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1 / 1)
[烽火ap站:ap.] 第 86 章
再说贾政下朝,早被林之孝在门口截住,说是贾母有请。
却说这贾政原以为贾母还在清虚观,是以早朝后与一般同僚去酒楼请吃了酒饭才姗姗回府,这一刻听说贾母有事寻自己,不免吓退了三分酒气,匆匆随林之孝到了贾母房里。
贾母见了自己老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示意鸳鸯把周瑞夫妻口供递给贾政观看,贾政一看之下,剩下的三分酒气全部吓没了,扑通一声给贾母跪下:“儿子惭愧,让老太太诺大年纪替儿子心,罪该万死。”
贾母正在饮茶,想着贾政偌大年纪却不知轻重,差点累及贾府满门,差点使自己一番筹谋付之东流,不由恨从心头起,一杯茶水砸在贾政身上,贾政不敢避让,硬着头皮受着,幸亏五月的茶水不甚热烫,却也使得贾政满头脸茶水茶叶沫子,情形甚是狼狈。
贾政不敢冤屈,却是爬行几步靠近贾母哭泣:“老太太息怒,还要保重身子!”
贾母狠狠一指头戳在贾政额上怒道:“我倒是想保重身子,多活几年,谁知不曾养得好儿子,讨不得好媳妇,老了老了还要担惊受怕。”
贾政再磕头:“都是儿子不是,老太太原谅则个!”
贾母狠狠骂道:“你也几十岁的人了,如何这般迂腐懦弱,只因好色贪欢,竟然之家族前途于不顾,帮着那个毒妇隐瞒,难道非得等她将我们满门害死你才甘心?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老婆子活得太长久了,嫌我碍事,想要联手气死了我,你们好自己快活?你们也不想想,你们这般行事,这座府邸还能否保住?”
贾政挨打受骂都不委屈,可是贾母如此诛心之话,哪里敢认?唯有磕头如捣,连连请罪:“老太太说此话岂不要屈死儿子,儿子纵然无能无德,也不敢有此心,老太太明察!”
凤姐一旁见贾母怒气越发炽烈,生恐气坏了贾母,遂上前劝慰贾母道:“老祖宗,您消消气,要说老爷一时蒙蔽是有的,可是要说老爷不敬重老祖宗、忤逆老祖宗,我却不信,老祖宗您仔细想想,我看说得对是不对呀?”
贾母是怒极口不择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此刻听凤姐仔细分析,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一时沉吟,不再责骂贾政,却是自捶脯,落泪哭诉:“列祖列宗啊,是我没教好儿子,好好的荣府在我手里败落,我纵以死谢罪,也无颜见你们啊!列祖列宗,我是罪人啊!”
贾政见贾母这般恸哭,生恐空出事,那自己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连忙在爬行几步,把额头抵在贾母膝上连连磕碰:“老太太您要打要杀,儿子都受着,只求老太太保重身子,贾府荣辱还要靠老太太呢,老太太,您息怒!”
凤姐也连忙跪下苦劝:“老祖宗,您息怒,您若哭坏身子,叫我们如何是好,叫我们一般小辈靠水呢?您想想眼前这个状况,除了您有谁能够掌控?您再想想娘娘,想想宝玉,还有几个没出门子的妹妹,没长成人小子,这一切一切都靠您撑着呢?”
贾母一把抱住凤姐哽咽抽噎:“苦了你了,凤丫头,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孤老婆子之话,谁人肯听呢?我不同意造园子,园子造了,我不叫娘娘省亲,却拗不过满府邸爷们,到如今家财耗尽,我也老朽无能,却出了这等事情,我老天拔地,找谁诉苦去呢?我儿子倒养了几个,一个安逸享乐不思进取,一个只知道怕老婆贪安逸,凤丫头,看来我们娘儿们的心是白了啊!”
凤姐被贾母说得心酸无比,却是不敢再添油加醋,只得忍泪劝说:“老太太,不至于呢,还有我与琏儿宝兄弟,我们听您呢?您有话只管吩咐我们!”
