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秘密(1 / 1)
第二天早晨醒来,冷暖自结婚后调了工作以来,头次想懒床,腰酸得不行,手臂和腿稍微一抬就痛,暂且就稍许纵容自己绵在被子里回,笑靥朝天。轻手轻脚地下床,几分钟功夫就刷了牙,洗了脸,回房从柜里取出自己职业装换上,再拿套干净亚曼尼黑色西服挂在大架子上。回身,冷暖自己脱掉鞋,趴在他的旁边,看了会儿,吻了他额头。
“墨,起床了...”
轻嚷,手心抚摸着他的脸,还未清醒但睁开的眸子看起来雾蒙蒙,那双眸子在这个时候是看什么都比较最不清楚的时候。
“几点了?”
抓准她的掌心抚上他的眼,真切感受到有暖暖的液体从内外眼角沁出。还是一时之间适应不了白天的亮度,人人都犯这样睡醒睁眼的困扰,而,他似乎更甚,所以家里卧室的窗帘是随着他的喜好,拉的是深蓝色的窗帘,不拉开,白天外面射进来的光线还算不上光亮,可就是他连亮度不高的床头灯也觉得刺眼。
“快八点十分了,该起来了。”
“恩。”
冷暖趁着他洗脸的时间整理好自己今天工作要带的文件,装进公文袋里,折回卧室里见他在扣衬衣,靠着门边儿露出微笑,放下公文袋在梳桌上。
“我来吧。”
男人抬头笑道,“你收拾好了?”
接过他的手,熟稔地扣上粒粒小纽扣,拉着领带套住他的脖子,脑中突然浮现了这个故事,于是讲给他听。“你听过关于领带的一个小故事吗?”
男人摇摇头,眼停留在她灵活的指头上。
“之前有一个女人,每天都给他丈夫系领带,不管她自己有多忙,平日里也喜欢和他丈夫一起挑选领带。可是后来有天,这女人打开衣柜发现他丈夫的领带多得连衣柜都装不下,五颜六色的都有,于是抱着自己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给他丈夫张离婚协议书,当场他的男人说她莫名其妙,便撕了。但,那个女人还是勇敢地搬了出来,男人最终找上她,问原因,女人只淡淡说了句,‘因为你现在有太多太多的领带,我只是想赶在我自己这条领带没被淘汰出局前自行离开而已。’”边讲冷暖边盯进为墨的眼,她想从里面看出点儿什么,她想听他接下来这个故事,告诉她这个故事结局。
人人都有故事,你我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故事,冷暖只是希望,故事本就永远是故事,有天时间到了,她或他终能将别人的,自己的故事讲给彼此听。说着自己的故事就像叙述他人的事迹一样,不痛不痒,留下的是窸窣的片段。她想他们和天下所有老夫老妻一样白头到老,老了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看落叶飘离,而他们不用再漂泊。
简为墨听了,抿唇笑了笑,掌心摸着冷暖的脸,仿佛正在爱意绵绵时,一通预兆不好的电话突然打来,冷暖挂断电话直接问为墨要了简雾的号码。
“怎么?”
摸出手机拨出去递给她。
“之瀚那孩子又要做傻事!!”
简为墨很想问之瀚做傻事同雾儿何干?见着她不安的表情,没吱声。
“哥?”
“雾儿?是我,冷暖——”
啪!
“喂!喂!!”
收断电话,埋着头重拨。
“给我吧,我来——”
一脸有点不置信的样子交给他,为墨拿着电话,一接通,便遭到雾儿一口大骂。
“阮冷暖!你用我哥的电话给我打电话干么?怕我把你弟弟现在拉去拐卖了?哈哈—— ”
“雾儿——”
简为墨指头抹上眉头,刮噪声震得他耳痛。
“哥?...怎么是你?”
“这本就是你哥的电话。”
顿刻,瞧见冷暖在旁给他做口形,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和之瀚在哪里?”
