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婚姻（1 / 1）
就这么上下班一个人过了两天，冷暖晚上在家书房上网，习惯偶尔瞟瞟对面空位，中途起来到厨房舀了碗粥，又伸手从壁柜里拿个碗出来，舀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原本就只有一个人。晚上睡在床上也会不自觉彻夜不关机，等着它突然震动。又是过了一天，还没听着有回来的动静，电话也没有一个，突然晃觉自己太在意，冷暖下午下了班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会儿，就决定直接往爸妈家走。
刚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没人，冷暖自己脱下鞋，从鞋柜里找出自己还留在家的一双穿上，拿着钥匙正把包放在茶几上，就突然听到里屋卧室里传来男人的大嗓门儿声，但没听多大清楚。冷暖轻手轻脚地走近，还没够着门儿，就意外听到爸忽然大吼，“够了！莫以为我不晓得你和那男人的那点儿破事！冷秦，你妹冷涵现在是没有家室找别个的男人遭人家老婆打，你莫觉得我不吭声就是我不清楚，你哄到冷暖串起来瞒到我我就不晓得了？？你以为那个男人就肯跟你怎么怎么样？你莫忘了你还是个有丈夫的女人！！我看这都过了十几年了，也没看着他离了他个人那老婆！！”
“哟！？这个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男人了？是我男人咋就从没见到你拿多少钱回来开火，是我男人就一天到晚在屋头闷起不出去...？”
... ...
寒彻心扉！！
就像人心被解剖了般难堪...冷暖心灰意冷地踱到客厅，提起桌上的包回身走到门口，重新换上来时的靴子，正准备出门，又略带踟蹰地回头，弯腰把拖鞋又原位放回。关上门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摸出手机问了小姨在哪儿，急忙搭了辆出租车去了小姨家。
一进小姨家门，本不大的房间，在被能砸的砸碎，能踩的踩烂东西下，映入眼帘尽是满目支离破碎，一盘狼藉。冷涵打开了门后坐在唯一能坐的床上，头发也还是一窝糟乱，整张脸苍白，脸颊还被抓破了皮，浸起血丝。起身无言地拿了根包里的烟点上，手指禁不住颤抖地贴在嘴边儿，失落而狼狈至极。冷暖背过脸，无话可说。女人跟女人之间，有着不是攀比，而是天生叫强的自尊逼着一些女人不爱把自己难堪的一面给着另个女人看，更甚是自己家人。
冷暖走进来，手端正一块塑料小凳平放在地板上坐上去，视线恰好扫到被捣乱的活动衣柜，一些小衣服被剪成条散落在地面，那件原归挂得好好的貂毛外套也被踩在地上，昂贵、时尚顿时贬为抹布不如。放下包在玻璃小圆桌上，也脱下大衣，走过去先把那件貂毛拣起来，拎着两肩头，看前后只是被踩脏了而已，转过身去厨房拿来了个大盆子，把它裹成团按进去，同盆一起放在洗衣台上。抹高身上毛衣俩袖子，先把衣柜里全遭掏过的衣服全重新该用衣架挂上的用衣架挂上，该折叠整齐的折叠整齐，该脏了拿去洗的全按进一个大塑料桶里，等会儿她拿去洗。
待衣柜收拾差不多，冷暖见小姨仍坐在床上没动静，转过脸来把绊倒的小沙发，小凳等家具统统搬正，又去厨房拿了块抹布沾了些水来擦了擦，把上面的灰尘，脚印这些尽量抹掉。过了会儿，整理好了，又走到电视这边儿，把摔在地上的DVD机抱起来，冷暖埋下头，前后细细看了看，好像还没坏，找来条干帕子擦了擦表面后又放进柜子架上。抬眼瞄了两眼电视，还好海尔二十九英寸的够那么大，还不是随便哪个女人能轻易抱得起来摔到地上。蹲着费了些时间擦上擦下，站起身来环视了房间一圈，索性房间不大，要不，有得够收拾了。拿着抹布绕过床边儿，突然被后抱住，小姨脸背着冷暖枕在她自然垂下的手臂上，哽咽出声，带有温度的泪水打在冷暖细手臂上，滑落，冰凉。
“呜嗡...呜呜...”冷冰的手指抓紧冷暖手臂，背着她，冷暖也无声湿了眼眶，回过身手肘弯着小心地把小姨头揽在胸前，任她泪流。心碎。二十岁的女人失恋泪流是一个人关着门在床上嚎啕大哭，三十岁女人被甩泪流是哭个几天几夜不敢对着镜子，那快四十岁的女人呢？不但没男人，还被当作是情妇遭元配扇耳光，砸碎房间，遭来邻居的冷眼观望。又要怎样去泪流才能抚平伤痕。
“我没，没破坏...嗡嗡嗡...”
