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1 / 1)
三月二十五日,京城,明王府大喜。
一颗,两颗,三颗---
一百,两百,三百---
五百,六百---
哎!两个时辰了,还不到---
坐在新房的明飞叹气道,只见她一身大红喜服,盖头早掀在了一边,正无聊地张开嘴,一颗颗地抛瓜子仁吃。拜完天地被送入新房,已经整整等了两个时辰,除了四个婢女站在外房等着服侍,没有任何人进来,这个任何人当然指得是新郎倌――高翔。
她一向晚睡晚起,但在这个时辰也早躺下了,眼睛困的要命,肚子饿的要命,是谁规定新娘子不见夫婿是不能吃东西的?害她看着满桌的喜饼,糕点,却一口也不敢吃,豪门望族规矩多,在没摸清情况之前她决不越雷池一步,只好抓几颗剥了壳的瓜子仁抛着吃,碟子里那么多,少个一两百颗应该不会很明显。
“身为王爷只有一点好处,应该没人敢来闹洞房吧?”
一个豪爽的男声笑着问。
天,一定是高翔,房中的明飞立刻把手中的瓜子仁放回原处,整整凤冠,又把盖头蒙好,以最淑女的姿势端坐在床边,只竖起一双耳朵。
“王爷,您放心,决---决没人来—来闹洞房,我都查过了。”
恩,嗓子也点哑,舌头也有点大,不是刚才的的声音,像是喝多了。
“申军,多亏你替本王挡酒,回去歇着吧,今晚不用值班了。”
还是那个带笑的豪爽嗓音。
“谢—谢王爷”
接着是脚步离开的声音,大舌头回去了。
又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王爷”
四个婢女齐声问安。
他要进来了,明飞有一些紧张,手紧紧抓住喜服的下摆。
脚步越来越近,卧房的珠帘被拨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的心也有些紧,这人----
“我的王妃,久等了。”
可恶,这人笑的有些怪异。
“王妃,本王要掀盖头了。”
前面有些轻微的酒气,混合着淡淡的香气,深吸一口----恩,是水仙花的味道。
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搞这么香干嘛,对高翔的评价,明飞又底了一层。
好象手伸过来了,她感觉到一丝压力。
真的要掀盖头了吗?她真的要嫁他了吗?忽然间又些不确定。
“王爷”
门外有人在叫,是低沉的男中音。
“什么事?”
压力消失了,手好象伸了回去。
“王爷,是兵部急件,请您过去一趟。”
没有迟疑,脚步声慢慢消失,
他走了?
好一会,没听到声音,明飞一把掀了盖头,果然高翔不在了。
终于松了口气,立刻换衣上床睡觉。兵部急件?看来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床好软好舒服,要好好地补一觉。
完美的新婚夜啊,她真是太满意了。第二天上午,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明飞才终于起来,洗漱完毕,她又得到一个更好的消息:蓝磷国来犯,王爷已连夜赶到边疆。归期未定。
好个归期未定,明飞真是喜欢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变的很好。
美好的开始啊!
“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明王妃了,她该好好了解这个地方,就从这个老垂着头的侍女开始吧。
“回王妃的话,奴婢叫江月。”头垂地更低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月?”明飞轻轻念了一声。
“扑通”一声跪下,唤江月的侍女颤着音说:“王妃要是不喜欢,可以给奴婢换个名字。”
她是老虎吗?吓成这样,明飞忙扶她起来。
“傻丫头,‘娥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这么好的名字为什么要改。”
“谢谢王妃。”江月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名字真有这么好吗?
终于看到真面目,原来是个秀美可人的小佳人,刚才为什么不抬头,美丽不是让人来看的吗?
心存疑惑却没有问出来,探人隐私一向不是她的习惯。
“江月,你来王府多久了?”
