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杀意(修）（1 / 1）
李南天看着李浩扬长而去。
一瞬间某个零星的片段飞速划过脑海。
年轻时候的某个深夜，自己也是这么扬长而去，当年父亲也是自己这般心情吗？
这么想着，怒气一点一点地消散而去，疑惑紧跟着袭上心来。
自己刚才真是气晕了头了，阿浩从不撒谎，这一点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以拍胸脯保证。
究竟是谁想对儿子下手？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
幸好自己大学同学林枫现在是晚报掌门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遭到的恶意报复？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若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报复也该冲着自己来，不可能拿阿浩大做文章。那么究竟是谁呢？
窗外一轮大而圆的明月寂寥地撒着清辉，照耀着世间百态，照耀着背手而立的李南天，此刻的他眉色拧成了一个结，深沉的目光紧紧锁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高楼，百思不得其解。
薛胜男站在半敞的书房门前，定定地看着丈夫的背影，欲言又止。
终于，放弃。轻轻合上书房的门，走进卧房。再次拿起那份样刊，每一个字每一个字地斟酌。无非是些花边小报常见的伎俩。眼神落到照片上，一眼，再一眼，忽然，他脑袋“嗡”地一声，这个侧面，他永不会忘。
“我们会分开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爱情无坚不摧。”
他闭上眼睛，生生吞下那种绵延的落寞。或许自己已经老了，最近总是回想起年轻的时候。有个影子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微笑的、嗔怒的，张扬的、隐忍的，抹之不去、挥之不走。生生地折磨着他。
深冬的夜，清冷寂寥。
李浩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加快步伐。
新苑大厦—他家的所在，本就在市区最繁华的长乐街，离医院不是很远。
开车只五分钟，骑车要十五分钟。
他却选择步行，从来没有徒步过，所以不知道要多久。
路上行车依然很多，不时有车从旁边飞过。
这个时候正是“飞车党”炫技的时分。
“吁^^”一声清亮的哨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李浩由沉思中抬起头，一辆敞篷跑车从他身边飞过。
口哨来自车上唯一的乘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转瞬消失在视野之内。
他不禁摇摇头，这些都是不要命的主，如果中国再来一次战争，他们会如飞车般这么不要命地往前冲吗？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摸着一串熟悉的号码，犹豫着。看了看时间，二十二点半了。她或许已经睡着了。
“嘿呦，就是你，请靠近我怀里，你明明动了心别假装不在意。”
“喂？”几乎是手机刚响起的瞬间，子璇就接了。
一秒的沉默。
“喂？”子璇疑惑的嗓音传至电话的另一端。
“是我。”略略低沉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林辉。
子璇美丽的脸上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显现出来，顷刻挥发到了声音里。
她咬了咬唇，“有事吗？”不冷不热的询问到。
“对不起啊，今天没去看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关系的，学习为重。”
如若不喜欢，便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外。长久以来，子璇便是如此。她很少与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走的太近。
对于她来说，别人喜欢自己，自己返还不了同样的感情，便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她害怕负担。所以总是对这些人彬彬有礼，但也只仅此而已。
“……”林辉沉默着。
“还有事吗？”子璇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打着呵欠问。
“没事了，你早点休息吧。”林辉显然听到了子璇的呵欠声。
子璇正准备收线。
“等等。”林辉的声音急切的制止了她。
“怎么了？”
“没什么，那再见。”子璇还没有反应过来，听筒了早已只剩一片忙音。
这个林辉，真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眨了几次眼睛，上下睫毛首脑聚会，不多会到了周公的地盘。
林辉掐断电话，菲薄的嘴唇紧紧地扯成了一条线。幸好自己及时挂断，否则，一定会问出来。
夜色正好，只是清冷。
看了看手机，他再次拨出一组号码。
二十三点。
李浩看了看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一楼大厅，人头攒动。
手机忽然突兀地响起。
来电显示：“林辉”。
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
“喂，这么晚还没睡呢？”
“睡不着。”林辉的声音沉沉的，没有什么心情的样子。
“怎么了？”李浩不解。
“嘀……”一辆车呼啸着从李浩旁边过去。
“你在哪里呢？”林辉对他的行踪向来感兴趣，不足为奇。
“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样，我在马路上。”李浩笑起来。
“半夜您不睡觉，溜达什么马路呢。”林辉刨根究底。
