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风起云涌（1 / 1）
黄惊云竟在桃李门常住下来，几乎每日都要去凤雏轩转上几遭，话亦不多，喝几口茶便走。
这日，正在凤雏轩闲坐，萧青衣忽然跑了来，气急败坏道：“二哥，二嫂，快去看看，爹与三娘为二哥娶亲的事吵起来了！”
席如烟与黄惊云一惊，萧白衣则眉峰隐蹙，起身走了出去，淼儿与梨儿亦跟随席如烟而行。
几人来至萧永兮的正厅，只见他与三太太正一人一头呆坐，满室兰花幽香绕鼻。
萧永兮见到黄惊云，面上微现尴尬之色，起身看座。
黄惊云摇头道：“萧师弟的家务事，原本黄某不便插手，但若是关乎如烟的终身，黄某不得不前来问个清楚。”
萧永兮清清嗓子道：“实在是拙荆的不是，黄师兄且坐下再说。”
黄惊云落座，低沉道：“当日，萧师弟曾答应黄某，如烟嫁过来定会好生待她，绝不会受半丝委屈，却为何又要给白衣娶妻？”
“这只是拙荆的一厢情愿，小弟并未答应，黄师兄且放宽心。”
一旁的三太太忍不住道：“老爷，他们成亲已三年有余，尚无一儿半女，我能不着急么？老爷能三妻四妾，为何白衣就不行？黄师兄，您放心，白衣的妻子亦是平起平坐，即便不是，如烟是第一个，自不会吃亏。”
萧永兮瞪了三太太一眼，却听得黄惊云冷冷的声音：“但不知，三太太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三太太看了萧永兮一眼，垂下头，却自门边迸出一个清脆的声音：“是我！”
众人回首望去，却是萧蝶衣！
这一惊非同小可，席如烟险些滑下座椅。
萧蝶衣亦不理旁人，径直蹦至萧白衣跟前，笑得如朵花。“二哥，吃惊吧？告诉你，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而是你姨妈生的。当年，爹爹想要个女儿，恰好，姨妈有了喜，娘便假装怀孕，待姨妈临盆，果然是个女儿，便将我悄悄抱了来，当作自己的女儿，爹爹果然很高兴。”
这一番话的效果甚是惊人，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萧蝶衣游目一望，又蹦至萧永兮面前，嘟嘴道：“爹，您不要怪罪娘，娘都是为了哄您高兴，她原本可以一直隐瞒下去，可是，蝶衣真的真的好喜欢二哥，此生非二哥不嫁！娘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萧永兮足足呆了好半天，方才看向一旁面色青红的三太太，后者咬咬牙，道：“我这一生最疼的两个人若是结成一家，我死也瞑目了。”
“爹！”萧蝶衣望着萧永兮冰冷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抱住他手臂，眼泪汪汪道：“您就答应女儿吧？女儿此生别无所求，唯有嫁给二哥！爹，您行行好，答应女儿吧？”
萧永兮尚未表态，已有人沉不住气，忽的立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且慢！婆婆不是嫌我没有生育么？此刻我就可以告诉您，我已经有喜了！”
犹如五雷轰顶，直将某些人轰得目瞪口呆。
淼儿摸索着抓住一旁的门扉，眼前一阵模糊，接连的刺激令她恍若置身噩梦。
另一人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面色刷白，望向门口，淼儿已摇摇不稳的跑了出去。
萧白衣起身欲追，席如烟蓦然拦在他身前，紧紧凝视他，道：“二爷莫非忘了？你说过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无非因她手中有那半部无名册！”
萧白衣眸光一凛，伸手拨开她，疾步奔出。
厅内所有人似被仙女的仙棒点住，个个化为了石雕，无声无息。
淼儿奔出正厅不久，眼前蓦然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周身冰冷，犹如置身冰窖。她摸黑爬起，炎炎夏日，哪里会有此种去处？触手处，俱是冰寒彻骨，滑不溜手，竟是真的冰块。
淼儿正自惶恐，忽见一点灯光由远及近，昏黄的灯光下，一张阴冷如地狱使者的脸缓缓清晰，令淼儿倒抽一口寒气，浑身僵住。
“大少爷！”
萧玄衣将灯放置一边，冷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与老二确有暧昧，无论你有没有那半部无名册，你都是我一颗不可多得的上上之棋。”
淼儿一时如坠五里雾中，瞪他道：“你在说什么？”
“不懂？告诉你，你不见了，老二急了。”
淼儿冷冷一笑。“大少爷弄错了，二少爷为我一个小丫鬟急什么？他只是不愿娶自己的妹妹罢了。”
“是么？你们之间的眼神骗不了我，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只是逢场作戏！哼，席如烟那个傻婆娘被骗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此刻，你落入我手中，我倒要看看，倘若毁了你，他会是何种反应！”
淼儿努力消化他话中的含义，强自镇定道：“你果真要对付自己的亲兄弟么？”
“你说呢？”