拉她到窗前,明飞坐下,拿来几张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窗外花开的正艳,是淡淡的桃花香,有些想念岭南啊。
“回王妃的话,有一年了。”见她拿了纸,江月立刻打开砚台磨墨。
好个伶俐的丫头,明飞暗赞一声。
“一年啊,那府里事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奴婢以前在秦淑妃身边,还了解一些。”
“说来听听。”
“是,王妃。”
江月垂着头,一边磨墨,一边讲明王府的种种事情。
她声音虽不高,却婉转动听,讲的也很详细,明飞靠着椅背听的很舒服,不时地提笔记上几句。窗外桃花正香,微风进来轻拂着脸,真是享受啊!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明王府的杂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也记了好几张笔记。想不到这个地方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啊,以后的日子好玩了。
看着收拾纸笔的江月,明飞玩味地笑了笑:
“江月,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用服侍其他人了。”
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伶俐的很,讲话条理清楚,思路分明,人又长的漂亮,声音也甜美,将来好好培养,定会是明王府最优的人才,呵呵,她又想起当初培养凌云的心情。爽啊!
闻言,江月有些激动,头微微抬起,坚定地说:“是,王妃。”
用过午饭,明飞带着江月刚走出她住的园子打算熟悉一下明王府的环境。却见一个灰色的人影朝这边走来,步伐稳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是谁?”
“回王妃的话,是王府的总管洪余浪”
洪余浪,男,四十七岁,明王府唯一的总管,脾气温和,精明干练,二十年来一直照管王府,与高翔是亦师亦父的关系,只是对女人没办法,特别是府里的两个刁蛮淑妃。
“请他来书房。”明飞转身回园。
洪总管,她要认识的第二个人物。
书房里,明飞坐在正中的黄犁木椅上,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很瘦,个子也高,一身灰蓝色的长衫以一根黑色锻带系在腰间,四十七岁的年龄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有着浓浓的忧郁,王府伙食不好吗?怎么随时一副被风吹去的样子。
被她看的有些发毛,洪余浪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弯腰作揖:“王妃舟车劳累,不知可歇过来了?未能早来拜见,请恕罪。”
忙起身还礼,笑道;“多谢总管体谅,本妃已经适应,请坐。”
“谢王妃。”
“江月,看茶。”
又坐回梨木椅中,轻押一口茶,问道:“总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忙放下手中茶,洪总管拿起带来的一摞本子,
“这是府里的明细帐目,以前没有女主人,洪某勉为代管,如今王妃来到,也该物归原主了。”
接过这些薄厚不一的帐本,随手翻了翻,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立刻跳在眼前,唉!去哪也离不了管帐呀。转手交给江月,继续保持完美的微笑:
“本妃初咋来到,还要仰望洪总管多多点拨,这帐先看着,日后还要有劳洪总管多费心。”
她可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无聊数字上。
“王妃言重了,能为明王府效力,是洪某的荣幸。”洪总管起身行礼:“若没有别的事,先告退了。”
急着要走,看来他还真不习惯跟女性相处。
“请等一下,这园子叫什么名字?”
“凤翔园,这是王爷专门为王妃准备的。”
凤翔园?弄的好像他的所有物似的。
“能不能改个名字?”
“请王妃赐名。”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低吟一句旧诗,她挑眉道:“叫‘海天园’吧。”
“是,洪某立刻叫人来篆写。”
轻轻笑了笑,“不必,拿笔墨来。”
伶俐的江月立刻取来一张上好的宣纸铺在桌上,开始磨墨。
只见明飞来到桌前,蘸墨润笔,右手一挥,“海天园”三字一气呵成。
等墨迹稍干,江月拿给洪总管。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三个字,“飘扬洒落,如浪奔腾”,就是男子也未必写得出这种爽朗气势。这个明王妃不简单啊!
