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难续情缘（1 / 1）
二少奶奶回娘家后，福儿、小桃简直是度日如年。只因自二少奶奶回娘家后，二少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放浪形骸，每天都往含香楼的柳如眉那儿跑。
小桃、福儿这个气呀！实在气不过，偷着去大太太那告了二少爷几次恶状，大太太一再告诫她二人，千万不可让老爷知道。两人开始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少奶奶从娘家回来，免得有一天被那个柳如眉鸠占鹊巢。
李伯、李妈也直摇头叹气，想找二少爷问问，可连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气得老两口回乡下老家去住，有好些日子了，至今还未回府。
小桃、福儿两个丫头盼得快要失望了，二少奶奶才回来。
“二少奶奶回来了！”两个丫头欣喜若狂，忙不迭得收拾那些被少爷偶尔带回的汗巾、肚兜，这些罪证如若被二少奶奶看见，一定会天下大乱，可又不敢把这些东西扔掉，怕二少爷怪罪，谁叫人家是主子呢？逛窑子还逛出理来啦？把这些东西收拾好，藏在床下一口箱子里，担心被二少奶奶看见。把他们的卧房收拾得焕然一新，这一个月来，她们俩懒得进这个屋子，免得看见二少爷纵欲放浪带回些不知是什么香味的东西，哪有二少奶奶那种自自然然的清香宜人，二少爷也真是，放着家里牡丹不赏，偏去找什么狗尾巴草，中邪了！
月儿此次回府，是满载而归，每位太太处都送了几款杭州特产，就连三少爷的儿子宝儿，都送给他两只叫花鸡，谁吃就不管了，反正花不了她多少银子，又不是送珠宝首饰，不就是图个皆大欢喜吗？满府上下的仆人都开始为这位少奶奶鸣不平，哎！有这么一位贤良淑德的夫人，二少爷却不懂得珍惜。
月儿在小桃、福儿两丫头的陪同下，回到那个小院，不见夫君出来，面露不悦：“怎么不见二少爷，难道这些日子他又有什么公干不成？”
“少奶奶，外面冷，你先到屋里烤烤火！”小桃机灵地岔开话题。
福儿也急忙叉开话题：“二少奶奶，我们姐妹谢谢您啦，您送我俩的首饰太漂亮啦，这种新款现在京城也少有。”
月儿坐在火炉房，福儿一边为她解去外面的红色披风，一边回话：“少爷这些日子可能有些应酬，不过每天晚上他都回来睡觉的，从不在外留宿。”
月儿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小丫头真会替他遮掩，每晚都在家，鬼影子吗？看来福儿也是一片好心。
“二少奶奶，您饿了吗？一会儿我们去厨房给您做几个小菜。”小桃热情的替月儿把火炉弄旺些。
“等少爷回来，一起吃吧？”月儿试图找出些漏洞。
“可是二少爷，二少爷可能是嫌我们做的不好，这些日子从没在家里吃过饭，您还是不要等了。”福儿语气中显然有些怨气。
“不用了！一会儿，秀月的伙计会送来的，五哥为我预订了几个秀月特色小吃，我想犒劳犒劳你们，这些天由你们照顾二少爷辛苦了！”
“二少奶奶，这些日子快把我们想死了，没您在，这个小院一片死气沉沉。二少奶奶，我们没……” 福儿越听越难过，差点儿要说出实话。
“少奶奶，我们把您送李伯、李妈的冬衣收好，放到他们的屋里怎样？”小桃惟恐二少奶奶再询问什么，言多必有失，赶紧转移话题。
月儿不再问了，看来这两个丫头有意隐瞒，怎么自己让相公带回的那些“罪证”也不见了，那可是她让小莲从街上买来，然后自己又拼命把它们弄得脂香飘溢，气得路云鹏捂着鼻子才把它们带回，每晚还怨声连连，说那些香味让他鼻子难受，快要失去味觉了。看来这两个丫头有意把那些“罪证”藏起来了，恐怕要靠自己找到它们敏锐的嗅觉喽！
“小桃，你去大门口接一下，秀月饭庄的伙计快到了。”月儿吩咐道，再装得像，也得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好戏才能接着继续。
“二少奶奶，您好福气呀，您不知道，这些天，府里的几位夫人太太订购一些秀月的小吃，她们那些丫头争着去接食盒，您猜，为啥？想争着多看几眼秀月饭庄那些身手利落、英俊漂亮的小伙计，争着跟人家说话，听说那些送食盒的小伙计倒不像饭庄的小跑堂的，一个个彬彬有礼，文雅得像书生。”福儿一脸羡慕。
