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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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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最精心安排的计划往往也需要变更。前一天晚上,“游击队之母”裘奶奶手下的人员突击北平城墙外的一所监狱,放走五百名犯人。有些爱国志士包括一些东北大学的学生,被傀儡警察抓住了,于是裘奶奶安排了这次的援救。傍晚时分有十几个人进入监狱,其中几个扮做日本军官,制服了狱中的守卫,拿到钥匙。犯人获得了自由,全体异口同声说要加入游击队,还包括一些中国卫兵。他们跟首领回到山区,带了几十支手枪、一些自动步枪和弹药。

游击队最近的行动都靠近北平市,人数也骤然增加。更重要的是,这让日本人丢脸,使游击队增加威望,使人产生敌人并没征服这座城市的印象。

今天的炮火只是示威,而非真正的战斗。游击队行踪飘忽,无法有大规模战斗。飞机是出去侦察,只是给山区斗士留下一点印象罢了。他们在一座庙宇附近投下一颗炸弹,在空中白转了一个钟头。在无助的情况下,日本人察觉到必须采取某些行动,就加强搜查出城的平民,并挨户搜查游击队。

第四天上午,四个中国警察来到博雅家,由一个日本小军官领头,还有一个满洲通译员。时间是约十一点,冯舅公不在家,冯老太太吓慌了,躲在自个儿房里不敢出来。警察被领到博雅的庭院,要他填表格,写下所有家庭成员和仆人的名字、年龄、性别、职位和商业关系。日本人似乎很困惑,就问他:

“为什么挂美国国旗?”

“屋主是一个美国女士。”

“她叫什么名字?”

“董娜秀小姐。”

“她在哪里?”

“她在青岛。”

博雅奉命答复有关她年龄和职业的问题,同时他把房屋租约拿给他们看,日本军官皱皱眉头,检查了很久,直到博雅向他提起美国大使馆。

军官是一个矮胖的家伙,穿戴军帽、军服和高统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欣赏屋内的古董、名画和家具,显然对庭院的规模十分惊讶。他手插在裤袋里,一直东张西望,人很机警,下巴向前伸,头向上仰,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高了,他每走一步头就动一下,习惯抬高步伐,尽量使自己高一点。高个儿的满洲译员随着他,地方警察则在后面懒洋洋地走着。

当他们来到罗娜的庭院的时候,日本人仿佛找到了大乐园似的,测览房间像观光客一般,而不像一名正在值勤的军官。院里的人早就得到警告,罗娜、她丈夫和冯旦都坐在客厅里。军官大肆欣赏墙上的名画和古董架。他用脚试试地毯的厚度,自顾自笑着,又感觉到有人看他,就在军官的尊严和藏不住的赞赏间力求保持平衡。然后他跨入罗娜的卧室,盯着她的香水瓶和红拖鞋。回到客厅后,他在桌上拿起一根香烟,满洲人连忙替他点火,他仍然意趣盎然地踩着厚地毯,自满洲人手中接过火柴,眼睛眯成一条缝,香烟叼在嘴里。

他指指还没核对的梅玲的名字。

“还有一个崔梅玲。”满洲人说。

“她在里面。”博雅指指对面的房间。

梅玲躺在床上,扁桃腺正发炎。日本军官冒失地闯进去,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坐在床上,倚着枕头,就对身后的博雅说:“她怎么啦?”

梅玲小声地说,她的嗓子不舒服。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博雅回答说。

“她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

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什么念头,日本人摆出思考的姿态,牙缝间吱吱响,叫满洲人再问下去。

“一个人住在别人家里,又不是亲戚,怎么又没有什么事情呢?”这是日本人想不通的地方。

“她是我舅妈的客人。”博雅指指门口的罗娜说,罗娜对满洲人点点头证实,他正在记录。这样似乎还不够。

“她出生在哪里?”

梅玲现在真的吓死了。博雅要她回答,她只好说:“上海。”

“那她为什么来这里?”这是更想不通的奥秘。

“她来拜访朋友。”博雅有点不耐烦地说。

“她以前读什么学校?”

梅玲怯生生回答说:“我没上过学校。”

日本人摇摇头,仿佛确定有些不对劲。这似乎是一次不必要的审查。“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父亲。”她说。

“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梅玲似乎不愿意回答,满洲人告诉她,这是例行公事:“东洋人问话,你一定要回答。说什么都无所谓。”

“最近十年你住在哪里?”他又问道。

“在上海和天津。”

“你结婚没有?”

