的手！洛城，为汝之妻，是吾一生夙愿！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远远的，看见洛城负手而立，从三楼的窗望向远处那一方明净的天空，唐泠心中一动，轻轻的移到他的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腰。
洛城早已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只是不愿转身，可是纤细的手环上他的腰，却让他心中一动。久久沉默。要怎样开口？
“夫君，你可知道《诗经》中有一句叫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女子，总是为自己的夫君装扮的，为妻，愿为君容。”轻咬住下唇，这样的话，够清晰了吧？心中不禁忐忑，是否太露骨了呢？会不会被夫君嫌弃不知廉耻呢？
洛城的心猛地收缩，强烈的紧致感让他隐隐心疼。有这样的一句话，足够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猛地转身，力度大得使唐泠被迫离开他的身边,惊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洛城，不解的开口：“夫君……”
“你……已经被我休了，这是，休书……”低低的嗓音，冷清的话，没有起伏的音调，熟悉的声音，字字撞进她的心，生疼！
“休书？”只是低应一声，她伸手接过信笺。熟悉的字迹，带着三分狂意的字迹，大大的书写着二个字——休书！
“不管你怎么想，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洛家媳，从今，我还你自由！你可以走了，带来的东西，都没有拆封，你可以自己带走，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他只说不是洛家媳，却没说不是洛城妻，凭借这一点文字的游戏，安抚自己战栗的心。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好……如君所愿，此生唐泠无悔矣，如果此般是夫君所想，为妻，必定，如君所愿！”狠狠地说完，唐泠掉头便走，手中信笺无声飘落，连带一朵开的灿烂的蔷薇！满心的期待，满心的热忱，在这不明不白的对话中中止，至少，洛城要求她的第一件事，亦是最后一件事，她会助他达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却无法在那样暗哑的声音中去反驳，他应是有他的思量吧，应当是这样的，所以，她，只能够听话，女子，不是应当听话么？对，应当的……
消息传进特定的人耳中，行李已经打点好了，易水上前扶她上车，脸上有隐约的喜色。唐泠忽然停下动作，呆呆的看了看她，混沌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她无法去和那样的洛城争什么，因为洛城身上围绕的绝望的气息，让她明白，不能挣扎，也不想抚逆他。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做一件事！
挣脱易水的手，唐泠提裙向主楼的方向跑去，丢下一干下人目瞪口呆。
洛城站在之前的位置，似乎从那以后二个时辰就没有动过，楼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他皱眉，在门推开时不悦的说：“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
他的话猛地打住，因为这个人……
唐泠冲到他的身前，猛地一把拥住他，垫高脚，轻轻在他的唇上一吻，接过他手中的蔷薇插到头上，笑着道：“夫君，请别，为我沾衣！”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湿意蔓延！洛城怔然。
唐泠放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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