“是吗？那我就多订几次秀月外卖，让你饱饱眼福。”月儿听了好不得意，那些经五哥一手挑选的年青小伙子，又经过五哥一个多月的恶补培训，看来效果还真不错。
“二少奶奶，不行吧，恐怕这个月咱们银子不够多！只有三少爷的那位七公主才有那个口福，她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去秀月饭庄吃一次大宴，满府上下的夫人谁不羡慕人家七公主，也只有皇家的金枝玉叶才有这等财力。”福儿还是较实际，算算自家的银子够不够。
月儿当然不担心，夫人小姐们爱去秀月饭庄，说明秀月越有影响，自己银子赚得越多，这和二哥美食大家，花重金聘来的一批厨子大有关系。不过她每天在饭庄深居简出，还好没碰见过这位七公主。
“福儿，别担心，虽然我没有多少银子，可请你和小桃两人到秀月四楼吃几顿，我还请得起！”月儿很是慷慨，秀月的老板请不起吃饭，那岂非天大的笑话。
“二少奶奶，听说秀月饭庄的那些男侍个个漂亮，女侍美貌娴静，不光饭菜一流，光看着那些侍者就赏心悦目，府上的几位夫人都去过，可像我们这些小丫头做梦都不敢想。”福儿虽知道二少奶奶一向待她们宽厚，可让她们享受千金小姐才能享受的待遇，她可不敢奢求。
“娘子，舍得从娘家回来啦，这些天独自在家，我太闷了！”神采奕奕的路云鹏从门外翩然而入。
月儿一副小别胜新婚的样子扑到相公怀里，路云鹏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特别殷勤地问这问那，全然不理会福儿那丫头冷着脸瞪着他。
“福儿，收拾桌子，小桃应该快回来了。”月儿揶揄地望了相公一眼。
吃着秀月饭庄送来的爽口香甜糯米芝麻甜丸子，小桃看一眼只顾低头吃酸辣鱼丸的福儿，没有二少奶奶，她们哪有这等口福。看到福儿那一副好没良心的贪吃样子，气得把一盘糯米芝麻甜丸子吃光，不肯给她留一个。
“小桃姐，给我留一颗吗？”嘴里塞得满满地，福儿含糊不清地嘟囔。
“只顾自己吃，也不想想二少奶奶有多委屈，被二少爷瞒在鼓里。大太太担心他们夫妻闹矛盾，不是吩咐我俩一有情况就向她禀告么？也不知道咱们那善良正直见了女人都脸红的二少爷，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小桃有些不甘心。
“你还说我没良心，比我吃得还多，我吃饱了，去二少奶奶他们那儿收拾桌子，估计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福儿站起身来。
“没脑子，少奶奶和少爷刚见面，小别胜新婚，让他们多说会儿话。对了，以后三少爷的随从兴儿，再找咱们打听二少奶奶的啥事，咱也别告诉他。不知道咋啦，他们这对主子对咱二少奶奶倒挺关心的，恐怕没安啥好心眼儿。”
两个丫头在厨房小声嘀嘀咕咕，为主子打抱不平。
路家二少爷，在妻子回府后，七八天了，一直非常安心地在家陪着二少奶奶，除了上街为二少奶奶采购一些水果糕点之外，几乎足不出户。看到他们夫妻恩爱如常，从乡下回来的李伯、李妈自然高兴万分，告诫小桃，福儿千万不可说走了嘴，在少奶奶面前吐露半句二少爷前些日子寻花问柳的荒唐事儿。福儿、小桃当然不会在少奶奶面前吐露半句，回了大太太的话，说二少爷、二少奶奶夫妻一切都好，再也没上大太太那告过一次状。这次回府后，二少奶奶每天高高兴兴给老爷、大太太送去一两样可口的小菜，作一个贤惠媳妇，她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二少奶奶永远不知道二少爷出去寻花问柳更好，免得善良的二少奶奶吃不消，不过她们总是对藏在他们床低下的那箱“火药”提心吊胆，千万别让二少奶奶发现，最好闹耗子，把它们都啃光。
小雨夹杂着几片雪花已经飘了整整一天，冷冰冰的北风裹挟着有些不甘寂寞的雨丝，张扬了北方的寒冷。
月儿的猎狐计划已经有了可喜的进展，天气的寒冷似乎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知道这种天气老爷不上朝，趁着天气还不太黑，特意做了几个可口的小菜，让福儿搬上两坛陈香醉给老爷和大太太送去。一身鹅黄色衣裙衬得她更加娇俏可爱，可胸前的翡翠玉坠的颜色却淡得异常，似乎融于一身鹅黄，自己抱着一个用荷叶包裹的杭州板鸭，主仆三人不顾有些光滑的地面，急匆匆地来到老爷他们居住的大院。