心疼。头搁在小姨染过的发丝上，侧脸挨着她的头发，无声的给予安慰。
冷暖了解，来抄家的是他的老婆。力叁是靠自己白手起家的男人，是那年同和柳儒一起结识的冷涵，听说厂里进来个绝世古典美人，三言两语就缠上了冷暖。和柳儒大径相庭的是，力叁爱在外面瞎晃瞎闯，常是三更半夜出去活动，隔天白天回来昏头大睡。人也会说，抱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大言不惭地说是追求冷涵，成天跟在冷涵背后，替她忙上忙下，做东做西，爱情火花没擦亮，混在一起闹的哥们儿义气倒培养出来了。自然力叁没抱得美人归，跟在冷涵结婚后在买了套厂里家属的新房子，他也紧接着讨了个女人当老婆，正式和冷涵一家做起了对门对户的邻居。照旧是日上三竿地关心冷涵起居，常在一起四人出去搞搞小野餐，一起坐在张牌桌上搓搓麻将什么的，日子过得惬意。接着冷涵怀了孕，顺利生下了之瀚，叁却离了婚。
叁离婚后就阔别冷涵，单身出去闯荡，才到外面事业诸多不顺，吃了很多亏，钱没赚到，又不甘愿灰溜溜地缩回家来。正值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本是随他走后便断了他们彼此之间联络的，俩却在偶然异地街头两人相遇了。那时的冷涵正在S城店里做美容，薪水当时还不错，又是一个人，便借了一点给叁，解救了他的燃眉之急。又再次分手。前前后后冷涵谈了几个男人，都未果，也就空白呆在家里和之瀚相依为命，在经济问题上和前夫纠缠不清，前夫的现任老婆经常打来电话诅咒她，夜里她抱着之瀚哭了后，第二天又继续欢喜过日子。
冷暖记得还在很小的时候，小姨就跟她讲了一句深刻隽永的话，事到如今，在这人情薄得可怜的社会里，冷暖也没法完全确定自己是否做到。冷涵身为女人，活了人生至少三分之一，在加起来的经历里，她对冷暖说，泠泠，你的付出不要去求回报，别太去计较人与人之间。在冷暖为之瀚和自己生活发愁的时候，叁却仿若凯旋归来。以前厂里的人谣传他现在是煤商大老板，传是在拜托中间人牵线，他想梅开二度。冷涵也只是听说，没料到叁真会找上自己，他们去餐馆吃饭，听他讲他的历程，和他淡淡地叙旧。在后来一段时间里，有人上来说媒，要他俩好，冷涵敬谢不敏，玩笑间拒绝了，她笑看着他，你见过两个穿一条裤衩的人爱上对方的吗？
没有。有，至少是很少，但很少的分量里面，肯定没有他俩。
就这么发展过来，叁现在娶的这个妻子，还是当时拽着冷涵去做的参谋，谁知叁和现在女人好后，坦白跟他规定，鬼混，可以，但就冷涵这女人不行！不准再联系。
女人哪！天生在这方面的感应就是那么敏锐。冷涵之前还和冷暖嬉笑过这事，说现在他俩的聚头吃个饭都成了偷偷摸摸。果然，偷偷摸摸就是见不得光，片刻间，她就摇身一变成“情妇”。是天下最委屈的“情妇”！
啜泣了会儿，冷涵拿着冷暖递去的纸巾擦干泪水，起身到卫生间拿着扫帚折回，冷暖也没闲，到厨房里把衣服该洗的洗了，剩下的貂毛，冷暖想等会儿弄完吃晚饭时再拿去楼下的干洗店。
“这事儿别让之瀚那孩子晓得了——”系好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冷涵把它提到家门外，又“嘭”地一下把铁门关上。走到冷暖旁边，拿着衣架把洗好的衣服挂上晾到阳台上去。
冷暖洗着衣服，片刻没应，想了会儿，还是回道，“你就和他算了吧...”
冷涵也顿了会儿，“我也这么想啊——他老婆查电话，这次是上家门来，下次，难保是要我的命...”
“恩。缺钱了，跟我说声，我那儿还有些。”
“泠泠啊...我现在算是领了以前外婆跟我说那话了，女人，婚姻就是她的第二次生命...”
把小姨家基本恢复到了原状，和小姨一起去楼下的面馆儿吃了面，就留下了些现钱给小姨，冷暖便坐公车往家走。有点晚了，可能差不多十点了，公车上基本没什么人，冷暖头向着车窗外，透过玻璃，眼前晃过熟悉街道，都是些她小时候压抑不住了出来跑过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的树没这么高，枝叶没这么繁茂，还没交叉上这么多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