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破局(1)(1 / 1)
与两年之前的那次相较,今年的双年会规模扩大了一倍,使得LM再一次站在风口浪尖,甚至吸引了本城数家媒体竞相报导,场面前所未有地壮观。也全赖行政部与市场部人员平时的训练有素,使得此次会议与国际知名集团的年会相比毫不逊色。
自年前黎纪葳走上一线,几乎把所有可能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公司。如此废寝忘食必是收效颇丰,对LM的事务日渐一日得心应手起来。今日的年会上,他自是当仁不让的主角。致辞完毕后,他便站在台下,身旁是一袭绯色礼服的谭晶晶。不时地有人上前与他们招呼寒暄,他也极有风度地点头回礼。主雅客来勤,自然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直到晚宴将要开席,助理急步走来,凑近他耳语了几句。他才敛起适宜的笑容,整整领带,撇下谭晶晶,从容带着助理朝门厅走去。
尽管是几百人的大场面,可他想见的不过只是某一个人,这个人甚至不在正式的来宾名单上。历时一个月多的筹备中,他吩咐LM倾心尽力;今日,他又耐着性子与大厅里的这些人周旋了半日,真正要等的不过是这一刻罢了。
耿清泽施施然步入,黎纪葳不露声色地朝他肩后投去一瞥,见他身后只随有一名携从人员,迅即又将眼里和心里的失望都深深地藏在淡定外表的背后。
两年前,耿清泽还是随同严景明,以CG董事长的私人助理身份参与LM的年会;而现在,他已全权代表GS。欣然上前,他颇有礼貌地握住黎纪葳伸出的手,朗声道:“黎总!宾客如云,可喜可贺。”
“耿总过奖了。”黎纪葳唇角牵动,寒意袭人的双目直视耿清泽,恨不得将自己温和的声线化成一把把利刃,直接朝对方扎过去,“耿总可是姗姗来迟啊。怎么只身而来?请柬上可是邀请耿太太一同莅临啊,是否耿总公务太繁忙而未曾留意?”
耿清泽微微一笑,还未及作答,只听黎纪葳续道:“听说耿总好事将近,素日与太太形影不离,今天却……我可是一直想借此次机会瞻仰瞻仰耿太太的风采。怎么?是耿太太不肯赏LM的脸还是耿总你过分小心了?耿总与耿太太伉俪情深,说来还真是让人羡慕,GS有今日的风生水起,想必耿太太的功劳不小。”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显眼处,正是万众瞩目的视线中央。两个人身形相似,个头也几乎是一般高。黎纪葳优雅温润,耿清泽深沉内敛,均是隐隐含笑望着对方,社交礼仪精准到无可挑剔,彼此惺惺相惜的场面在旁人的眼里简直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一边的媒体也早被这两位同样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吸引,见黎纪葳亲自出迎,便不时有记者过来拍摄他们握手寒暄的画面。随着闪光灯的频闪,镜头里的人还不时被热情招呼:“……听说黎总和耿总曾有同窗之谊,还真是有缘……请配合一下……”
待周围的人都猜测他们可能要继续叙旧,便纷纷散去。晚宴已经开始,门厅里只剩两人,连两位助理也不知去向。此时,黎纪葳已将手松开插回裤袋,那习惯性的谦谦笑容已烟消云散,黑亮的眼睛仍然望着耿清泽,目光却如冰刃一般直刺过去,“耿总,你我的确很有缘。可是,你说,同窗之谊怎么抵得过夺妻之恨?”
“说到做到。黎纪葳,这一点,是她跟你在一起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吧。”耿清泽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却是莫名的不答反问,表情也颇耐人寻味。
“什么意思?”
“她说过要对你守口如瓶,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耿清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晚上九点,我在‘MANSFIELD’等你。”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径自往大厅而去。
八时许,耿清泽在“MANSFIELD”找了个僻静的位置,静候黎纪葳大驾。
才刚坐定,黎纪葳的修长身影就出现在面前。此时,八点十分。
待他在对面入座后,耿清泽问:“04年的Chateau Beychevelle?”
