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离开（1 / 1）
抱着玉笛的青蛇一直没有动过，脸上没有哀伤，没有疼痛，连同身后的池塘和身边的树，只有一片死般的寂静。白蛇站在青蛇后面，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忍不住为他顺了顺。青蛇几乎察觉到头上的动静，回头对白蛇笑了一笑，白蛇看着青蛇，觉得他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姐姐冷吗？忙了一夜姐姐先去睡吧。”青蛇的笑容好像在空中荡漾，无法找到一个着陆点。忙？白蛇冷笑了一下，“可是你....”“我还要整理一下玉笛的....我是指笛子的碎片，姐姐先和姐夫休息去吧。”白蛇还像劝说，可是青蛇已经不打算说下去了，低下头，再次沉浸在了他和玉笛的世界里。“那也是好的，有些事情不如早些解决。”白蛇对着许仙，轻而慎重得说。
许仙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椅子，坦然得望着白蛇，没有一丝面对质问时的惊恐。白蛇坐在他的身边，无奈得叹了口气：“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娘子是要我解释哪桩事情呢？是我对玉笛的喜欢还是对娘子的背叛？是为何这几日都不回家还是为何今日这么开心？”说着最亏心的事情，却表现出最荡然的表情。“如果是前两个问题，我无话可说，如果是后两个问题，自然是由于我有事啊。”许仙说得天真无辜。
白蛇再次叹了口气，把剑慢慢指住了许仙的咽喉，“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你背叛我，我会杀了你。”
许仙露出深深的嘲弄，手轻轻覆上白蛇的手，“如果娘子的手不抖的话，我相信你会杀了我。”白蛇顿时气恼万分，手上不由微微使力，许仙的脖子被滑出一条细细的血丝，“这不是你嘲笑我的理由！”
“嘲笑你？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许仙本来散漫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身体一步一步向白蛇逼进，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白蛇想收手时，许仙的衣领已经被血浸红了。“娘子想知道我嘲笑的理由吗？”血色把他的脸映得火红，“ 我为什么要嘲弄？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的计谋，你的心计，不过是用错了地方，你来找我，不过是你的一个错误。我为什么要嘲弄，我嘲笑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陪你演这出戏。我为什么要嘲弄，我笑我对你明明只有责任却爱上了你，我笑我最终放不下对她的承诺。我笑我他妈的既无法对她专一，也无法对你专情。这样你满意吗？”
白蛇被许仙逼到了墙角，看着他几乎疯狂的脸，所说的话几乎没听进去几句。不爱....承诺....责任....白蛇的脑子里塞进了太多东西，仿佛卡壳了般转也转不动。许仙望着白蛇的眼睛越来越疯狂，最后白蛇只看见许仙模糊的脸和感到许仙疯狂的吻。很久，久到白蛇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许仙抬起头来，冰冷的眼里没有温暖，没有爱意，“我嘲笑，嘲笑这愚蠢的命运为什么要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你是说，你不爱我吗？”
“对，我本来就不爱你，所以无所谓背叛。”许仙背过身去，伸手捡起白蛇掉到地上的剑，面无表情地递到白蛇面前，“但是如果杀了我你会泄愤的话，我不介意。”白蛇认真得看着许仙，一点一点地看，粗粗的眉毛，冷漠的眼睛，抿紧的嘴巴，微笑起来，不错，没有爱情，他说他要娶我，我说我非他不可，都不过是两个人奇怪的坚持，没有所谓的爱情。
“那就不用脏了我的手了，杀的人如果没有瓜葛，岂不惹人笑话。”白蛇收起剑，径直向外走去。“和你没有瓜葛的人？”许仙微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错，是没有瓜葛的，你....走吧。”背对着许仙的白蛇没有看到，许仙死死掐住椅子的手，已经变地淤青。“那么不劳相送了。”白蛇继续走着，看着白蛇背影的许仙没有看到白蛇微微变形的咬紧牙关的脸。
天边已经微露鱼肚白，清晨的空气潮湿而微带寒气。白蛇站在走廊里，寒意充满了她的全身，脑子却和瑟缩的身体孑然相反地快速转动着，是时候离开了，如果下山是一场错误，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有试探和算计，那么到了改正的时候了。白蛇做定了觉得，加快步伐向远处的青蛇走去。
青蛇仍然蹲在池塘旁边，玉笛的身体在晨光中变得越来越透明，可是青蛇仍然恍然不觉得抱着怀里越来越轻的身体慢慢摇晃。这才是爱吧？爱的人彻骨疼痛，被爱的却伤心裂肺。还好我没爱也没被爱呢，心头有哈哈大笑的冲动，胃里却突然翻滚起来，白蛇忍不住哇一声呕吐起来。一夜的挣扎折磨，什么也吐不出来，可是白蛇不断干呕着，直到有人轻柔得拍着后背才慢慢停息下来。嘴巴里是很酸很苦液体的味道，心里却开始暖起来，“小青，我们回青峰山吧。”说出这句话时白蛇自己也愣住了，曾经那么斩钉截铁得说过不可能再回去，现在却....
青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然后又慢慢暗了下去，“我....要带玉笛去一些地方。”
“是这样啊，那你忙吧，我可以在那里等你啊。”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很柔和的光照在青蛇脸上，却似乎照不到他的心里，“可是我可能，不会再回去了。”白蛇吃惊得看着青蛇，可是青蛇仍然低着头仔细得捡着碎玉片。低不可闻的声音传进白蛇的耳朵：“我累了姐姐，我想过一些自己想过的日子。”长长的沉默好像没了尽头，“也许十年....或者二十年....也许有一天，我会来找姐姐的。”
“那可真是漫长的岁月啊....”小青，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白蛇不知道，当时这句话竟是那么精准的预言。“谁说不是呢，也许那时候姐姐和姐夫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呢。”
“是啊，”白蛇咽下了解释，“到时肯定都会叫青叔叔了呢。”“也许那时候我愿意做阿姨呢？”青蛇似乎想调节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伤感氛围，两人都微微笑起来，可是伤感，却越来越浓。
“那么小青，一路顺风啊，不要....”本想嘱咐很多，可是有多少，是可以担保以后二十年岁月的幸福的呢？“没什么，要快乐。”
“嗯，姐夫很爱姐姐，姐姐也要过得快乐。”爱吗？瞒着青蛇，让青蛇快乐就好了。
“好....”
那么再见了，姐姐....
再见了，小青，回来的时候，我还会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