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去年今日（1 / 1）
一声脆响适时响起，是摔掷茶杯的声音，随后是温和但具有十足权威的嗓音：“够了，外面没有吵够，还要看你们打架么？淼儿，倒茶。”
淼儿过去拿茶壶，谁知尚未碰上，一名丫鬟忽然出手，整个茶壶向她身上倾倒过去，眼看那滚烫的开水便要溅上她的身，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修长的手凭空出现，牢牢抓住茶壶提手，轻轻放置桌上，墨黑的眸子遮天蔽日般扫过那名丫鬟，直吓得她连连后退，面无人色。
此番变故令众人半天方才回神，耳中犹听得他不温不火的声音：“我不喜欢在用饭期间，有流血伤人事件发生，那会影响我的胃口。知道了么？”
那丫鬟频频点头。萧白衣方才坐回原位，低叹一声：“为何吃顿饭都不得安宁？”
沉寂过后，萧玄衣突然出声：“二弟，听说你上次出手便是在这洞仙酒楼，那个男孩子如今怎样了？”
三太太闻言微微变色，大太太则咳了声，低下头。
萧白衣转头看他，温文一笑。“大哥没听说么？他已经死了。”
萧玄衣垂眸道：“二弟不愧是桃李门最深不可测之人，能让你出手相救的人死了，都毫无心痛之意，不知是不是该替那个男孩子感到悲哀。”
萧白衣依旧莞尔笑道：“白衣尚不知大哥已修炼成了菩萨心肠，莫非想得道成仙？日后定会多多请教。”
萧玄衣嘴角一抿，径自饮酒不语。一时间，席上各人面色不定，乍阴乍晴。
回到桃李门，第二日晌午一过，小玉便欢天喜地的跑了来，抓住淼儿的手又笑又跳：“淼儿，褐衣哥哥吃我送的饭啦！我好高兴！”
“真的么？”淼儿亦是又惊又喜。
“嗯，刚开始他还是不吃，我就吓唬他，说他倘若再不吃，我们就再也不去看他，每日就只打发老王头老刘头他们去，结果他就吃啦！”
淼儿忍俊不禁，点了下她额头。“小人精！”
“还有……”小玉脸色暗了暗。“褐衣哥哥问你何时再去给他送饭。”
淼儿黑亮的眼珠转了转，笑道：“他既然吃你送的饭了，还需我去作甚？不过我会常去看他。”
“真的？淼儿，你真好！”小玉猛地抱住她摇啊摇。
淼儿被她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啊！白衣哥哥！”小玉忽然欢声叫。
淼儿回首望去，只见萧白衣倚靠在廊下横栏上，眯眸望着她们。面前的莹莹白雪映得他的面色愈加光润如玉，一袭紫红色长袍托出一股既鲜活又沉稳的质感与力度，优雅随意中隐含一丝邪魅，犹如天神与魔鬼的混合体，那致命的吸引力尤令人目眩神迷，无法抗拒。
小玉看傻了眼，半晌方喃喃道：“白衣哥哥，你真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若不是我早有了褐衣哥哥，一定会为你拼命的！”说着傻笑了几声。
淼儿抿抿唇，转身欲待走开，又被小玉唤住：“淼儿，等等！白衣哥哥，这园子下了雪好美，我要折枝红梅，你帮我吧？”
萧白衣含笑点头，走了过来，颀长匀称的身形映在皑皑雪地上，犹如梅花飘雪，销魂夺目。
院门口早有人驻足呆望了半天，此时方出声叫道：“等等我！还有我！”
小玉回头一看，皱眉道：“蝶衣姐姐，你就一次也不去看看褐衣哥哥么？”
萧蝶衣一愣，道：“他又不喜欢我，干嘛去自讨没趣？”
“光想着别人不喜欢你，你喜欢过别人么？”
“有啊！”萧蝶衣忽然眼光大亮，冲过去一把抱住萧白衣的手臂。“我喜欢二哥！”
小玉古怪的瞪着她。“你到如今还没有变么？”
“一辈子也不会变！”
“他是你亲哥哥耶！”
萧蝶衣头一昂。“是又如何？横竖我这辈子就守着二哥，死也不嫁人！”
淼儿惊呆了，看向萧白衣，后者眸色微愠，抽出手臂，低声道：“别胡闹。”径自向花园走去。
小玉忙拽着淼儿追了过去，如躲瘟神般。萧蝶衣亦不甘示弱，旋身跟上。
朵朵红梅掩映在晶莹细雪中，益显高洁清傲，独立不凡。淼儿小心的捧住一枝红梅，怕那白雪散落，呵护着，欲轻轻折下，又不忍。正犹豫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毫不费力的便替她解决了问题，交给她时，双手顺势包住她的小手，轻声道：“冷么？”
淼儿的脸蓦然烧红，压倒梅花，连忙抽出手，慌张四顾，见那二人正围着数株红梅喜笑颜开，并未注意他们，方才放心，走过一边。
“淼儿，还记得去年今日么？”他的声音如影随形，意态却是慵懒散漫，似乎正在闲庭信步，负手观花。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什么特殊日子？淼儿正痴想，他已凑近她耳边，轻言漫语道：“倘若想不起来我可以提醒你。”
淼儿抬头瞪他，他忽然俯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浅笑轻扬。“想起来了么？”
淼儿吓得面色煞白，一溜烟跑了。
掌灯之前，淼儿进入左厢房清扫，无意间发现内墙开了一道缝隙，她蓦地想起萧褐衣书房的那道暗门，心念一动，在附近寻找，果然找到一处按钮，伸指一按，暗门大开，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呀，原来桃李门的每个主子的房子里都有一条暗道！
