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情归江海(1 / 1)
黄惊云羞愤自杀,淼儿将其葬至萧家宗庙之旁。
“他心心念念想要与萧家并驾齐驱,就让他在阴间随了意罢。白衣,不要让我娘知晓此人此事,以免心里添堵。”
萧白衣自是听她所言,并警告那日旁观之人,皆不许再提起此事。
半年后,淼儿吵着要去江南,本欲带上小玉,但遭婉言谢绝,说要守在桃李门等着萧褐衣归来。
萧蝶衣在细心的调养下神智清明了许多,只仍有些发痴。
“七月,你是留下还是跟我们走?”淼儿问。
七月脸一板:“自然跟你们走。”
“也好。”淼儿点头,“江南水乡,美女如云,或许此次就是你七月的桃花之行。”
七月冷冷的不语。
因梨儿有孕在身,故而随宝树回逐日山庄静养,一行人及一名奶娘于春节一过便开始江南之行。
春日的江南山清水软,湿气蒙蒙,美得如诗如画。
淼儿一路兴致勃勃,直喊着要住至夏季,看到萤火虫。
自生完儿子,她倒是得了两样好处:不痛经,不晕船了。踏上轻舟,日行千里,两岸风光旖旎,甚是欢畅。
“如何?江南好吧?‘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淼儿倚在萧白衣身上,双双立于船边,娇声俏语。
萧白衣刮了下她小鼻子,笑道:“你以为我没来过江南么?萧家的铺子遍布大江南北,那几年,我为了躲席如烟,之后又找你,哪里没去过?”
“自然有!天上和地下啊,你肯定没去过。”
萧白衣揽紧她,亲着她的额角,含笑无语。
一阵丝竹喧哗之声隐隐而来,但见暮色苍茫中缓缓行来一艘极其华美瑰丽的游舫,四周挂满了大红宫灯,照得整个游舫恍如白昼。舫中莺歌曼舞,笑语如珠,为胭脂水粉般的江面更添一抹妩媚之色。
淼儿笑道:“他们倒快活,只不知是谁家的女子这般热闹。”
话音未落,自舱内钻出几名妙龄女郎,个个肤如凝脂,脸似芙蓉,身形袅娜轻盈,风流无比。
淼儿嘻嘻一笑,道:“我没说错吧?七月的桃花运来啦!闭着眼睛随便划拉一个都是天姿国色呀!七月呢?快叫他!”淼儿诡笑着东张西望。
萧白衣弹了下她额头,含笑道:“就爱惹他生气。”
淼儿“咯咯”笑出声:“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嘛,可惜,如今蝶衣那个样子,也气不着他了,那他的日子岂不沉闷?时间久了会郁郁而死的,我是为他好!”
萧白衣忍俊不禁,揉着她的头发。“就会狡辩。”
淼儿坏笑着将凉凉的小手塞入他怀中,直贴上温热的胸膛。“唔,好暖和。”
正玩闹间,忽听得那艘游舫上几声娇唤:“萧郎!萧郎!快过来呀!”
淼儿猛地一呆,先拧了他胸肌一下,抬头质问道:“怎么回事?”斜瞟了游舫一眼,“连此地也有你收罗的芳心么?”
萧白衣叹道:“淼儿,天底下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姓萧。”
“不是你还有谁?这附近还有姓萧的么?”淼儿说着东张西望,“哼,她们可都看着你呢!”
萧白衣望去,果然那几名女子正望着他盈盈而笑,恰如满船春色,令人目眩神迷。
淼儿重重扳过他的脸,整个人像是甫从醋桶中爬出来,酸气冲天道:“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哼,早知道就不来江南啦!”
萧白衣也自纳罕,淼儿已一把抓起他向舱内拖。身后忽然又响起那几名女子的娇声燕语:“萧郎!快看!那名公子与你好像哦!可惜,已经有娘子啦!”
淼儿愣住,回首,只见自舱中缓步走出一人,长身玉立,俊美无筹,竟是萧褐衣!
他身畔及身后紧紧跟随的几名美貌女子,亦是水肤花貌,国色天香,如青藤般缠在他身上。
淼儿看呆了。
萧褐衣顺着众女的指点望了过来,一时亦是呆在当地,但迅速恢复平静,只淡然一笑,点头道:“二哥,二嫂。”
众女一阵哗然:“啊,原来是二哥呀,怪不得!二哥叫什么名字呢?”
“那是他的娘子吧?萧郎,你何时也娶娘子呢?”
“是啊,我们这么多姐妹,就没有一个你中意的么?作妾也行啊!”
众女七嘴八舌,又搂又抱,更有甚者,踮起脚尖直接亲上他的脸。萧褐衣竟是不闪不避,由着众女大吃豆腐,只是神情一径淡漠,仿如一潭死水,任狂风乍起,不起一丝波澜。
淼儿呆呆道:“你……能过来说话么?”
萧褐衣眸光轻飘飘落在她脸上,微一点头,轻轻拂开众女的手臂,身形一纵,飘然而至。
“萧郎!你快些回来呀!奴家还等着你呢!”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娇滴滴的此起彼伏。
萧褐衣只微微挥手,随二人走至船舱。
七月等人一怔之后,知趣的退出。
萧褐衣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后的奶娘抱着的小儿身上,静静道:“这是你们的儿子?”
淼儿点头。
“长得很像二哥,恭喜。”
“你也有了个女儿,非常可爱,你何时回去看看?”说着轻叹一声,“小玉倘若跟着来就好了,她说她会一直守在桃李门等你回去。”
萧褐衣淡然一笑:“我不会回去,让她早日嫁人吧。”
淼儿秀眉一蹙,“她已经是你的妻子,还如何嫁人?”