“没有。”梅玲直率而略带刻薄地说。

翻译员记下她的回话,日本军官则盯着梅玲,用好奇而困惑的表情打量她。她白白的手臂戴着翠玉的镯子,正搁在软棉被上,加上羞红的面孔和乌黑的鬈发,构成一幅可爱的画面。她的头斜向一旁,用自卫、惊恐的眼神看着军官,就像博雅书斋那一幅画中的小鸟望着大蛇一样——不是直视,而是用眼角偷窥,不是观察他或接受一种印象,而是由眼中露出明显的恨意、恐惧和迷惑。问完了话,军官对满洲人眨眼说:“她很漂亮。”然后转向她,和善地用蹩脚的英语说:“你应该找日本医生看病,日本医生像德国医生一样好。”

梅玲沉默不语,军官又笑笑说:“你喜欢日本人吧?中国人和日本人应该做朋友。哈!”

他发出日本人表示欣赏一个笑话时特有的尴尬、不自然、做作的笑声,低头拧了拧梅玲的面颊。梅玲缩头尖叫,眼睛里有厌恶的怒火。日本人挺了挺身子,恢复军官的仪态,对满洲人吼了一声,就走出房间。

搜查继续在前院进行。冯老太太没有出来,由博雅带日本人检查房间。走到一个十寸高的方形白玉壶前面,军官停下来,那是这栋房子的前一位屋主——一位满洲亲王——的珍藏。他转身问道:“乾隆?”博雅点点头。

他们才走完宅院的一半,就向西北转弯,来到洄水榭,俯视红栏木桥和对面的果园。搜查变成敷衍,日本军官似乎有别的心事。

“走到那一边要多久?”

“半个钟头。”

“我们掉回头。”

不知道是满洲人看出军官的心事,还是军官曾私下对他说了什么,译员走近博雅低声说,他最好把军官看中的白玉壶送给他,以争取他的好感。于是博雅在“自省堂”传话给用人,到了门口,另一个用人便交给他一个包装精细的纸盒,博雅把它递给翻译员,后者对军官说了几句话,军官笑笑,只“噢”了一声。他对博雅伸出手,显然充满敬意地说:“屋子好大!”就走了。

冯舅公中午回家吃饭,听到这件事,很不开心。大家都聚在他的院子里,热烈讨论这一次的搜查。

“他们为什么要搜我们的屋子?”

“一定是为了游击队。”博雅说,“但愿我送白玉壶没送错。”

“当然。”老人说,“但是我们根本不该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财宝。他们看到年轻妇女了吗?”

“他们一定要对着名单看。”

“糟了,”老人说,“我原指望有那面美国国旗,可以不让他们进来查看,现在他们看到了。他们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他们搬不走屋子,但是晚上常有女人被绑去。竟有如此的时代!我们的古董也不安全了,露财诲盗。”他引古谚说,“我们必须把古董收好藏好。没有这些麻烦,日子已经难过了。”

老人坐着抽水烟,看来忧心忡忡的,仿佛屋子已被人闯进来似的。

“一切都完了。”冯老爷说着叹了一口气,“博雅,你祖父买了这座园子,我一直想好好管理它,但是外甥、甥女都走了,现在这儿变成了一个荒寂的地方。我要留下来。我这种年纪不想再搬,我们必须守住这个园子。姚家的神牌还在这儿,等战争过去,这里将是还乡者的中心……生意愈来愈差了,不过我要尽量撑下去。至于你们年轻人,我该考虑考虑。”他吹吹烟斗,把它放在大桌上。实际上他的身体还很强壮。

博雅回到梅玲的房间,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态惊恐。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面带激动地说,“我怕,博雅。没有别的地方能让我过夜吗?”

“别傻了,”他说,“你以为他们会不惜麻烦,把你送到日本医院?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呀。”

“多久?”

“再过五天,或者四天。”

“我们不能现在就走吗?不然我先走?”

“单独走?真不敢想象。你急什么嘛?”

“但是他们知道我的名字了。”

“那又何妨呢?”

“博雅,你不知道,你不该告诉他们我的真名字。噢,博雅,今天晚上带我到别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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