贾政被凤姐之话羞得无地自容,涕泪横流:“老太太有话尽管吩咐,儿子无不从命!”
贾母听了这话心下稍安,却只是哭得受不住,鸳鸯琥珀凤姐身边的小红只得统统跪下苦劝,凤姐也收泪劝说,贾母好容易才收了泪。
鸳鸯忙着呈上热水,凤姐亲手与贾母梳洗。
贾母见贾政满身狼狈,又吩咐鸳鸯替贾政一番打理,母子这才重新坐下,正经商量事情。
贾政再次提出休掉王夫人,贾母摇头否认了:“不可,这样与娘娘宝玉不利,与贾府名声有碍。”
贾政遂低头抱拳道:“儿子无能,全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抹抹眼角残泪痕,常常舒口气,点头道:“好,你既有这话,我就说了,你速速去信叫回琏儿来,候琏儿回京,一切听我主张,你不得再行手,有一条,你必须立刻施行,自今日起,不得再去毒妇房里歇息,以免万一,你依是不依?”
贾政当即羞红了老脸,低头答应了。
不说贾政恨恨而去,却说贾母悄悄问那凤姐:“你问清楚没有,那毒妇与你老爷下何等春|药?”凤姐递给贾母一包白色粉末:“就是这个!”
贾母拨弄几下不认得:“这是什么?硝似的。”
凤姐道:“乃是五石散,老爷每次去太太那里,太太都会偷偷在酒力茶里下这个东西,老爷因此也才越发去得勤便了。”跳:“这个毒妇,她到底想干什么?”
凤姐不敢想象,低头避过贾母眼睛:“这个,我不敢妄自猜测!”
贾母恨得咬牙切齿:“凤丫头,你找一包相似的东西放回原处,这包东西我留下了。”
凤姐以为贾母是要保留证据,点头答应了:“是!”
却说王夫人离了家母,一人独大,与薛姨妈宝钗几人尽情乐呵,竟然黄昏时分才会贾府,隔天有兴致勃勃去了观里乐呵了一天。
贾母这里因为贾政是个无能书生,宝玉懵懂不堪预谋,贾赦贾珍倒有些手段,贾母却不放心他们,只是一心等候贾琏到来。
话说贾母这边计策算定,只等贾琏。岂料隔天便听闻宝玉黛玉因为金玉之说大闹一场,宝玉气狠狠砸了玉,黛玉要家去,宝玉唬得国学也不去了,守着潇湘馆困兽一般转悠。
贾母无奈,只得让凤姐亲自前来劝解。潇湘馆里嬷嬷碍事,凤姐只得一手一人,拉着两人同到了贾母房里,贾母一边一个搂着,又哭又骂,两人这才明面上和解了。
恰好这日初三,薛蟠生日,薛姨妈摆酒请戏宴请贾府人等,贾母凤姐了解了薛蟠龌龊,焉会屈就,只怕一个忍不住,恶语相向,露了先机,齐齐谢绝了。就是宝玉黛玉也因为吵架起因乃是宝钗,双双推辞不去。宝玉被茗烟李贵强着上学去了,黛玉自在贾母房里陪贾母说话与湘云打嘴仗。
却说这宝钗,他自己个哥哥生辰,竟也不去,到来贾母房里凑趣儿。候那宝玉匆匆下学,见了宝钗,不免说些客气话,什么学业繁忙之类,让宝钗帮忙道恼云云。
宝钗客气几句,宝玉无话找话,问起宝钗因何不回去听戏,宝钗却说惧热,宝玉一贯见了女儿家喜爱头脑发热,加上他与宝钗谈笑,眼角余光瞧着黛玉,见黛玉脸色不愉,他便说话失了准头,话不过心,冲口言道:“怪不得人人拿姐姐比那杨贵妃,姐姐珠圆玉润,确实富态得很。”
宝钗听了脸红耳赤,却不料湘云唯恐天下不乱,噗哧一笑,滚到黛玉怀里大笑不止:“杨贵妃?这倒比得确,宝姐姐确有杨妃风采,嗳哟,林姐姐,帮我揉揉,肚子筋疼!”