萧褐衣轻轻摇头,“她当日并不是以自己的名字嫁过来,无妨。”
“可她连女儿都为你生了,就是你妻子了。”
萧褐衣沉默片刻,道:“她愿如何便如何罢。”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萧褐衣缓缓打量四周,漫不经心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自会过得逍遥自在,不劳二嫂费心。”
淼儿望着他,依稀仿佛见到当年的萧白衣,既暖如春阳,又清如秋月,诱人亲近中又有一种深深的疏离。是的,他的风姿气度,举手投足,皆与萧白衣愈来愈似!
“她们是谁?”
“百花楼的舞娘歌妓。”萧褐衣毫不避讳道。
淼儿张圆了小嘴儿,点点头。她已猜到不会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只是不愿去相信萧褐衣竟然“堕落”至此。
她望向萧白衣,后者兀自品茶看书,似是置身事外。她悄悄踢他的脚,他方才抬起头,冲萧褐衣懒懒的道:“身上可有足够的银两?”
萧褐衣点头,“自你们那里出来,我偷偷回了趟桃李门。”
“唔,你好自为之。”
萧褐衣凝视他片刻,起身道:“告辞了。”竟是一刻不再多待,转身出舱。
淼儿追出去,只看见一角衣袂隐于游舫之内,如一道仓皇的鹤影。她鼻中一酸,不禁流下泪来。
萧白衣走出舱,将她揽进怀里。
游舫内传出阵阵丝弦笑语,却不复方才的热闹喧哗,反透出淡淡的沉郁悲凉。
“是我害得他如此……他为何不能像袁大哥那般呢?”眼看游舫渐行渐远,最终如一只孤雁消逝于夜幕中,淼儿哽咽着。
萧白衣轻抚她的后颈,柔声道:“此种事情无需自责,世间总有遗憾,难有完美无缺。或许,褐衣会另有奇遇也说不定。别哭了,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别的男人掉眼泪。”
淼儿瞪了他一眼,将泪水尽数擦在他胸襟上。
几日后到得扬州,几人欲寻一处居所,却自郊外发现一处极其幽静素雅之地,绿竹通幽,翠山如碧,恰好山脚下一栋庄院,粉墙红楼,古雅之极。
淼儿心中大动,忙走至上前,但见庄院门口两边题着:
“竹深留客处
林静纳凉时”
淼儿更喜,回眸笑道:“白衣,倒好象是欢迎我们呢,倘若能卖给我们就好啦!”便欲拍门。
院内忽隐隐传来一个女子的话音:“门口好像有人。”
“哪里有?疑神疑鬼。”男子的声音。
“哪个疑神疑鬼了?我又没做亏心事……”忽然噤声。
“为何不说了?你怕什么?此地又没人认识我们,即便认识又如何?”
静了一瞬,先前那女声忽的拔高了音调,同时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捶打声:“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如今你脸皮倒炼厚了!你害死我啦!害死我啦!我打死你!打死你!”
“好了好了,如此会动胎气的!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不成!不成!”
“我下半辈子都会守着你、陪着你,绝不离开一步,任你打任你骂,还不成么?”
“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陪我几日?”
“我还不到五十岁,哪里老了?你咒我么?”
“还不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翘辫子了!”
“算命的说我会长命百岁,你放心。”
“呸!活那么久做什么?想成精呀!”
院门外的一干人早听了个目瞪口呆,淼儿回过神即狂拍院门:
“娘!开门!娘!”
院内顿时鸦雀无声,似乎有人连魂儿都惊掉了。
“娘!我是淼儿!快开门!”
一阵噼噼啪啪的骚乱,片刻后归于宁静。
“咦?还不来开门,娘不想见我么?”
萧白衣勾唇一笑。“进去罢,此地归我们了。”说罢,自行震开门走了进去。
淼儿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将整个庄院找了个通透,不见一个人影,一时怔在当地。“他们跑了?”
“所以,此地归我们了。”萧白衣悠然笑道。
“娘就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或许,她大着肚子,哪好意思见你?”
淼儿忽然一阵团团转,口中一叠连声道:“乱了乱了,他们居然真的私奔了,还有了宝宝,老天爷!这个宝宝该叫我们什么?我们的宝宝该叫他们什么?乱了乱了……”
萧白衣好笑的揽过她。“操这些心做什么?他们造的孽该他们操心才是。你就好生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娘即可。”
淼儿伏在他怀中,渐渐平静下来,嘟嘴道:“你也一样,要乖乖做我的相公、做我孩子的爹爹!”
萧白衣伸指弹她。“鬼丫头,一点不吃亏。”
淼儿展眉而笑,眉梢眼角俱是点点情意,春风中,如柳絮般飘扬挥洒,漫无边际。“白衣,我们占了他们的地方,他们怎么办?”
“有我父亲呢,他不会再让你娘吃苦。”
“哼,早做什么去了!”
“好了,丫头,别抱怨了,总比你娘孤老一生的好。”
淼儿不吭声了。
“娘!娘!”紫卉忽然跑了过来,几下便爬上萧白衣的肩膀。“弟弟饿了,哭呢!紫卉也饿了,爹爹和娘别亲热了,紫卉要吃饭啦!”
两人相视一笑。
“你爷爷这里肯定有现成的饭菜,我们省事了。”萧白衣刮了下紫卉的小鼻子,一手抱着她,一手揽紧淼儿,三人一齐走入温馨的画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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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事要出门,所以压缩压缩结文了,仓促之举亲们莫怪啊,实是不想让亲们久等啊!下一篇暂名为《郎心似铁》,不是虐文哦,俺痛恨男虐女!变态嘛!十日后归来!若亲们催文催得紧俺会尽快,若没动静,俺就歇歇啦!哎呦,熬成老太婆啦!
(注:新文已更名为《龙隐天涯》,欢迎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