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四 万花楼（1 / 1）
万花楼是一片热闹繁华。
里面不时传来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夹着猜拳行令，唱曲闹酒，笙歌处处，人来人往，各地过往的客商较多，这里的姑娘姿色虽不是太出众，但本镇只此一家，生意倒是热闹。
陈子淮长手长脚反被北风儿拖着，只好随在他后面，且看看这个小鬼头要耍什么把戏。
刚进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过来，晃着一头珠翠，热情地招呼：“风小爷，今儿您叫哪位姑娘陪呀？院子生意较忙，紫霞姑娘正在招呼客人，要不给您喊别的姑娘，反正您是来花银子玩儿的，哪位姑娘都行！”说完，一双媚眼盯着陈子淮，像一口把他吞下似得。
“秦妈妈，别人我不要，您先让人给预备一桌上等酒席，还要万花楼的各色面点，等紫霞姑娘不忙了，再来招呼我们！”北风儿挡在陈子淮身前，想挡住秦妈妈的视线，可还不及陈子淮的胸口，显然力不从心。
这边一个龟奴过来，低头哈腰把他们引到一间雅座。
陈子淮心道：，这个北风儿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理会周围那一票好奇和惊愕的眼神，神定气闲和北风儿走进雅间坐下，他早已习惯了那些欣羡的目光。
不久，一桌筵席很快摆好。
北风儿笑嘻嘻地招呼陈子淮：“五哥，这里的点心特别好吃，饭菜也极精致，整个镇子就数这里的饭菜好吃了！”说完，举著大嚼。
陈子淮微微一笑，刚刚吃完，还没两个时辰，这小子就饿了，食欲真好！拿起筷子每道菜尝了一下，跟秀月的菜简直没得比，又刚刚吃过，还不饿，于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北风儿风卷残云。
“五、五哥……吃啊！”嘴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北风儿，还忘不了招呼他。
这时，只听到一声招呼：“北风儿，你等急了么？”随着话音，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咯咯”笑着，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
“呵呵，紫霞，你先坐下吃几口，然后再唱曲儿！”北风儿显然和这位紫霞姑娘很是熟悉。
紫霞抢上一步，给二人施礼落座。
陈子淮兀自一惊，原来北风儿等的就是这么一位年长色衰的紫霞姑娘。他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嫖客”和□□。
他们嘻嘻哈哈倒是情同母子！
紫霞显然已经饿了，和北风儿一样吃相不雅。好不容易等她酒足饭饱，然后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拿起琵琶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天卷残云，漏传高阁，数点萤流□□。立尽屏山无语，新竹高槐，乱筛清影。看画扇，罗衫上，光凝月华冷。夜初永。问萧娘、近来憔悴，思往事、对景顿成追省。低转玉绳飞，淡金波、银汉犹耿。簟展湘纹，向珊瑚、不觉清倦。任钗横鬓乱，慵自起来偷整。
紫霞一曲唱完，北风儿眼中已经是满是泪光。
这是元代那个可怜女子张玉娘的《法曲献仙音•夏夜》，怎么这一曲子反倒让北风儿泪流满面？陈子淮越来越不解。
北风儿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拍了拍紫霞的肩膀，说道：“紫霞，今儿我借五哥几锭银子，去给你赢赎身的钱，等我！”
说完，问陈子淮：“五哥，能不能借小弟几锭银子使使？”
陈子淮拿出一张银票，万通号的票子全国通用，大约二百两，递给他。
“五哥，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镇子最大的赌局就开在这个百花楼，我去会会那些大商客和江湖豪客，让紫霞陪你说会子话！”说完，伶俐地一转身，跑下楼去。