黛玉虽然比湘云稳诚厚道些,到底小女儿家家,对宝钗缠夹宝玉也有些心结,闻听宝玉奚落宝钗,心里暗自畅快,笑着与她揉捏,自己也掩嘴偷笑几声,恰被宝钗看在眼,不由心下大怒,脸上便挂不住了,冷笑着正要发作,却不料一个小丫头跑来寻扇子,不过略微问她一声儿,宝钗便一下子咋了毛,借机发挥,柳眉倒竖,怒目圆睁,豆蔻指甲直指小丫头眼窝,厉声喝道:“你要仔细,你见我和谁玩过!怎不找那些素日嬉皮笑脸的姑娘去?”
小丫头见惯了宝钗敦厚之态,何曾见过宝钗此等疾言厉色,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跑了。
宝玉原本乃是有口无心,熟料竟然惹怒了宝钗,被她一番指桑骂槐,脸上不免讪讪的觉得没意思,低头走开了。
贾母正跟湘云黛玉说笑,闻听此言,眉头一皱,凤姐慌忙使眼色,贾母这才按下了,复又想起她们蹦不了几日了,脸上遂浮起浅笑,倒跟着湘云乐呵了几声儿。
却说这个就在这个贾母等候贾琏隐忍不发的间隙,薛姨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袭人存在,竟然带着宝钗与几个婆子打上门去,把袭人身上财物衣衫扒得干干净净,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竟然转手把花袭人卖进了京城百花楼里。薛蟠原本就是个浪荡子,这些时日早就厌倦了花袭人,嘻嘻哈哈与薛姨妈一番磕头认罪,再也不理会袭人死活。
媚人父母原本见袭人挨打受辱被卖,出了口恶气,心头大喜。后来听从凤姐吩咐一路追踪,却发觉袭人落入娼家,又于心不忍。思忖再三,还是让媚人与凤姐传了信息,平儿闻听哭了一场,跪求凤姐救袭人一命。
凤姐想到当初的巧姐儿,答应了平儿:“她现在浑身是伤,总要过些时日方才接客,且眼下不宜惊动薛家,让他们察觉我们与袭人搭上了关系,免得打草惊蛇,你放心,等你二爷回府,头一桩事就叫他去赎回袭人。”
这话说来轻巧,无赖交通不便利,贾琏却在一月之后方才姗姗归来。凤姐遵从诺言,第一时间让贾琏去赎回了袭人,因为这是私下动作,不敢动用贾府关系,贾琏足足花了八百银子。
袭人感念凤姐夫妻情谊,又说出了一件事情,贾瑞死在薛蟠金荣之手。凤姐敏锐察觉这是一步上好借刀之计。与贾琏贾母一番商议,贾琏当晚带了袭人去见了贾代儒,贾代儒闻言肝胆俱裂,发誓要为孙子讨回公道。
隔天,贾代儒一张状纸把薛蟠金荣告上了衙门,府尹大人敏锐察觉这是一个捞钱的机会,当即发下签票,捉拿薛蟠金荣归案。据袭人提供线索,销毁了薛蟠全部高利贷借据,并鸦雀不闻扫荡了薛蟠私宅所藏全部脏银合计八万余两。
贾琏凤姐一边安排袭人与她哥哥会合,全家去了金陵乡下隐居,一边却表面待薛家周旋,薛家足足花了两万雪花银子,又赔了贾代儒五千银子养老费,才将贾瑞之死前部归在金荣身上,金荣被发配东省苦寒地劳役十年。
等薛蟠悬悬洗脱了罪孽出狱回家,花枝巷已经是空宅一座。薛蟠不由跌足恼恨,却也无从查询,更不敢报官究办,只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有苦说不出。
这一回合,薛家前后亏了十五万之多,薛蟠好要定时在薛姨妈手里骗钱,给王夫人送利钱,一边又挤出一千银子感谢贾琏夫妻周旋。