“叙旧?把酒言欢?还是举杯泯恩仇?”黎纪葳浅讥,“无论是哪一种,你似乎都找错了对象。”
“碧螺春,八十度水。”黎纪葳唤过相熟的服务生交待,随即又对耿清泽道,“你自便。”
当碧螺春和Twinings伯爵茶相继送上,他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冷冷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耿清泽,“有话就开门见山。”
耿清泽不动声色地将落在他手上的目光收回,直截了当问:“与谭小姐的婚期定在哪一天?”
黎纪葳冷嗤:“这就是你约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放心,届时不会漏掉耿总和耿太太。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你与我前妻的婚礼又将定在哪一天呢?”
耿清泽望着他杂着怨怒的不屑表情,完全不受影响,只追问道:“LM眼下如此的大好局面,难道你不该对她说声‘谢谢’,谢谢她对黎家的成全?”
这个“她”是谁,黎纪葳心知肚明。耿清泽在他跟前竟可以大方到无所顾忌地提及却面无丝毫愧色,如同又一次将他高贵的心踏于脚下,却一定不会料到,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再受伤,亦不会再痛,只冷笑了一声问道:“耿清泽,你是记性不好还是忘性太大?要说谢,似乎应该是她谢我;要说成全,难道当日不是我成全了你们?”
“那好,我再问你,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时候你就相信了?”
“当然不信!”
耿清泽立即反唇相讥:“如果你真的不信,又何来夺妻之恨?我问你:为什么不去追回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可摆在面前的事实由不得我不信!” 黎纪葳不假思索地答完后又立即反应过来,恨恨地道,“罪魁祸首今天居然坐到我面前充起正人君子了。看来,你不仅仅是来向我示威,还恬不知耻地颠倒黑白。”
“示威?”耿清泽忍不住嗤笑,“你太高估我了,恐怕我还没有这个资格。至于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还要看你的头脑够不够用。”
黎纪葳气极反笑,“好好好!我倒要洗耳恭听长长见识,在你耿清泽的强盗逻辑里,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耿清泽无视他话里的根根尖刺,刻意忽略他饱含敌意的眼神,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缓缓开口,“到今天,你主持LM大局快三个月了,以你的敏锐精细,就从来没有追究过账面上多出的三千万是怎么一回事?”
黎纪葳莫名其妙,“什么三千万?”
“看来你还真是一无所知。”耿清泽深沉的眼眸看住黎纪葳,“一月二十三号,LM的账上多了两千万;二月十四号,又有一千万到账。两笔款项都来自于谭氏。我想你黎总再贵人多忘事也不会不记得这两个日子吧——第一次是你签了离婚协议的当天,第二次是宣布你和谭晶晶订婚的那天,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不等黎纪葳讶异于他对LM事务的如数家珍,他又继续说:“黎家拿了谭家的钱,你父亲急不可待地把你推上总经理的位子,你又与谭小姐有了百年之约……这些都发生在她离开你,离开LM之后,不是太蹊跷了吗?”
惜字如金的耿清泽今天破天荒地对黎纪葳说了这么多话,字字句句都是那么地让他始料未及。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的表情变化了千百次,整个意识完全被打乱,唯一能想到的是某些事情一定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压着满心的不安和惶惑,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她离开我根本不是因为你?”
耿清泽冷笑,“这就是你对她的信任你对她的爱?”
“我——等等……”黎纪葳沉吟片刻,这两个数字,他不是不熟悉没留意过,马上在大脑里搜索记忆,“当时我看过财务报表,谭氏的这两笔款是作为我们的应收款提前支付的……总共三千万……”
说着,他取出手机飞快地拨出电话,“郑经理,有件急事要麻烦你……请立刻去一趟公司,把一月二月的资产负债表和财务状况变动表发到我的邮箱……对,我想再看一下……另外,把所有和那笔三千万担保有关的文件也一并给我……谢谢。”
挂上电话,他定了定神,嗓音里却仍有竭力抑住的颤抖,顾不上耿清泽目光里的隐隐赞许急切问道:“耿清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