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山水莫言(1 / 1)
此刻,瞿莫言刚为他最新的画作添上最后一笔。正准备收了,去囚室巡视。就看见连在室内的一根细如发丝的长绳,微微动了动。他知道有人敲门,立刻放下手上的动作,迎过去。临开门前,他闻到一股清清的桂花香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冷冽的眼神顿时变得分外温柔。
房门稍微一开,容蓉的杏花大眼就出现在眼前,对着瞿莫言娇笑连连。
“莫言师弟还是你开门最快,我只用手指点了几下门栓,你就知道出来给我开门。”
瞿莫言看她嘴型,知道是在夸自己,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竟然浮出两朵红云。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便伸出手,轻轻扶着容蓉跨过门槛,慢慢来到桌旁,恭恭敬敬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容蓉刚一落座,便将杯子里的茶仰头而尽。瞿莫言看了,表情一紧,连忙把空杯子抢了过来,举起手比划了两下。容蓉看后,扶着肚子笑出声来,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吃什么都急。你莫要去和你师兄告状,否则他又要骂我不顾肚子安危。”
话刚说完,就见瞿莫言浓眉轻拧,双手不急不徐的比了两下。容蓉吐了吐舌头,低低说道。
“好,我听你的,不会再叫怀书担心,下不为例,你可要替我保密。”
说完,还对着瞿莫言眨了眨眼睛,扮了个鬼脸。
瞿莫言俊脸上那两朵刚褪下去的红云立时又浮了上来,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把刚画完的画,收了一收。正巧给眼尖的容蓉看着,当场抢了去。
容蓉展开画卷一看,眼睛立时一亮。画作里淡彩浓墨间,清秀瑰丽的蜀地山水依稀可辨。此画用色极淡,却尽得意境。山重水复间,白云缭绕,飞鸟啾啾去不穷。右上角留白处亦笔触娟秀的题道,“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乃是盛唐时期著名诗人王摩诘的佳句。诗画相合,甚是深远。
容蓉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瞿莫言在一旁伸手轻轻接过画卷,圈了起来,才舍得把目光收回。叹道。
“莫言师弟,你的画总是让人着迷。这副山水,更是细腻的像是能从水中看出倒影一般,鸟儿咿咿、竟像是能听到咕咕鸣叫。我看你不要再留在药王谷了,不如到外面去开间画舫,说不定日后能成名成家,扬名天下。”
瞿莫言看她说的夸张,抿着嘴角微笑了下,连连摆手,表情甚为腼腆,眼神里哪还有平时那寒兵利器般的冷冽。
只见他将画卷收藏好后,便举起手对着容蓉比了几下。
容蓉像是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嘟起小嘴说道。
“光看你的画了,都忘了正事。我来,是叫你去我房里,你师兄好像有事找你说。”
见瞿莫言表情迟疑,伸手又比了几下。容蓉红唇微微一翘,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作势向外走。转头对着他说道。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误你办事。”
说着,就抬步出门。
瞿莫言一只手给她拉着,一开门和着微风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轻轻飘来,眼神不自觉在自己与容蓉的手上来回游移,脸上的红云又悄悄浮了上来。无可奈何也只好跟在容蓉身后,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几个侍卫从药炉门口转出来,对着自己和容蓉作了一辑,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但眼前容蓉步子不缓,也不得多想,只得跟着继续前行。
项怀书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举着茶杯轻轻啜了两口,就看到容蓉拉着瞿莫言推门而入。立刻迎上一副笑脸,伸手一指身边空坐,说道。
“二师弟,你来了。坐。”
容蓉一进来觉得任务完成,笑了下,说道。
“你们兄弟俩慢聊,我给你们热茶去。”
说完,就拎起桌上的茶壶,转到屋后。
瞿莫言这时亦向项怀书恭敬的点点头,嘴角轻抿,一甩袍带跨坐过来。
良久,见项怀书只擎着手中空杯把玩,像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瞿莫言伸手在项怀书肩上轻拍了两下,举手比划起来。
项怀书看他手势,略微笑了一下,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最近东奔西走,兄弟间长久没有好好说话,今日刚好有空便拉你过来坐坐。”
瞿莫言看他说话间,微微叹了口气,便也点点头,比划了几下。
只见项怀书跟着微微叹道。
“彼时,我们四兄弟总也把酒言欢,不无愉快时光,现在总只剩下你我二人,真有些寂寞了。”
说着,表情一拧,止不住喘咳起来。
瞿莫言见状,立刻上前轻拍他的背脊,为他顺气。刚巧,容蓉此时也从屋内转出来。瞿莫言见了,立马站起身接过茶壶,顺手扶了容蓉坐下。复又转过身,倒出一杯热茶,端到项怀书眼前。眼神里尽是担忧。
项怀书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稍稍能够说话,便喘着道。
“不打紧,咳咳就好。只不知为什么,今年这病症竟是这般难缠,让人心烦的紧。”
一旁容蓉亦神色担忧,把小手伸过来扶着他,关切道。
“你不如上床躺一下,莫言师弟是自家人,自然不会介意。”
瞿莫言看出容蓉意思,作势要扶项怀书躺到床上去,却见他低着头,轻轻摆了摆手,继续略略咳了两声,努力止住了,才抬头对瞿莫言牵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我还不想休息,我一直坐着便是和躺着没有分别。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瞿莫言看他虽然脸色不佳,但是神情坚定,便稍稍放下心。又回头看容蓉担忧之色略减,才不作多言。
见容蓉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赶忙接过,认真的作了一辑,才放在嘴边啜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瞿莫言见项怀书脸色稍转,叹了口气,举手比划道。
“这次的事情不比从前,像是有许多无能为力。我是有些担心四师弟,不知他日后会如何看待我们。”
项怀书也跟着点头,叹道。
“四师弟如若真如我料想,忘掉这中间事端,倒也简单了。只是,我更担心的是三师弟。”
瞿莫言明白项怀书口中所说的担忧,想他江南易对肖寒女用情已深,此事如今进展到这步田地,回想那日他义无反顾的吃下“缠绵”,好像纵使堕入地狱亦在所不惜。他实在无法明白江南易何故如此这般为一名才认识数月的女子豁出性命,但是他却能从中看出,若肖寒女一旦出事,料想江南易必定会做出些大事情来。
遐想间,瞿莫忽而颜色大变,噌的一下站起身,表情疑惑且略带怒气的瞪视着眼前虽脸色苍白,神情却一派淡然的项怀书。见项怀书并没有多做回应,只一味轻吹淡茶,立刻明白过来,确定心中疑惑。只见他浓眉紧拧,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衣袖,不作多言,便抢出门去。
一旁久未出声的容蓉,见瞿莫言表情严肃的跑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项怀书的袖子,担忧道。
“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项怀书慢吞吞放下手中茶杯,悠悠道。
“二师弟,终是十分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