三间大厅已是灯火辉煌，显然，今天异常的热闹，这可是连月儿都没有料到的。这种天气，路家的几位夫人至少应有七位都在各自房中，可今儿却都聚在这儿，喝酒，听京城的有名的戏班子头牌小生云笑天唱几口，听说是三少爷路恒玉特意孝敬老爷的，为了请到这位名角儿，三少爷不惜放下附马爷的架子，专门亲自跑了几趟。听到那莺声燕语的叫好声，月儿放慢了脚步，门口的丫头挑起门帘，喊了一声“二少奶奶请！”她才走了进去，把手里的荷叶包递给大太太房里的丫头小桃。
丫头夏荷也赶紧过来帮二少奶奶脱掉镶着一圈银色狐皮的鹅黄色斗篷，领着月儿坐到大太太身边。
坐下来，月儿灵黠的美目一闪，才看清屋里的局势，八位太太分两桌围坐于老爷路益虎身边。看来路老爷已经喝得不少了，脸上放光，连有些花白胡须也有了神采。大太太秋氏一脸和善地拉着月儿的手，已经五十来岁的妇人，虽然发了福，可越来越让人觉得慈眉善目，让人觉得亲近。
大太太连声夸赞：“几位妹妹，咱们路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娶到月儿这么一个孝顺媳妇，这些日子我和老爷可没少吃月儿做的美食。”
四太太显然有些不悦，四十多岁的人啦，仍风韵犹存，一张当年曾美丽出众的脸，保养得很好，姿态优雅地给老爷夹去一块月儿送来的板鸭，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四太太，月儿故意大声说：“太巧了，恰巧几位夫人也在场，请尝尝我从家里带来的糯米酒味道好不好！”
“呵呵……月儿，这些日子在路家是否习惯啦？你上次从家里捎来的师弟师妹送我的几样我爱吃的西湖特产，真是多谢啦。对了，云鹏那小子怎么没陪你一块儿来？”路益虎关切地询问。
“爹，云鹏这些天一直在家陪我，今儿他特意去给我买些鲜橙，一大早就出去了，天儿不好，许是路上耽搁了，现在还没回来，放心吧，爹，云鹏对我很好的。”月儿一脸幸福地答道。
“二嫂，是不是二哥去买鲜橙的地方太温暖了，他舍不得回来。” 一直陪着那个头牌小生云笑天喝酒的三少爷，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
月儿看了一眼路恒玉，装作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说道：“这种天气，许是街上商贩太少，鲜橙不好寻吧！”
几声看好戏般的低笑传来，四太太用她那娇柔的嗓音，加上贯有盛气凌人，小声说了一句：“咱们路家这么好的家风，可也教不好那天生的坏种儿！”声音不大，却非常刺耳。
大太太举起酒杯，一副和事老样儿，举起酒杯岔开话题：“今儿难得老爷如此高兴，三少爷又这么孝顺，请来老爷最喜欢的云老板助兴，那就有劳云老板再来一段最拿手的《秦琼卖马》！”
满堂又沉迷于云笑生惟妙惟肖的唱腔中，只有两个人心不在焉，闷闷不乐，一个是为夫君打抱不平的月儿，一个是在气儿子越来越不争气的路老爷。
“好！”“好！”
在满堂喝彩声中云笑生结束了一段《秦琼卖马》，趁机多看了几眼坐在那里闷头不语的二少奶奶，虽说自己阅人无数，可还没见过二少奶奶这般美的女子，就连那闷头生气的样子都令人着迷。哎！真是红颜命薄，怎么如此妙人，却收不住二少爷的心哪！
三少爷路恒玉看到那抹迷人的鹅黄，只是低头玩弄着胸前翡翠玉坠儿，心中暗喜，看来自己一番话收到了效果，今日自己的刁蛮公主老婆不在场，二哥路云鹏又恰到好处地不知失踪去了哪里。哼！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端起一杯酒，来到月儿身边，一副潇洒风流，言道：“二嫂，多谢你送宝儿的叫花鸡，小弟敬你一杯！”
看到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漂亮脸孔，月儿心里并不高兴。虽说自从那次香山枫林亭野餐之后，三公子路恒玉更是殷勤地派兴儿时常给他们送些宫里赏的时鲜果肴，不知出于炫耀，还是真心，几次邀请月儿到他们的那里坐坐，可月儿实在不喜欢他看自己时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便推脱身体不适，借故不去，每次只礼节性的让福儿、小桃送去一两坛梅子酒。避开路恒玉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对刚刚诋毁过自己夫君的人，没兴趣跟他多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玩那只玉坠。