更有厉害的后招是御史望风奏本,参奏薛家,贾政贾琏这次作壁上观,不予周旋,贾母在薛家出事伊始,对王夫人发难,厉数她丧行败德行径,并在一夜之间全部撤换了守门婆子,以养病名誉,将她禁足在房里,不许她与元妃通报消息。薛家在贾母运作之下,彻底失去了皇商资格。
薛家商铺因为薛蟠名誉败坏,兼之贾琏办完公事,随即返回金陵,再也无人援手薛家,薛家的绸缎庄、药铺、当铺、金铺接连亏损,薛姨妈无法,只得令薛蟠收缩生意,仅留下一家当铺,药铺也不得已改作了杂货铺子。
好在薛姨妈手里还有十几万银子,薛家依然衣食无忧,过着上等人的日子。可是薛蟠还以为欠着王夫人五万银子呢,在贾琏下金陵不久,也跟薛姨妈一番撒泼歪缠,非要出门办货去,薛姨妈不得已只得再拿出两万银子告诫薛蟠说:“家里仅有五万银子了,两万给你,两万给你妹子,一万我留着养老,你若好生经营,便荣华一世,若再败尽,我是再也没有了,我儿不会狠心到要抢老母妹子的养命钱吧?”
却说着薛蟠虽然混蛋无德行,对母亲妹子却是真心实意,听了此言,递回一万银子与薛姨妈,“您与妹子一人两万防身,我是男儿,理当自谋生路去。”薛姨妈倒不好意思了,忙推回银票:“娘亲一万尽够了,还是我儿带着防身吧。”
薛蟠以为母亲不信赖自己,扑通一声跪下赌咒发誓说:“若不挣回薛家家业,叫我不得好死,无人送终。”跳,悔不该试探儿子,伸手就打了薛蟠一记耳光,怒道:“呸,混账行子胡乱讲,你老母在堂何以言死,逆子,你把这话收回去!”
薛蟠很少见母亲这般愤怒,一时懵了,倒是宝钗扶着浑身乱颤的母亲喝道:“哥哥,你还不以母亲之言,收回昏话呢,难道哥哥当真要气死母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蟠忙磕头祷告:“过往神灵听端详,原谅我刚刚口不择言乱说话,求您们保佑我薛家子子孙孙万年长。”
薛姨妈一听忙着合十许诺:“菩萨菩萨,南海观音菩萨,您若保佑我薛家子孙昌盛,我与您再塑金身,终身与您焚香膜拜,添油点灯。”神与薛蟠打点行装,薛蟠匆匆出门避祸不提。
第87章
回头却说王夫人被贾母揭露老底,勒令她禁足养病,并当面警告王夫人:“王氏,你若不想里娘娘出事,不想宝玉鄙视你这个母亲,最好依我之言,从此抱病不出,关起门来,你依然是这府里二太太,我保证吃穿不少你。你若一意孤行,别怪我老婆子雷霆手段了。”私下又严正告诫贾府执事婆子们:“二太太身患恶疾,需要静养,你们守好门户,一切不相干人士,严禁入内,倘若你们阳奉违,让二太太擅自出门传播恶疾,哼,你们就给我统统滚出府去,记住了!”
这些婆子都是贾府老人,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且贾母在贾府地位至高无上,她们焉有不从之理呢。
却说王夫人自从禁足养病,也不知中了啥邪了,时不时发癔症,拉着人就喊政哥,搔首弄姿,羞得一般丫头金钏玉钏彩霞面红耳赤,她却自不知羞。略略神清明正常一点,便咒骂彩霞狐媚子,言说她爬床陪睡攀高枝,陷害自己想上位,一骂起来便滔滔不绝,那话村得,简直难以入耳,这里按下不表,却说王夫人不光咒骂,骂完了又还要揪着彩霞殴打,极尽侮辱。
半月之后,王夫人再一次折磨辱骂彩霞,在同伴有色目光注视下,彩霞有口难辩,欲哭无泪,终于灰心绝望,半夜悬梁寻死,幸亏金钏机灵,彩霞方拣回一命。
王夫人大约吓着了,怕彩霞死在自己屋里晦气,下令要撵彩霞一家子出府。
凤姐闻讯,忙去寻贾母拿主意:“老祖宗,这彩霞虽推说当日事情一概不知,谁知真假如何,以孙媳妇想来,这彩霞一家子万万撵不得!”
