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楚氏亦笙（1 / 1）

李云清的辞职手续办得平静无波。

她是自动离职并非公司遣退，不可能有遣退费，公司不追究她的违约金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那小小的筒子楼里蜗居了两周，到第三周蜗居开始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楚亦笙，她昔日的同窗，楚氏的独子。

打开门，他和着冬日的阳光走进来，首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云清好久不见。”

快到圣诞节的日子，天气却仍然好得让人不愉快，若是适时应景地下下雪，让情人们约会之余多点皑皑白色中散步的浪漫，也是件乐事。

坐定之后他开始皱眉。

“这么好的天，你不出去溜达溜达，李云清，你会发霉的。”

他不问如此这般大好光阴，她为何大白天呆在家里不去上班，反倒说她没去街上四处晃悠透气，当真是世家大公子德行。

谈话间，李云清细看他，多半年未见，他和以往看上去有了些不同。眸子中的懒散换成了精明，稚嫩换成了成熟，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阳光灿烂地笑着。

但眼前这个人和她所熟悉的明显不一样了，两年前的他显然有了改变。

她不知该感叹是时间，还是这社会改造人的神奇力量。

洗脸化了个淡妆，看看打扮得像样了，然后被他拉出去吃饭。

反正是他出钱。

她拉他到了来过一次的高级餐厅。

李云清对他说：“这儿的甜点很不错，还有好听的钢琴曲。”

他有些惊讶，问：“你常来这儿吃？”

她摇摇头说：“只来过一次，但印象深刻。”

楚亦笙说：“我不喜欢甜品，但既然是你推荐的，自然是要给你面子尝尝。”

“李云清，你这小妮子怎么多半年没和我联系？”等着上菜时，他开始质问。

“要找工作啊，没时间。”她撑着头，眼睛望着西北角上白色钢琴架旁那美丽的面孔。

确实是个美人，恐怕这厅中有不少人是冲着她来的，至少她就多少有这个目的倾向。

“哪像你堂堂楚氏集团大公子，一回家，就有现成的钻石饭碗。”她眼里看着美丽的钢琴师，嘴里不忘刺他。

她一半是恼他隐瞒家世，一半是恶人先告状。

她承认，若不是那张照片，她有段日子确实忘了他。

“我哪里隐瞒你了，我跟你说过我们家开公司，还要你过来帮忙。是你自己没脑袋。”

他嘻嘻笑着，眼中又是顽皮又是狡诈。

“你只说开了家公司，我哪知是什么破公司，加上你又这副德性。”闲闲无事故意逗他。

“我这还不算告诉你啊，我姓楚，家里开公司，这不明摆着吗。”

他们开始像毕业前那种小孩斗嘴。

“抱歉，你这副样子，实在让我很难联想到就是楚大公子。”

“怎么了，我长得很抱歉？”

笑闹直到菜上来为止。

楚亦笙其实还是以前的楚亦笙。

餐桌上整个话匣子就没关过，他显得很开心，说毕业之后，他老爸日日把他关在公司学业务学管理。

他差一点都快成了楚氏集团里最悲惨的奴隶，还语声怨怼，多半年她竟一个电话也不打给他，说他不能出来，她电话换了，又找不到人。

看着他一路话匣子不停，不由替楚氏集团叹息。

眼前这个男人，与邵氏三十九层的男人相比，简直就是个还未涉世的小毛孩。

这么心计单纯，又如何与那个精习帝王之学、精通控人之术的男人匹敌？她不由替楚氏集团的未来担忧。

回去时，天已微黑。

街上情侣一对对依偎而过，远方的天空中已有烟花绽放。

今天是平安夜。

“还记不记得去年平安夜的我们在干什么？”

去年平安夜？那已离她很遥远。

“我们买了很多烟花，邀了很多人坐在楼顶看，吼得学校楼顶都快塌了。”

他回想以往趣事笑起来，她也跟着他笑。

还记得有个大本三年级的男生，在众人列队齐压马路时把她叫到队伍最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个精致袋子放她手上，脸红得似胭脂里浸过。

后来她在圣诞节过后，买了份礼品连同那个未打开的精致小袋，一同送回给他。

再之后，她的东西被原封不动地退回，那男孩再没来找过她。

“怎么，又想起那副手套了？”楚亦笙笑她。

他看见那幕后就一直笑她，说她当时僵得媲美木偶。

“既然这么挂念，为什么当初又要拒绝？”楚亦笙问她。

她叹了口气回他打趣的嘲笑，她只是在回忆当时的感觉。

当年意气风发，以为可以接近梦想，现在看来真是幼稚无比。

人生的十字路口错过了一条，就只能在另一条上辗转向前，来回奔波，不能回头，不能停歇，即使再辛苦艰难，永无休止。

她一直是一个平凡的人，在进邵氏之前，一直都想着即便见到他，也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她当年一直以邵翎夜的容貌，作为激励自己的动力。

现在回想起来，她难道就真的只是贪图他的绝代风华吗？

她有没有……有没有在潜移默化中，已经爱上了邵翎夜，她却不自知？

但是，他隔她那样遥远，远到了平凡的她用梦想也到达不了的距离。

他把她拉进深渊，却又不让她迷失心智彻底沉沦，她在那渊中灼人的表面，要沉不沉，要浮不浮。

上不了，下不去。

她这辈子第一次有了难以言说的无奈。

邵翎夜，她一定上辈子欠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