“明天一早请府里的人来‘凤临阁’,本妃要见见。”
“是,王妃。”
第三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有风。
“凤临阁”位于明王府东侧,是个占地很广的亭子,周围绿树环绕,鲜花锦簇,江月说府里有什么大事常常在里集合。
果然,命令一下达,上至淑妃侍妾,下至奴仆杂役一大早就来到,一时间很是壮观。
只见明飞身着一件杏黄色锻裙,头戴凤钗珠冠坐在阁中椅上,左手搭着扶手,笑容满满。
江月站在她身后,红衣红裙,更加秀美可人,手上搭着一件杏黄色披风。
亭下的人一一上来行礼,见过明王府的女主人。她只是笑着点头并没有起身,等到所有人都见了才站起说:
“大家都是府里的一份子,希望日后能更加努力,做事的人本妃是决不会亏待的,今天中午上至洪总管下至扫地小四一律加菜,并添春装两套。”
闻言,仆役们一片欢呼。
右手一挥压下欢呼声,她还在微笑,眼神却变的有些锐利:“不过,要是有人偷懒或者是违反家规,可别怪本王妃不留情面。”
“是,王妃。”
“先退下吧。”
人群开始散去,明飞单独留下了两个淑妃和侍妾。
“秦淑妃,李淑妃,林美人,请上来坐。”
“谢谢王妃。”
双方分主次坐下,明飞依然将左手搭在扶手上,风有些冷,她缩了下身子,江月递上一杯暖茶,又站在她身后。
几个女人暗暗打量着她,都挺直了身子,坐的美美的。
双手捧着杯子,她笑了;“留下几位淑妃美人,是有件小事要跟各位商量。”
“姐姐请讲,妹妹洗耳恭听。”李淑妃立刻巴结道。
抬眼看了看,粉衣绣裙,艳丽的鹅蛋脸很会打扮,笑容满的像溢出蜜来,人美嘴甜,就是会拍马屁,很受宠。
淡淡一笑,“本妃没有妹妹,请你别乱认亲,何况你已二十四岁,哪有这么大的妹子。”
年龄是她的死穴,一句话回的她尴尬一笑,再不吭气了。
又转向秦淑妃,“明王府虽是豪门,却不是金山银山,秦淑妃,你上下穿戴没三千两也有两千五百两吧,过去的就不提了,今后要支银子来本妃这里,不用麻烦洪总管了。”
“为什么?这些是王爷送我的,你凭什么管?”秦淑妃不服气地说,娇俏的脸气有些泛红,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红色纱衣来显摆,却见以前的侍女也穿红衣,早压不住火了。
“凭什么?凭明王府王妃的头衔够不够?”揭开茶杯盖轻轻吹了吹,依然笑道:“前年五月六日你买了一个玉如意,两串珍珠项链,七月二十一日又买了一对镯子,一共花了两千一百两;去年四月三日又买了三个金凤钗,两块蓝田玉佩,八月十一日又从‘和宝轩’定了五个宝石戒指,一共五千七百两;今年三月二十五日,也就是昨天你刚买了两套‘锦蓝斋’的春装,是七百八十两,应该是身上穿的这套吧,料子真不错。”
明飞赞了一声,突然问:“只是这几个日子,王爷在哪呢?秦淑妃。”
“在边关。”李淑妃插话,心说我不好过也不能让这个女人舒服。
“原来在边关呀,不知道王爷是怎样知道秦淑妃喜欢这些珠宝锦衣的,又怎样快马加鞭赶回来给你买的呢?”
秦淑妃不说话了。
把茶杯往江月手中一递,明飞站起,虽然还在笑却没有丝毫的暖意:“记下本妃的话,如果谁有超过一百两的需要来‘海天园’支取,若发现有人私下领钱,只好请她把这些年买的珠宝锦衣穿戴在身,明王府留一天这些东西就在她身上留一天。”
“我困了,江月,回‘海天园’”
“是,王妃。”江月忙把披风给她披好,一起向园子走去。
只留秦淑妃,李淑妃,林美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暗惊自己日后的生活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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