看到小美人没有理自己，三少爷怎肯轻易死心，眼光停留在月儿胸前那个翡翠玉坠上，不禁喜上眉头：“二嫂，一直见你戴着这个小东西，它对你这么重要吗？能否让小弟一观？”
月儿心中一喜，今天这个路恒玉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自己正愁找不到关乎玉坠的话题，这个路恒玉恰好送来了一架梯子，巧笑倩兮，大方地摘下玉坠递到他手里，故意大声叮嘱到：“三弟，千万别给我摔坏了，这可是我的宝贝，是云鹏送我的聘礼，我从小当护身符戴着。”
轻轻瞟了一眼，大伙的目光投向那玉坠，只见大太太脸上露出隐隐的笑意，二太太、三太太仿佛在研究它价值的高低，四太太一脸的不屑，其他几位太太在和年轻俊俏的云老板谈笑间也瞟了一眼玉坠。
“呀！好漂亮的小东西！爹，您太偏心啦！当初为何不把我的金锁送去给二嫂当聘礼哪？”三少爷早就沉溺于月儿的笑颜，一脸挑逗地看着迷人的月儿。
话题围着翡翠玉坠展开，这正是月儿求之不得，她装作一脸娇羞地垂下头，仔细听着每个人的话语。
“老爷，当初妾身见到老爷一直贴身戴着这个玉坠，怎么这些年不见，原来做了二少爷的聘礼！”二太太体贴地给老爷倒了杯参茶，一句话说出对老爷的关心。
“是呀，当年一时找不到能代表云鹏的合适聘礼，还亏玉娟心思缜密，提醒老夫拿这个当聘礼。不然，云鹏怎么能有幸娶到月儿这么好的媳妇！玉娟哪，你一直视云鹏如己出，也只有你真心疼他！”路益虎拉起有些害羞的大太太的手。
月儿心中一寒，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强忍心中涌起的阵阵寒意，努力不动声色，倒了两杯陈香醉，依次捧到老爷和大太太身边，脸上带着一抹甜甜的笑意，说道：“爹，大娘，我也谢谢二老，不然我会嫁不到云鹏这么好的夫婿。”
一句话逗得路益虎和秋氏哈哈大笑。
“不过，爹，当初为何不送我夜明珠、钻石之类，送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翡翠玉坠，也值不了多少银子，爹还是偏心嘛！”月儿一脸天真，故意撒娇。
“傻丫头，这个翡翠玉坠可是爹最贵重的东西。老夫一生最宝贝的也不过这个玉坠，若不是为了云鹏那倔小子，爹哪里舍得！你呀，错怪爹啦！” 说完，哈哈大笑。
“老爷，这个玉坠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嘛！你呀，真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看看咱们路府，有哪样东西值钱！”四太太瞟了一眼容光焕发的老爷，嗔笑道。
“夫人，你虽在皇宫多年，万不可小觑这个翡翠玉坠，此乃前朝遗物，非比寻常，自有它的奥妙——”路益虎刚要往下说，可忽然注意到三少爷手中的玉坠，脸色稍变，又看了看高高兴兴的月儿，欲言又止。
“老爷，您就说说嘛！”众妻妾纷纷说着。
“这个，嗨！老夫年迈，怎还记得这些琐事，忘了，忘了……”路益虎摇头轻叹。
大太太轻声细语地开口：“老爷当年曾跟我提过，这翡翠玉坠本是一对，分别戴在深深相爱的两人身上，玉坠的颜色会越来越浓，甚至会发出耀眼的绿芒。老爷，我说的对不对？”
“玉娟，你，你——”路益虎有些不悦，马上转移话题，“来，今天云老板能被玉儿请来，真是难得，咱们一家人只顾谈一些陈年琐事，忘了敬云老板一杯。今天老夫高兴，要一醉方休。”路益虎说完，饮了一大杯。
月儿从路恒玉手中一把扯过玉坠，闷声坐回椅中，低头不语，眼中似有泪珠。
满屋子又是一片觥筹交错，路恒玉不时眉目传情看着月儿，可小美人连头都没抬。
云笑天被众位夫人哄起，又来一段清唱，曹操的《短歌行》，可谓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又是喝彩声满堂。
月儿似有些难受地撑起身子，起身告辞：“爹，诸位夫人，月儿今儿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说完，没等路益虎答话，披上那件披风，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