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牵绊羁绊(1 / 1)
阿离和阿轲知道她要去笛国,虽然十分不情愿,却也并不阻拦.
“我知道你惦记着连哥哥……你会不会为了他不要我?”阿轲靠在展伊怀里,努力不让展伊看出自己的担忧.虽然决心不再争风吃醋,可是他心里就是怕,怕展伊会一去不复返,怕展伊对他的爱胜不过对连斐易的爱.他没有信心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宠爱他.
“傻瓜,我只是去看看他是不是平安,很快就回来!”展伊摩挲着阿轲的头发.
“哼,说得好听!”阿离站在一旁,一脸的不情愿.
“小鸭梨也学会吃醋了!”展伊笑着打趣他.阿离涨红了脸争辩道:“谁说我吃醋了?为你那些风流债吃醋,还不把自己给淹死!”
“小鸭梨似乎很不希望我去啊!”展伊一手搂住阿离柔韧的腰身,笑着刮刮他的鼻子,阿离闹别扭似的拼命推开她,似真似假的说:“是啊,我就是不想你去,你肯听吗?”
“……阿离,别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展伊诚恳地望着阿离,“你跟阿轲都是我爱的人,你们在我心中的份量绝不比任何人差!”
“要去就去,说这些肉麻的做什么?!”阿离嘴上虽然还那么硬,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不少.
展伊将阿离和阿轲安排住在顾卿泓的府里,以防不测.顾无人虽然不喜欢这兄弟俩,碍于展伊的面子,也没说什么.方奇许久不回家,便带着两岁的儿子跟他们一起上路.
“这一路上,就请你照顾她了!”阿轲走到柳彦初面前福了福身.
“公子请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宫主安全!”
几个人打马上路,展伊回头望了半天也不见阿离的人影,心里不是滋味.
“那是不是阿离?”展伊顺着方奇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人一骑伫立在山岗上遥望着她们,阿离披着紫色的斗篷,身影湿漉漉的,仿佛被谁的眼泪打湿了.展伊跳下车,冲他挥了挥手,让他早些回去,阿离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直到她们的马车消失不见.
顾君玘早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多时.上次在酒楼见过的两名白衣少女跪在宽敞的马车上为他烹茶.
“孩儿见过母亲!”顾君玘远远望见展伊连忙直起身子,作了个揖.这是他第一次自发的称她做母亲,看来上次那番话果然有效。
“这没有外人,不必客气了!”展伊冲他摆摆手.
“胡天胡地见过宫主!”展伊低头一看,两个女孩子大约十五六岁,模样虽不十分俊俏,却难得有一种高贵雍容之气,站在顾君玘身后倒也相衬.
一行四辆大车上了路,展伊跟柳彦初一辆,顾君玘和两个侍婢一辆,方奇和她儿子一辆,顾君玘的随从一辆.可方奇早早将儿子扔给别人,硬要凑到展伊这辆,说是旅途漫漫,要找个人聊天.展伊躺在雪白的貂裘上,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过去.柳彦初见方奇欲言又止,识趣地下了马车。
“你醒醒!”方奇踢了踢展伊,不让他睡.
“你有话又不说,又不让我睡觉,你到底想怎么样?”展伊被她搅扰地睡不成,憋了一肚子的气.
“我……我该怎么办?”自从多出个私生子,方奇再不复以往的风流洒脱.
“什么怎么办?”
“就是那个孩子!”
“孩子的爹是谁啊?”展伊一直没听方奇提起过.
“是……是允儿!”方奇结结巴巴道出实情,展伊皱了皱眉头.
“你……你打算怎么办?……娶他过门吗?”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就得娶他,那我得娶多少男子!”方奇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你还跟人家搞出孩子?”
“这能怨我吗?我怎么知道他没有服药,他那样的人不是都不能生育的吗?!”方奇活像被人设计陷害了似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一定恨透我了,才会把这个小鬼送来折磨我,毁了我的生活!”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展伊坐起身踹了方奇一脚,就是父母的这种自私自利,才会令阿离这些无辜的孩子忍受痛苦.
“还不是为了你我才和他在一起,不让怎么可能查得到你的下落,你别不识好歹!”方奇愤愤不平地回踢.
“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你要是亏待了这个孩子,我绝对饶不了你!”展伊又重新躺回马车上.
“孩子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方奇小声嘀咕了一声:“要不你做他的干娘吧!”多个人照顾那个小鬼头,她也多点时间出去玩不是?