“我说，你不要不自量力，他早猜到你要害他，已暗中掌握了你的证据，一旦你有所动作，那些证据便会大白于天下，届时，看桃李门是否还能容你！再有，他已得到另半部无名册，如今，你更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惹恼了他，你应该晓得下场如何。”
萧玄衣死死盯着她，目光阴狠。“你果真有那半部无名册？”
“自然。”
“你自何处得来？”
“为何告诉你？你不是要毁了我么？”
萧玄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淼儿又冷又饿，几乎要冻僵。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送饭来，将她领至冰窖外间，道：“吃饭吧。”
淼儿搓着不听使唤的双手，好半天方能拿住碗筷，勉强吃了几口，问：“我进来多久了？”
“一天一夜。”那人举止颇为小心谨慎。
淼儿有些奇怪的望着他，道：“你是大少爷的人？”
“是。”
“对我一个阶下囚似乎不必如此恭谨。”
“呃，宝树兄弟曾警告过小人，将来若碰到淼儿姑娘，一定要以礼相待，否则，定会倒血霉，子孙八代不得翻身！”
淼儿愣住，又一喜。“宝树会来救我？”
那人摇摇头。“宝树并不知姑娘是被大少爷掳了来。”
“你可以告诉他呀！”
“我……我不敢背叛大少爷。”
淼儿失望的垂下头。
那人忙道：“淼儿姑娘不必过于担心，大少爷一时半刻不会对姑娘如何，外面已乱成一锅粥，他还顾不上你。”
“乱？”
那人猛点头：“很乱很乱！桃李门从未如此乱过！”
淼儿一时怔忡起来，待回过神，那人已离开，只留下一张柔软的金丝猴毛毯。
亦不知过了几个晨昏，萧玄衣再来过一次之后，似是将她忘了一般，只有那名小厮每日送饭来，淼儿后来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他叫茂山。
“四少爷今日也出来了，一直找你。”茂山每日向她汇报上面的消息。
“你的未婚夫，叫袁剑的，今天来向桃李门要人，又是一顿吵闹。”
“你的少奶奶每日只是哭，气得三太太又怒又骂，说是对胎儿不好。五小姐更是大哭特哭，我们出门都用棉球堵着耳朵，喏，你看……”说着，指给她看。
每日如此，这日，淼儿终于道：“茂山，你觉得大少爷与二少爷比，哪个好？”
茂山愣了愣，道：“自然是二少爷，每次碰到宝树，他都滔滔不绝的说上二少爷一大堆好话，听得我们好生嫉妒！”
“是，我看那宝树比刚到二少爷身边时伶俐了许多，二少爷很会调教人的，却又绝不施压，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长能耐。而你们在大少爷身边，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能耐也被吓住、封住了，哪有在二少爷身边自由？你觉得呢？”
茂山沉默，好久仍道：“我不敢背叛大少爷。”
“那你觉得是跟着大少爷有出息，还是跟着二少爷有出息？”淼儿继续挖墙脚。
“自然是二少爷。”
“那还犹豫什么？你若将我救了出去，二少爷定不会亏待你，还会将你刨出火坑，放在自己身边。”
“可是大少爷会暗箭伤人，说不定，我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你如此见死不救，二少爷知道了，你就不怕他？”
“天下人都知道，二少爷从不杀人！”
天杀的混蛋！
“可是，他若是折磨你呢？”
“那也总比死了强！”
“若是生不如死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
好坚固的墙角啊！淼儿恨不得上去狠狠敲他的榆木脑袋！
“呃，不如这般，你一不留神说梦话被宝树听了去，但让宝树先不要告诉二少爷，剩下的都与你无干了，如何？过后，我定会在二少爷跟前好生夸你，他可是桃李门的衣钵传人哪！你可要擦亮眼睛，找棵最高最有前途的大树呀！”
茂山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怪异，淼儿盯着他，问：“怎么了？”
“呃，二少爷他……呃，谁知道还能不能当衣钵传人？”
“此话怎讲？”
“他如今除了找你就是找老爷的麻烦，先是逼老爷去给个什么人赔罪，老爷不允，他便将老爷心爱的兰花悉数砸得稀巴烂，直将老爷气了个七窍生烟！这还没完，竟与老爷打起来了！老爷应该可以打过二少爷的，但也不知为什么，每次都败下阵来，直气得要将二少爷赶走。二少爷却说，没有找到你，绝不会走！太太们吓得整日躲在内屋里不敢出来……”
淼儿直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方道：“父子之间能有多大仇？不一刻就能自行化解，他不找二少爷当衣钵传人，找谁去？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茂山兀自犹豫不决，淼儿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茂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