“……”一瞬间，李浩还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没在医院?”听筒对面的声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没啊”这一刻的确还没，所以，不算是撒谎，李浩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医院，莞尔一笑。
李浩打开302病房，室内寂静一片，他轻轻走进去，合上门。
一股暖流顿时把他包围起来。
合起双手紧握在一起，他不由得对着手呵出一口白气，那白气袅袅婷婷地从口中飘散出来，在宽大的病房里消失无踪。
床上的女孩蜷成一团，眉头微皱，睫毛不时地闪动两下，睡得并不安稳。
可能是李浩身上的未散去的寒意惊动了她，终于她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迎上她的。
“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她故作生气状。
“我似乎好像并没有答应。”他打着哈哈。
一丝挫败从她的眼神中弥漫出来，他太固执。
一丝微笑从他的眼神里弥漫出来，倔强如她，却终于拿他束手无策。
“随你的便，爱怎的怎的。”她拉住被子蒙头。
“不要用被子遮着脸。”他一把拉下她脸上的被子。
“你干嘛？”微量愤怒的小火苗窜起。
“医院里每天人来人往，被子被多少人盖过。你有没有卫生观念？”他叽里呱啦地数落她一顿。原以为是个帅哥，没想到竟是唐僧，美色害人呐。
“按照你的逻辑，医院里空气也不干净，你想啊，每天多少病人在这里呼吸啊，有肺病、癌症等等等等，赶紧闭气吧。”子璇毫不示弱，继续拉下被子。
终于李浩无奈地沉默了。
她悄悄掀开被角，细想，他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太粗心了。
他低垂着头。眼睛看着窗前的地板。他今夜难道还要在这里趴一夜吗？昨晚是因为自己昏迷，可是今天自己好好的，还要他在这里守一夜，心里过意不去。
“喂。”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什么事？”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你睡哪？还要趴一夜？”她不无担心。
“如果你想要我和你挤一挤，我会勉强接受的。”李浩斜睨着她，前一刻还平静如常的脸上即刻浮现一抹坏笑。
只听“砰”一声。
某人哀号的声音传来。
“哎，你踹我干嘛！你有暴力倾向啊？”
子璇收脚，放回被子。
“那，那张是你的！”她指着对面一张床，同情地看着李浩。
李浩一瘸一拐地向那边走去，边走边哼哼“许子璇，算你狠！”
他真的是很困了，合衣刚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六点多，俩人吃完早饭，早早回了学校。
教室里人并不多，各自拿出书本。
耽误了两天的课程，几个小时之内，对着林辉帮她记得笔记，一一温习一遍，遇到不会的反复看，也还好，总算书上的都弄明白了。
李浩子璇同时失踪两天，班级里面传的沸沸扬扬。
子璇早已见怪不怪，如果说上一次她还有点愤怒，那么这一次，她是彻底麻木了。
原来麻木也还是不够的。
七点五十，425的几个女孩走进班级，手里各自拿着什么。
阿夏看见子璇，几步缓跑，递上手里的东西。
“ 传单有什么好看的？”子璇诧异。
“你仔细看看。”阿夏的一脸同情地看了看子璇。
子璇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占据A4纸三分之一的照片，自己与李浩在医院的照片。
还有巨大的标题。不堪入目。
她紧紧地抓着那张纸，收紧拳头。
“这传单谁发的？”她怀疑自己要结冰了，真冷。
“好几个学生呢。听说有人出高价让他们发这份传单。估计这会已经人手一份了。”
“喵喵”有短信进来。
她拿出手机。
“我也看到了，不要紧，安心上课。这件事情，我来解决。”李浩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造谣的人，大概就是想让她自乱阵脚吧，她偏来个不慌不忙。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上课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
果然，童谣走进来对子璇说：“老徐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子璇在全班五十一双眼睛的注视里离开座位。
“坐。”老徐简洁地招呼她。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师，老徐低着头批改作业。子璇坐在他对面，她猜到肯定是因为传单的事情，但老徐又闭口不谈，多少让她有些不踏实。
“徐老师找我有事吗？”尽管心底翻江倒海，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
终于老徐从一堆作业本里抬起头，推了推眼睛。
“徐老师，我上课去了。”对面桌子的老师抱着一本教科书冲老徐打个招呼，走了出去。
老徐打开抽屉。
“你看过这份传单没？”
“看到了。”
“那你怎么看？”老徐若有似无地问了一句，低下头又改了几本作业。
“一派胡言。”子璇抬起头，大方地看着老徐，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相信李浩，也相信你。希望你们好好努力，你们可是我看好的苗子。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别的事情干扰了学习。”老徐推了推眼镜，一脸担忧。
“恩。”子璇狠狠咬紧嘴唇，咬到生生的泛出一丝腥甜，点了点头。
“回去吧。让李浩过来。”
子璇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教室。
怎么通知的李浩，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流言在她脑海里怎么摒除都除不掉，她要疯了般。