贾母略一思忖,点头吩咐凤姐:“你这话甚是有理,吩咐下去,在赵姨娘旁边收拾一间房屋,让彩霞单住,晓谕家下人等,自今日起,彩霞便是姨娘了,一切用度比照周姨娘例。”
此令一出,别人犹可,唯有探春惊疑难堪不已,彩霞可是跟探春一般大小,因彩霞乃是服侍贾政王夫人的丫头,平时探春见了彩霞,更是姐姐不离口。探春还知道,彩霞之前一心巴望做贾环房里人,探春还道是彩霞水杨花另攀高枝,只因贾政贾环是父子又都是自己血脉至亲,探春只觉得恶心,心里对她鄙视至极。
探春会鄙视彩霞,也是因为王夫人下药之事被贾母秘而不宣,除了贾政王夫人外人无从知晓。
子不表。探春一向居安思危,本着君子不立危墙,心里纵然鄙视彩霞,表面却也恭顺,人前含笑称呼一声姨娘,无人处却从不理睬彩霞,绕道行之。
王夫人闻讯更是气得半死,却也无可奈何,暗暗悔恨当日不该引狼入室。相较众人不愉,彩霞一家子无异于喜从天降,她母亲带着她妹子彩云进府谢恩,给老太太磕头,不想她妹子彩云被贾母看中,挑进府来在老太太房里当差。而把老太太房里一个小丫头云雀提起来补了彩霞之缺。贾母特特令鸳鸯密语王夫人,再若无辜磋磨丫头,发生意外,将不再增添丫头,王夫人因此倒也安静了几日。
彩霞升迁,去与贾母磕头,贾母交代彩霞:“今后要好好做人,服侍你们老爷太太,切莫狐媚歪道,被我察觉,定然不饶,今后二太太饮食依然有你打理。”
赵姨娘因为贾环喜欢彩霞落了空,不免时时寻机挤兑彩霞,好在彩霞曾经真心喜欢贾环,总是对赵姨娘恭敬有加,遇事退让三分,赵姨娘也碍着贾母不敢太过分。
贾政得了年轻美妾,大约面子不好看,倒是在赵姨娘房里走动还多些,赵姨娘慢慢的又得意起来了,虽有探春时时警醒她,可是赵姨娘生就的朽木难成器,贾府依然时不时传播些赵姨娘笑话。
贾母看探春之面,也不睬她,凤姐手握赵姨娘把柄,也不愿意招惹小人,徒增烦恼,赵姨娘倒活得越发滋润了。
却说宝玉自从王夫人病重静养,血脉相连至亲做不得假,一时肝胆俱裂,如今之宝玉已经是颇有担待之少年了,咋听之时,学也顾不得上了,一心一意守着王夫人,贾母知道她母子连心,也不管他,直教人去国学与他告假不提。
却说王夫人起先记得贾母警告,谨守本分,时日一久,她便耐不住寂寞了,一心只想翻身做回之前呼风唤雨的当家主母,什么贾母警告,什么面子也顾不得了,拉住伺疾的宝玉哭诉,说是自己本无病,只是遭了贾母陷害,叫宝玉要与自己伸冤报仇。
宝玉一生最敬重之人便是贾母,当然不会相信,错不过母子连心,咋听之时,免不得有些狐疑,却不敢深想,也不敢去贾母面前询问。正在他心下纠结不已之时,却几次碰见王夫人发病,但见她行止怪异,胡言乱语不尊重,这才相信了王夫人得了怪病,又仔细观察,但见王夫人吃穿用度都属优等,比之前只好不差,遂把王夫人之话抛开不理,只是每次拿话安慰王夫人,叫她安心养病。
王夫人见自己亲生儿子也不理会自己,气得更加疯癫了,此后再见宝玉,每每哀哀痛哭,让宝玉与元妃传话,让元妃派人来救自己。宝玉只道王夫人犯病胡扯,只得当面应承,实则本不搭理。几次之后,王夫人晓得宝玉敷衍自己,便又哭又闹,打骂宝玉,骂他狼心狗肺,与贾母凤姐合伙,要谋害亲生母亲。