也从没对自己哥撒谎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说在一地下广场等他的兄弟一起去吵架,现在他的朋友还没来齐。
“雾儿,你在那儿等着,我们马上来。”
挂断电话,冷暖跟着为墨坐进车里,直发目的地。坐在车里,心是那么不安。仿佛几年前的时刻又复刻记忆了,她在夜里接到小姨电话说之瀚和别人干架进了医院,风风火火赶到医院才发现那哪是干架,他整个人都捆在白色病床上,腿还吊在半空中,一脸不知恬耻地盯着她心急如焚笑,小姨在旁边靠在她肩头轻轻啜泣,说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谁能保证下回进来医院会是怎样个更惨烈?!
那时的下回不至于是这次吧?!没那么邪门儿!要知道力叁现在是放高利贷的,他一个人带着几个小毛孩子冲进别人家里,小小的打闹一番,遭来的可不再是小小的回赠而已,会是怎么,她又怎么想得到?!!
握着暖暖的手,揽着她靠在自己肩头,“别太担心,我让雾儿把他尽量拖着的...”
“这我怎么放得下?!就几年前那次,他被打到医院里躺起,身上痛了几个月,活该受罪!”
为墨皱皱眉,继续道,“不是说几年前,现在他也大了。”
“墨,你不明白,他人就是要自己被打得站不起来和我说话才最省心...”
他不明白?!侧脸向窗外,恩,他确实是不太明白。与其劝下去伤和气,不如早些闭嘴。
到了目的地,她和他先下了车,司机把车去停到地下室。还是大清早,家家酒吧都是关门大吉,跟着家家门牌找,找到了几年前那个老地下室,只是酒吧名早换了。看着门开着,冷暖毫不迟疑冲进去,抓住恰巧个在吧台处擦杯子的人,那人见着冷暖也眼熟,被问到说是找之瀚,那人恍然大悟,裂开嘴笑得诡异,忙招呼了声,“哎哟,冷暖姐!!好几年不见了啊,这大清早他们刚被瀚哥踹门吵醒,这下你就过来逮人了?”
冷暖没时间陪他空吹功夫,也没忘了后面还跟着个人。没给好脸色,“他人呢?!”
“瀚哥?这,行!我马上带你去!跟我来吧!!”
随他走,焦急才慢慢撤下她满脑袋,人没去就好,被她逮着了就好。在黑暗巷道里穿了会儿,又过了个鹅黄的灯光地儿,继续朝深处走,那男人还在嘀咕,“冷暖姐,你看你就和瀚哥就这么好下去吧,我们兄弟伙之前听说你俩吵了后,瀚哥人成天魂不守舍的,不是后来还跑出去了一年?你就赶着他回来和你再续的份儿上和他好好走下去吧,我们这发兄弟都看你俩特别配!!表兄妹怎么呀?有血缘你们俩不要孩子就成了!还哪管那么多他妈的伦理啊,道德啊?你说这年头,还上哪去找对你们对彼此这么熟悉的,你看啊?”
冷暖被夹在中间走,怎么都觉得后面的步子走得越来越迟疑,困顿。
跟在后面没接话,前边儿的人停了喘口气,似是等后面人跟上,这地方黑的,他们是摸索惯了,这算什么呀,就是中了刀伤都还自个儿忍着跑过这条巷子回到那窝里。过了会儿,又接着走接着道,“冷暖姐呀,你别说我这人废话多,瀚哥现在可以说真的是金盆洗手了啊,不混了,和我们都很少来往,只是他放了话,说有需要他的地方只紧去找他帮忙便是。瀚哥人好哇!!人又帅,又耿直,你别去瞧他现在没多少钱,和他在一起会过苦日子啊?瀚哥过两年就会发起来的,到时候冷暖姐你就跟瀚哥过好日子了!那时候你俩来个那个叫啥?双什么双来着,我们这人最烦念书那一套儿!到时候你们去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生生地恩爱一辈子,又咋不行了嘛?!”