“五爷，您慢慢吃着，听紫霞给你说说这可怜的孩子。”
原来，这紫霞本名李六娘，二十八岁，五年前被嗜赌成性的丈夫卖到了百花楼还赌债，亏得她唱得一首好曲儿，才免去了许多苦楚，老鸨秦妈也没多难为她，两年前这个北风儿来到津铭镇，常来这里赌钱，拿了钱便喜欢听她唱这首曲儿。
紫霞微微轻叹，接着说：“有一回，我看到他听曲子又哭了，便问他为何？这孩子说，小时候常听娘唱这曲子，他娘的眼睛和我长得极其相似！想娘了，就来百花楼，来听我唱曲儿！他时常来照顾我，现如今，我年长色衰，秦妈妈已经在嫌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楼下有人吆喝：“你小子赢了大爷的银子就想跑，给大爷留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高个头，头上缠着一张方帕，眉毛很秃，又微微往下搭着，显得更是猥琐，不过一双眸子满露精光，一看便知武功不弱，追在北风儿身后，边追边吼。
北风儿伶俐地闪身，躲过了那汉子的一抓，便从那汉子腋下钻了过去，冲他作了个鬼脸，笑嘻嘻道：“没出息，输不起，就不要赌！”
“有本事，咱们再赌！”
“老子不跟你堵了，你使诈，把钱还给老子，老子连路费都输光了！”
“不给，老子就是不给！”北风儿哈哈笑着，学着那大汉的口气。
那大汉显然急了，挥拳像北风儿打去，北风儿一闪，躲到了刚刚走出门来的陈子淮身后，更加恃无忌惮地冲汉子回骂。
“老子今儿自在这里风流快活，正在赢得兴起，却被你小子进来搅浑了水，害老子输了老本！打扰老子兴头！还我银子！仗着这个小白脸怎地？”嘴中愈来愈骂得凶了。
一会儿，他身后跟出来几个人，显然是一伙的，一个个面貌不善。
“还钱！”
“还银子，不然甭想走出百花楼！”
……
周围人越聚越多，全都咧着嘴看热闹，只有老鸨秦妈妈急的到处乱跳，唯恐打起来，弄坏了家当。
陈子淮听着他们嚷嚷，本想教训一下这伙人，可转念一想，多年来经营秀月，没在江湖走动，摸不清局势，怕输了，陈家人可不做赔本买卖，还是先拿银子摆平。于是，微微一笑：“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北风儿，你把银子还给这位兄台！”说完，冲北风儿眨眨眼，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
北风儿无奈，可能料到这个五哥文文弱弱，不会半分武功，看到那一群，气势汹汹，只好掏出怀里鼓鼓囊囊的银子和银票，拿出一张，说：“这是我的赌本，其余的还给你们！”哪料那汉子看到他们示弱，料想这漂亮小伙也没啥本事，一把全部抢过，得意洋洋带着一帮弟兄离去！
“五哥，今日赔大了！”北风儿毫不情愿地跟着陈子淮走回雅间。
周围人看到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搂着自己的姑娘继续回去吃酒作乐。
“北风儿，别生气了，老兄我一个弱质书生，惹不起人家，只好给他们银子喽！”说罢，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北风儿怒道：“江湖之上，倒没见过这等不讲理的人！”
不过，转眼就嘻嘻一笑，蹲下，从脚底鞋子里拿出三张银票，“他们也没想到，小爷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偷偷藏了三张，还是给我赚了！”说完，抽出一张，还给陈子淮，然后把那两张塞给紫霞，让她去赎身。
陈子淮见此不禁好笑，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紫霞已经哭成泪人。
“紫霞，你可别哭了，我从今往后，就跟着五哥混了，这些银子足够你赎身，添置点儿房产土地，居家过日子了，以后你要嫁人，可不要再找那样的男人嫁了！要找，就找五哥这样的！”北风儿几句话说得紫霞破涕为笑。
“五哥，咱们赶快走吧，不然，那些人琢磨过味儿，又会来找碴！”北风儿拉起陈子淮的手就往外走。
紫霞一双泪眼，一直目送他们离去，马上收拾衣物去找老鸨，为自己赎身，这种地方早就不想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