宝玉思及之前王夫人之前怪异行止,至此,完全相信,母亲病了,魔怔了。跑到贾母处痛哭一场,贾母反而安慰叮嘱宝玉:“你母亲之事切勿外泄,与你不利,与你姐妹们更不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母亲错不过生养了你们姐弟三人,与我贾府有功,我且不会亏待与她,好在你母之病可以药物控制,今后每遇大典,我会设法让她安静,不露破绽,你放心吧,且自己安心上进,有我与你凤姐姐呢。”
之后八月贾母寿诞,王夫人果然列席,只是人有些恹恹思睡,哈欠连天,泪水肆意,金钏不停地与她擦泪捶背,她也只坚持把酒席吃完,便匆匆回房歇息去了,自此一回露面,既平息了王夫人疯癫的说法,也坐实了王夫人抱病之说,当然这是后话。古方秘籍,为王夫人治病,无奈宝玉辛苦熬制的汤药,十之都被王夫人掀翻了,王夫人不仅不领情,一再强调自己没病,谁给她喂药便打骂谁人,又骂宝玉忤逆不孝,要谋害生母。
宝玉见王夫人如此颠倒黑白,讳疾忌医,想着母亲之病难于治愈了,灰心至极。万般无奈之下,宝玉只得改变策略,但有空闲便去王夫人处伺候,任凭王夫人哭闹打骂胡言乱语只不理会,一心一意服侍王夫人饮食起居。后见王夫人除了偶尔疯癫,只是神差些,其他并无大碍,心下稍安。治,即便能好也不在一朝一夕,便也熄了要治愈王夫人的急切心思。此后便听从贾母安排,安心读书,得空探视母亲,慢慢的,宝玉生活到恢复了常态。兄弟一般,当日她们衣衫吃食,不分你我。如今长成婷婷少女,湘云待宝玉仍旧亲兄弟一般,两人相处也没什么避讳,照样与宝玉拉拉扯扯。见宝钗时时进出怡红院,反比自己亲厚,湘云心里不舒坦,免不得要刺她几句,更是故意当这宝钗,拉了宝玉歪缠掰扯,大说大笑,显得自己比旁人更亲厚些。更有甚者,甚至穿了宝玉衣衫,与贾母房里哄骗贾母玩耍。贾母不过一笑了之,并不责备。
倒是黛玉虽然自幼与宝玉同吃同住,两小无猜,只因年岁渐大,渐渐知事,又因嬷嬷时时一旁提醒,闺阁女儿家要如何如何,纵心向往之,面上反倒越发与宝玉疏远了。虽有宝钗殷殷关切,又有湘云肝胆相照,思及黛玉不能相亲,倒底意难足。
不过,此后黛玉思及王夫人之病,念及宝玉辛劳,再与宝玉相遇,也鲜少与他置气了,两下倒也融洽了。
却说这宝钗自得了母亲实落话,又因为兄长臭名远扬,更加坚定了嫁入贾府决心。虽则表面且更显端庄沉静,实则一颗女儿心与旁人无异,见湘云一派天真,与宝玉嬉笑怒骂,没规没距,心中甚是不悦,只因她一贯喜怒不露于形,面上仍是一派和煦,只是在半真半假玩笑间,私下规劝湘云:“云丫头,你与宝兄弟虽是表兄妹,倒底一年大似一年,不比当日年幼,当记得男女有别才是,你这般与他拉拉扯扯,在我看了倒没什么,别人见了难免嚼舌。”
湘云闻言冷笑不已,又不好当面撕破脸皮,一怒搬了铺盖行礼去了潇湘馆里。蘅芜苑这下子成了真正的雪洞了,内心火热的宝钗住在雪洞里,混不在意,正好大大方方研读玩赏那些宝玉自外面搜罗的才子佳人锦秀篇章,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湘云着人搬了铺盖行礼去了潇湘馆,气呼呼跟黛玉说道;“林姐姐,自今儿起,我与你同住潇湘馆了,你收是不收,你若不喜,我立时家去,老死再不来了。”黛玉暗吃一惊,不知一贯大咧咧的湘云何以发了这大脾气,一笑言道:“你来同住,我喜之不及,如何不收,只是你道蘅芜苑乃是人间天堂里,如何这快就厌倦了?”