越听背脊越凉,冷暖在黑暗里想回头看看后面慢慢走的男人,想看看他的眸子,就算是深邃不见底,她也想看看。可当然,回头看了,什么也看不着。就算是伸长手臂,可能也够不着他的手。
眼前晃过了丝丝光亮,再往前走,鹅黄灯光透过门缝射在黑暗里,异常耀眼。冷暖让前面的男人继续走前面去推开那扇门,她等在后面瞪着柳之瀚进去。
打开门后里面的空间不小,各角落摆满的啤酒这些,冷暖没闲心去打量,直接盯准那还在几个人中间交待任务的柳之瀚,两眼像是要喷火!见着那男人才从凳子上惊异地站起来,两眼瞪着还在旁缩身一团坐着的简雾,杀气层层,简雾忙挥手解释说不是,不是她让她来的!!跟着,简为墨也踏进这冰冷的屋子大门,亲眼见着柳之瀚他们那阵势,还,还真够小的。
以为几把破刀就能抄翻一个涉足黑势力分子的家?哈。不自量力。
“滚你哥那边儿去——!”简雾忙拉住之瀚的手臂,要他听她的解释,被他狠狠甩到一边儿。
“雾儿...”
简为墨一切尽收眼底,看来他们之间从此有得闹了,抄别人的家没抄成,倒是他那天衣无缝的秘密被自己兄弟抄得一滴不剩。嗓音低沉得像是催魂,抱着委屈欲哭的雾儿贴在自己手臂下,他张开双翼保护自己家的孩子,照她的意思,不过也就是家人保卫自家家园一般自然,又去管那么多国家大事干嘛?!既然他老婆从来都分两家人,那此刻,她教训她家人,于他何干?也不耽误别人家庭办事,简为墨携着自己妹慢慢从原路往回走。回走,尽是冷漠。
冷暖感应到了不祥的预兆,眼角瞥见他带着他妹自行离开,屋子里的人也都一个一个退出门去,她似被抽了线的木偶般,散了架。走进门背手关上,坐在木板凳上,仰头搜寻之瀚眸子里的冲动火焰,“坐下吧,仰着头我累。”
柳之瀚坐下来,和她中间隔了个板凳的距离。两人沉默了会儿,柳之瀚闷闷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妈清晨给我的电话...这地方还真难找,名儿也换了。”
“哦。这样。”
埋下头,扭结手指头,冷暖瞟眼那平头,还是不那么稳重。
“你想直接就这么风风火火找上门去?”
男人顿了片刻,点头。
“你知道他是做高利贷的么?”
“没听说过...”
冷暖深吸口气,压进肺里。“那男人和你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说这么找上门儿去,落下的摊子,你妈怎么来收?”
拳头在桌底下握紧,“他老婆,也欺人太甚!”
双手抚上脸,冷暖揉揉太阳穴,“就忘了吧,这事儿等你妈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我妈那性格,你还不晓得?”
“你妈性格怎么了?难不成有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去抄几十年朋友的家?!”
有些厌倦地反复出演劝告角色,在这个家里,冷暖是做到能最默默无言就默默无言,可她就是比谁都累,大事小事都得她去接着,那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太怎么怎么了??溢于眼色,两手放下桌面,捏在一起搁在腿上。
柳之瀚脸逐渐扭曲不成形,是失望吗?捏紧腿上肌肉,双眼不敢肯定地捕捉身边女人眼里的滴滴失望,痛楚渐渐远远盖过一腔热血制造的蛮力,闭上眼,咬咬嘴唇,颤抖着舌,“你还是觉得我是孩子,是吗?”
冷暖横过眼,“对!!你就还是个孩子!”扫了眼他浑身肌肉颤动不稳,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去。
出来后的冷暖气息也不平稳,心中也不那么踏实,有种想哭的冲动。到了下车地点,才发现,没人等她。走在清晨冷风里,被吹红了鼻头,深沁口气,招了辆出租车去上班。一路走进到办公室,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