“……你不反对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就这么定了!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他是个多出来的孩子,就叫方多多吧!怎么样?方多多,哈哈,真是个好名字啊!”展伊无奈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手舞足蹈的方奇,这人刚才还不想认这个儿子,现在又开心成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迷迷糊糊中展伊进入了一团白光之中,她抬起手遮挡住光线,想看清楚白光中的人影.
“伊伊……”展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热泪盈眶.
“你还好吗?”他还是留给她一个背影,即使她几乎快要记不起他的样子.
“嗯……”如果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羁绊,那么她的养父无疑是她心上永远挥之不去的牵挂.他是天边的云或聚或散只追随风的脚步,而她永远只能静静凝望着他.他不会是她的,这句话她已经告诫自己无数次,可为何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会悸动莫名.
“伊伊,不要忘记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展伊脱口而出,她就像他手中的风筝,远近全凭他一手掌控.无论她有多么想靠近他,他都不肯给她任何回应,而每次当她厌倦了这种暧昧不清的距离,想要不顾一切的脱身而出,他又会收紧手中的线困住她的心.
“记住我的话!”那人又消失不见了,一如既往地剩展伊一个人不知所措.他的忽冷忽热,他的有意无意都像一道谜左右着她的喜怒,耗费着她的感情,可她就是狠不下心斩断这磨人的羁绊.无数次她痛恨过自己的软弱,无数次她在绝望中挣扎,他给她的痛是如此的深沉,即使穿越了时空也依然无法停止!
展伊从痛苦中转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这是在哪啊?”展伊支起身,果然看见柳彦初恪尽职守地站在床幔外.
“在幽炅宫的分舵.”
“我怎么进来的?”
“少主怕惊醒您,亲自抱您进来的.”
“哦……”展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看外面天色已晚,顿时觉得腹中饥饿.顾君玘怕打扰了展伊休息,吩咐下人吃饭时间不要叫醒她,等她醒了再伺候她用膳.因此,展伊刚梳洗完,便有人奉上热气腾腾的素净菜肴.
“他们都吃过了吧?”展伊抬起筷子.
“是的,这些菜是少主专门吩咐我们为姑娘备的!”仆人们并不清楚展伊的身份,见她如此年轻貌美,猜她多半是少主的新宠.
“嗯,你也还没吃吧?一道吃吧!”展伊让人给柳彦初添上一副碗筷.柳彦初知道展伊的性子,若是太计较尊卑礼数反而会惹她生气,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只好坐下跟她一道用膳.
“以前也同桌吃过饭,怎么今天这么别扭?”展伊见柳彦初只顾低头吃碗里的白饭,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碗里.
“如今宫主重回幽炅宫,属下不敢造次!” 柳彦初不卑不亢的说.幽炅宫里一向尊卑有序,顾不殇更是被众人当神一样崇拜的人物,身为下属跟她同桌吃饭,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你怕顾不殇?”展伊忽然有些好奇,柳彦初这样的人会怎么看待顾不殇?
“这是礼数!”柳彦初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你崇拜她?” 柳彦初的回答勾起了展伊的兴趣,他竟然不怕她,不怕闻名天下的顾不殇.
“宫主是少主最爱戴的人!属下誓死也要保护宫主的安危!”柳彦初的回答真是坦诚明了,连一句肉麻的恭维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并不鸟顾不殇---哦,对顾不殇并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君玘的缘故才来保护我……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发怒?”展伊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提起顾不殇能够不动容的,而这人还恰恰是她的下属,有趣!
“属下不想对宫主说谎!”柳彦初跪在展伊脚边,沉静地宛如河底的卵石.
“起来吧,虽然我也不喜欢人说谎,可是做人还是不要太坦白的好!”
“柳爷,少主说宫里来了人,请您过去一趟!”刚才送饭的人,垂眉低首地进来禀告.
“好,我就去!”柳彦初告辞了展伊大踏步向外走去.展伊看看天色已黑,又毫无倦意,便打算到外面随便走走.
此时,弯月如勾,清辉如银,园子里挂着丝绢彩绘八角灯笼,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展伊凑近一个垂着璎珞流苏的灯笼细看,上面绘着一只红色大鲤鱼,鱼的眼睛处装上了一片透明的云母,烛光透过云母折射出七彩的光,这鱼便一下子有了生气,像在水中游弋一般活灵活现.展伊看得有趣,顺着灯笼一盏一盏看过去,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盏,直到眼前有些缭乱.展伊揉着眼睛极目远望,却发现一扇亮灯的窗户下,一个黑影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展伊屏住气息,轻轻靠了过去,才看清原来是方奇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在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