湘云接过了紫鹃香茶,海饮几口,方自袖口里甩出一本书给黛玉,嘴里冷笑声声:“她倒有脸说我无有男女大防,你看看这些,都是她日日研读之物,与我评评理,倒底谁没脸没皮儿。”略一看,不由一声惊讶:“呀,确是”看了看湘云又打住了。
湘云一笑:“却是锦绣文章,是也不是?好啊,林姐姐,你竟然”
黛玉把书一扔,一捏湘云俏脸,低声骂道:“啐,你如何知道这书没脸没皮儿?哼,你说这书宝丫头的,谁能证明?当心我告老祖宗去,看你如何说法。”黛玉作势要走,吓得湘云慌忙抱住黛玉央求:“好姐姐,云儿错了,千万别叫老祖宗知道,以后都不接我来了,我可要闷死了。”
黛玉原本乃是吓唬湘云,免得她口无遮掩,落人口实,这下子见湘云老实,噗哧一笑,芊芊玉手在湘云额上一戳:“猴儿,猴儿,你也有今日呢?”
湘云见黛玉这般,方知黛玉吓唬自己,一纵身将黛玉扑到,双手在黛玉胁下乱抓乱捞,黛玉护痒,只笑得差点背气:“云儿,好云儿,快住手,再不停,我就恼了,真,真的要告诉了。”
湘云这才住了手,笑眯了眼睛威胁道:“下次再唬我,可不轻饶你了。”
黛玉软语求饶:“好云儿,快放手,姐姐今后再不会了。”
湘云再要唠叨几句,却不料倩嬷嬷回房来了,湘云这才一笑作罢,紫鹃生恐被嬷嬷看见书本啰嗦,忙手忙脚将书本塞在湘云被褥中间。
黛玉忙于倩嬷嬷报备,言说湘云从今日起来潇湘馆居住,又说要去贾母处报备一声儿,旋即两人拉手出门,倩嬷嬷闻言忙着分派婆子丫头随护,这才悬悬躲过了倩嬷嬷盘查。
却说湘云虽然嘴里言说宝钗这般那般,却对书里锦句难以忘怀,便悄悄说与黛玉知道,黛玉赞叹不已,隔日,两人倒底忍不住,想要偷看几页,无奈何倩嬷嬷眼睛双目炯炯,吓得黛玉湘云手慌脚乱,不曾偷看得逞。湘云既怕时日久了宝钗察觉,又怕被嬷嬷看见嚷嚷,只好自己放单,偷去园林深处阅读,隔日傍晚,乘着宝钗去怡红院坐班空隙,将书放回原位,宝钗因为自己做的隐秘,竟然丝毫不觉,这也是百密总有一疏吧。
却说湘云夜晚之时,将偷看的锦绣佳句偷偷告知黛玉,两人无不惊叹,古人的确多情高才,并为她们的热情奔放而赞叹不已。
湘云意犹不足,想着再去蘅芜苑偷拿几本出来观瞧观瞧,黛玉却怕湘云授人于柄,留下祸,严禁湘云再去蘅芜苑窃书:“要么你去跟宝姐姐直言相借,让她了解你并不鄙视她私读,与她达成盟约,甘心把书于你观看。要么自此忘记这件事情,只不许你再去私下偷窃,倘若让人反咬一口,嚷嚷出去,妹妹名声就完了。宝姐姐不比旁人,貌似敦厚贤惠,寡言少语,实则心里自有乾坤,她的心思委实叫人看不透彻。倒不是我不肯相信人,倘不是云儿与我身世一样,我也不说这话,我是真心替云儿着想,听与不听,全凭云儿自己。”,闻言一愣,呆想半晌,忽然静静依偎黛玉,喃喃低语道:“多谢林姐姐金玉良言,我无亲生姐妹,今后就认定林姐姐是亲姐姐了,林姐姐,你可认我呢?”