再坚强她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不知道社会的黑暗，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下三滥的小把戏袭击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只余一个空躯壳。又或者她早已经是躯壳了。
李浩进门的时候，她刚好抬头，视线相接，他的视线一片真诚，似乎蕴含了无数的力量，不需言语，她亦懂，他在说：“放心。”
自己似乎成了气球了，需要他时不时地打气。想到这里，不免自嘲一笑。
如果说上次的那个流言让她成为高三年级的焦点的话，那么这一次自己绝对是校园红人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双眼睛追随者她，总有一堆怯怯私语的声音飘散在她身后。真的感谢散播第一波流言的人，她心想。如果没有那个人提前给她热一下身，突然遇到如此阵仗，她还真是吃不消。干嘛都得提前演练，果然不假。
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全当没看见，没听见。更加用力的看书，做题。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打着见义勇为的幌子，欺负到别人头上。
这天她打完水，正准备提回宿舍。
忽然,水房门口横亘出一只手,把她堵个正着。
“许子璇，对吧？”胳膊的主人十分不友善的声音传来。
在她打量子璇的同时，子璇也正打量着她。
面前女孩穿着黑色皮夹克，下面配白色裤子，脚上是褐色小皮鞋。
价值不菲的衣服，骄纵跋扈的女孩。
子璇放下水瓶。
“你有事吗？”面对面，毫不退避。
七点，水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看到有人争论，不自觉地凑上来。
“当然。请你离李浩远点。”女孩开门见山。周围很静，很多眼睛看着她们。女孩并不觉得羞赧。
“凭什么？你算他什么人”子璇根本无意与她口角，但是她的语气让她不能接受，她从来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凭这个！”女孩忽然手里多出一份陈年的报纸，一版页面上密密麻麻的字体，但最熟悉的莫过于那两张照片，一张是一男一女的婚纱照，一张是，一个苍白的女人躺在一片炫红的血水中。
子璇忽然一阵恍惚，站立不稳，软软地倒下。朦胧中看到女孩嘴角高傲地扬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丽莎,你太过分了！”身后传来某人聊聊几字，却是无尽的愤怒。
“她配不上你的。”丽莎愤恨地扬了扬手里的报纸。
“拿来！”李浩一改平日的温和，沉沉地命令。他好看的脸上一片冰寒。
他一动不动地看完那篇报道，明白了所有。原来这就是她晕血的原因，原来她有这么不幸的童年。他看向怀中略显苍白的女孩，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怜惜之意。
“你知道了吧，她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她的生命中都是晦暗，她……”
“住嘴，你听着，所有这里的人都听着，我就喜欢她，不管她来自什么样的家庭，更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若是以后大家再在背后嚼舌头，说那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不客气。”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男孩女孩，最终落在丽莎身上。
他抱起子璇大部走开。
丽莎一跺脚，哭着跑开去。
人群作鸟兽散。
不远处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看着水房的方向，拿起电话。
“喂，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恩，是我做的。”男人生意颇为得意。
对方听懂里一个女人恶毒的声音传来“蠢货，谁让你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我要她消失。”女人的声音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消失......消失？你是说？”男人粗着嗓子，意会到了。
“是的，我要她永永远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一个字一个字，生生敲进他的脑子里。
“不，我从不做这事。”杀人是要偿命的。不是他的原则。
“预付十万，事成之后再付十万。二十万买条人命，怎么样？”女人循循善诱。
“……”
“你爸爸不是要动手术吗？你想不想救他了？二十万足够这笔费用了，你要想好。机不可失，不干，我找别人，一样可以。别怪老客户不照顾你。”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好，我干。”男人眯起眼睛，脸上瞬间只剩那两戳粗黑的眉毛，格外醒目。看向男孩离开的方向，对付一个小女孩，于他易如反掌。
挂了电话，横眉竖目的男人脸前忽然闪现父亲那形容枯槁的模样，指着他：阿三，咱人穷，但要有志气。
志气？志气能给我二十万吗？
不能。
但至少能让我一生平安。
没钱，平安如乞丐又有什么用？
有钱，若没有自由身，又有什么用？
为了，爸爸，我要做。
是为了自己吧，爸爸需要我这样吗？
正邪不两立。
两种思想在脑海中激烈地交战。
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邪恶回光返照，于是他犹豫了一下。
终于拨了一串号码，杀人，终归是要偿命的，他不想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有索命的阎王相伴，这样的美事，还是找泰哥吧。
“阿三？有事吗？”对方的声音低沉，冰冷无半点犹如他的职业，刀口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