淼儿好奇的走入，只见沿壁俱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图形，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均是以指力刻之。
最吸引她的是一幅《寒江独钓图》，却是以水墨画之，一片白水汪洋恣肆，其上一叶孤舟，一名身穿蓑衣的老者茕茕独钓，岸边一颗绿柳，一株枯木，山石苍褐，满目萧然。右上角题着两行字：
“无人伴归路
独自放扁舟”
巨大的孤独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淼儿淹没，霎那间只觉鼻中阵阵发酸。仰头细看落款，正是萧白衣，日期却是五年前。
五年前，他只有十七八岁，正是指点江山，风华正茂之时，却已有迟暮老人的孤独悲怆之感了么？可是，他又掩饰得如此之好，此种掩饰，反而愈加令人心痛心酸。
淼儿呆立了不知多久，待心情渐渐平复，方继续前行。
到达顶端，亦是一间颇大的暗室，一应俱全，但光线已无法射入，故看不清细节。
淼儿正欲走出，眼前忽然完全陷入黑暗，心中一惊，蓦然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小嘴儿被迅速而有力的掳掠。
“二少爷！”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黑暗中但见一双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她。
“淼儿，你如何知道是我？”他在她颊边柔声细语。
淼儿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幸好黑暗中他看不见，不由嗔道：“这是你的地方，不是你还会是谁？”
“那七夕之夜的古阳湖畔呢？你又如何猜到是我？”他的声音带着撩动人心的蛊惑，直令她透不过气来。
“我……呃，我瞎猜的……”
“是么？你都猜对了。”
淼儿尴尬的转移话题：“我要出去了。”
“淼儿，你可知这是练武禁地？擅入者要任我处置。”
“你……不知者不为罪，你又没告诉过我。”
他似乎轻笑了下，手指轻触她的面颊。“想起来今天是何日子了么？”
淼儿扭过头，薄嗔道：“哪有那么多日子可记？”
“是么？那我就要罚你了。”
“等等！”淼儿深知他的手段，低头思量了半天，讷讷道：“呃，你……你那天第一次……欺负我……”
“欺负？”他喃喃念。“淼儿，你用词不当。”
淼儿恼羞成怒，用力挣扎。“我已经答出来了，放我走。”
“是你自己闯进来的，我怎会放你走？”
淼儿气得跌足怒骂：“你们兄弟几个没一个好东西！”
“你既然如此说了，我又岂能令你失望？”说着将她抱了起来。
淼儿一阵惊慌失措，双足乱踢，双手乱捶，直至被抱坐在床沿。
“淼儿，你要在此陪我三日。”
又来了！可是她不敢出口反对，怕他再次逐级加码，将自己绕进去。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不能反悔。”
淼儿左右不是，哑巴吃黄连，直气得乱捶乱打。
萧白衣含笑拥紧她，埋入她秀发之中。
稍后，他点燃灯盏，暗室顿时明亮起来，淼儿转头四顾，见此处比之萧褐衣的更宽大了些，设施更见精良。正打量，忽见萧白衣开始动手做饭，这一下吃惊不小，呆呆的望着他。
“我们不出去，少奶奶会怀疑的。”半天后，淼儿轻轻出声。虽然她也好想待在这里，避开凡俗，不问世事，令心情彻底放松，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必担心。”他回首一笑，“我已模仿你的字迹留了张条子，给你哥哥回去过百日。”
“那你呢？”她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脑中忽然闪过那幅《寒江独钓图》，望着他坐在炉边的身影，终究没有说出。
他过来将她揽坐在腿上，将她的两只小手笼在唇边呵着气。“我好说，只说闭门练功。”
淼儿抽出手，低头沉默半晌，终于道：“不成，我要出去。”不能再来一次啊，否则，她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淼儿……”他抬起她的下巴，紧紧盯视她，“就三天，这三天里，你要学几样防身术。”
“防身术？三天能学会么？”
“你想多学几天也成。”
淼儿横他一眼，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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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诸君，遇事乐观常微笑，常动脑筋痴呆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