黛玉倒有些不适应湘云少有的臣服安静,笑道:“这我可不能做主,要回去问过我爹爹方才作数?”
湘云只是喜欢黛玉,想与她结成姐妹私下多亲近,不想黛玉却这般说法,只觉得麻烦:“这倒不必麻烦,我只要林姐姐心里忍我就好了。”
黛玉笑道:“你让我好好捏一捏鼻子,我就答应了。”
湘云闻言忙皱着鼻子凑近黛玉:“嗳哟,鼻子啊鼻子,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下罢!”又笑眯眯求黛玉:“林姐姐,你可轻轻儿。”
黛玉故意两手哈哈热气:“这可不行,难得机会呢!”湘云认命紧闭眼睛,严阵以待,谁料黛玉只轻轻一捏就算了:“好了,行礼罢!”湘云笑嘻嘻爬起身来,就在床铺上与黛玉躬身行礼:“云儿见过姐姐,妹妹这里有礼了,姐姐万福!”
黛玉怕嬷嬷听见要骂,忙拉湘云躺下:“嘘,惹得嬷嬷动怒,我可就不认了!”湘云点头如啄米:“是,谨遵将姐姐吩咐!”两姐妹偷偷嬉笑,欢喜不迭。
湘云自此果然把黛玉当做亲生姐姐,两人形影不离,同吃同住,通读诗书,同观花鸟写文章,同去贾母处厮混玩耍,同去凤姐处看望各自弟子不提。
却说很快就是六月底,又到了林如海休沐黛玉回家的日子,贾母凤姐探春惜春宝玉乃至宝钗都来送别黛玉,与之依依惜别。倒是黛玉笑道:“老祖宗,我不过就去三日,您就这般,外孙女儿心里怪难受的。”
贾母这才转过来,笑一笑送黛玉上车而去。
却不料隔天就有林府管家林忠带了车仗来接湘云过府,探春惜春宝钗等只觉得奇怪,贾母凤姐只道是黛玉怜惜湘云孤苦,接她去高兴几日。
湘云自是兴奋异常,因为黛玉很少邀人入府玩耍,欢欢喜喜与贾母告别等车而去,岂料自进林家府门,林家上下都是笑脸相迎,林忠把湘云送进二门内,早有林大娘带着几个林府婆子在二门内恭迎,珠帘软轿一路送至林家正方,林如海居所。
湘云下了软轿,却见紫鹃雪雁就在门口迎接,见面一左一右搀扶了湘云进门去。湘云一见如海盈盈拜倒:“参见林姑父,姑父万安!”
如海皱眉不应声,湘云眼睛骨碌碌乱转,悄悄偷瞄黛玉,黛玉一笑,起身至湘云翘悄悄言道:“叫错了,怪不得爹爹生气了!”自己盈盈一福身:“女儿拜见爹爹,爹爹勿恼,云儿这是欢喜颠倒了。”湘云依然傻傻的,林如海见她张口结舌,美目乱转,比之黛玉娴静多了一份跳脱,甚是可爱,不由心下欢喜,嘴里却道:“玉儿,你这妹妹似乎不喜欢为父呢!”
黛玉闻言忙一拐湘云,湘云这才反应过来,来年忙跪倒三叩首:“云儿,女儿给干爹请安,干爹万福!”
林如海哈哈大笑,将手一抬:“好好好,起来,起来,好个懂事的丫头,什么干爹,今后就如玉儿一般,叫爹爹就好。”
湘云闻言顿时喜泪肆意奔流 阿甘[记住我们:烽火ap站: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