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落花时节又逢君（二）（1 / 1）

世界终于安静了。

周怜轻轻拨开遮住她视线的凤冠珠帘，入眼既是片喜庆华丽的红色。听说，这座安凤宫是月帝为了迎娶凤国公主而修建的。因此，运用了属于凤国的红色、金色；因此，雕画镂刻了大量鸾凤吉祥图案；因此，安凤宫里的宫女太监穿着不同于别人的金红色宫装锦服；也因此，这安凤宫成了继鎏金宫后又一座赫然区别于其它银白色宫殿的特异殿宇。

缓缓环视过寝殿内的景象，周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一对粗壮的龙凤红烛上，烛泪点点嫣然流落，渐渐干涸成一道新的泪痕。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蓦然想起这一句诗词，周怜才喃喃读出即暗叫晦气，呸、呸了两声，权当吐出满口的不吉利。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切不能再想这些哀戚不吉的句子。转眸，夜色已暗淡在被映红的粉白窗纱之外。喜宴也该结束了吧？他怎么还没有来？

意识到自己这新嫁娘竟在不知羞的盼着新郎的到来，周怜白如细瓷的面颊不禁染上绮丽的红晕。猛听得寝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赶忙匆匆撂下珠帘，心儿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怦怦然跳得越来越急。

“圣上万岁……”

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他来了！周怜倏地收紧双手，纤指在金纹密集的喜服上，结成十个白玉小结。

开门声伴着凛冽的冷风与微熏的酒气袭来，周怜蓦然一抖，不知是因冷风还是那掺和了酒气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的心越跳越快，不自禁的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雪白的双手在大红的喜服上纠结。

额头面颊陡地一凉，周怜惊悸的抬起头来，就这样，雪孤微染醉意的清冷面容映入眼帘。

那抹不掉的阴郁已化成冷冷竣，那弃不掉的落寞已化成冷漠，那宛若缥缈游魂般的孤绝已化为属于王者高处不胜寒的孤傲。他仍是雪孤，却已不再是那个被人不经意间就要忽视遗忘的五皇子；他不再是雪月的五皇兄，而是睥睨雪氏江山的九五之尊——月帝。

周怜怔怔失神半晌，直对上雪孤苍凉冰冷的黑眸方才惊觉自己失礼，赶忙重又垂下头，低低的唤了声：“圣上。”

“凤国公主果然绝色之姿。”

是句赞誉的话语，声音却是异样的疏离冷漠，让周怜沸腾的心都不禁一分分凉了下来。

他如此的疏泊，让她的身子与心一同冷了下来，脸颊的红潮褪尽，只余雪样的惨白。寒凉的心中，渐渐重又燃起一丛微弱的火苗——这是他与身为雪国公主的她的第一次见面哪，她究竟在奢求什么？难道期望他认出自己是死在他剑下的雪月吗？何其的荒谬啊！此时，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刚刚收入后宫，身份异于常人的邻国公主罢了，怎能不疏离？怎能不冷漠？

如是想着，周怜的神色总算渐渐缓和了，重又含羞带怯的缓缓抬眸，正瞥见雪孤亲自斟满了两杯酒，不禁脱口问道：“雪国也喝交杯酒吗？”

月帝怔了怔，似乎有些许迷醉于凤妃好听的声音，但也只是须臾便又重回冷泊神色，“不，这是民间才有的规矩，但是凤国有此礼，寡人便当给爱妃此礼以待。”

周怜由衷的勾起感动的笑，原来，他还是有对她用心的。无论这一分心思，是否只因为她的凤国公主的身份，她都愿受用，并为之感动。看着雪孤步履稳健的一步步走向自己，她嫣然笑着，缓缓抬起手来……

“圣上！”

殿外传来内监慌乱的声音，月帝止住动作，略显不悦的冷声问道：“何事来扰？”

那内监颤抖着声音，道：“回禀圣上，是……是，是皇后娘娘突然身子不适，奴才怕龙胎有异，才，才拼了性命跑来……”

内监的话还未说完，月帝已扔下手中酒杯，如阵疾风般冲出了殿门，消失在一片刺目的红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