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大家想返回去取，可是黄仁德说来不及了，省城有会议等着他得赶紧回去。于是指明要李岩下车在路边等候过路的顺风车，然后去村里取回药品，还很过意不去地说顺便再放李岩两天假，可以让他自己随便去哪里逛逛。”
“李岩本来就是那种有活就冲在最前头的人，没二话就答应了。他很快下了车，而我呢，正陷在热恋中，无法忍受和他分离哪怕一时半刻，只跟黄仁德说了一声‘我要陪李岩一起去，回城我再来补班’，没等黄仁德答应，我就执意跳下了车。”
“就这样，他们绝尘而去。我们在山路上等了好久都没见一辆过往的车。那荒山野地，群山绵延的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我们手牵着手一起慢慢边走边碰运气。虽然我心里有些着急，怕真的等不到车，岂不是晚上要露宿山头？但是，因为有他在身边，那些着急只是一闪而过，剩下的就全都是浪漫了。”
“正是浓春，山上山花烂漫。寂静的山林里，就我们俩依偎在这盘旋的山路上，真是没再比这更美好的时光了。可是，这美好，那么短暂，忽然就被两个蒙面歹徒给完全击碎。”朵芸说到这儿，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不愿去回忆，但又想去好好再面对一次。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们在路边忽然看到山上有一株野百合，昂立在一块大石头边上，特别的高贵脱俗。我们俩都开心坏了，李岩立即上去摘。我在下面等，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蒙面人，一个挡住了我，另一个几步跨上山去抓李岩。”
“毫无心理准备的我们，一下子被吓蒙了。那个抢盗一把扯去我脖子上的项链，一脚把我踢翻，我吓得浑身哆嗦，拚命说‘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不要伤害我们。’可那人不管，飞拳重脚很快把我打得起不了身，没等我缓过来，一块不知名的硬物重重地砸在我的后脑袋上，我再也动弹不了。我听到李岩在大叫‘不要打她不要打她’，他已经被另一个强盗打翻，我眼睁睁地看着歹徒手里握着长刀，在李岩身上连捅几刀，天哪！那鲜血…..李岩已成了血人，毫无反抗能力，很快滚了下来，手里那枝百合却一直捏着没放。浑身是血的李岩居然还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望着我，软绵绵地摔倒我身边,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象张白纸,百合也已染成了鲜红,触目惊心!”
“我浑身疼痛,但是最剧烈的却是心痛,那一刀刀简直就象捅在我身上一般痛苦，这疼痛加上恐惧让我差点要昏过去，但是意识残存。这时，山上的那个抢匪将那块巨大的石块推了下来，我们只能睁眼看着，却怎么也逃不动！这时候，我听到李岩无力地说了一句‘是有人在害我！’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身将我整个护在怀中，石块滚滚而下，毫不留情地全砸在李岩的头上背上。”
“大石块的棱角勾住了李岩的衣服，继续往下滚，我感觉脸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然后被他轻轻地推了一手，我想这一手，那力量，一定是来自于他的灵魂，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可是一心想保全我，才有了这么一次生命之援。接着他被大石块给带下路旁的山崖埋在了大石块下！我绝望透顶，想上前抓住他，但却是徒劳，昏昏之中，往前挪了一步，刚好挪出了路岩边，也跟着李岩落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那才是真正的爱
汽车在山路盘旋向上，朵芸望着一边的山崖出神，而忘悠则瞪大了眼，故事的结局太过血腥，与前面的浪漫相比，这简直就象在欣赏一部纯美韩剧，正沉浸其中之时，忽然被人强行换台，从而目睹了一场生死惊悚片。
朵芸脸上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那远到了银河的眼神里，尽是说不出的追忆。忘悠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似乎她也并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一个听众。果然没等忘悠开口，她接着说：
“滚到山下的我，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慢慢地完全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刚好落在了他身边。我浑身都要裂了般的痛，但居然还能坐起身，只是双腿好象不再属于我，使不上劲。我拚命喊李岩，他毫无知觉。我急疯了，却站不起来。幸亏两手可以行动自如，我用尽毕生的力气猛推那块夺命的大石头，试了无数次，天佑李岩，终于被我推动了，我的推力加上它本身的重力，大石头终于滚开了！我将李岩抱在怀里，可他整个人却轻得令人绝望。”
“我不停地流泪，不停地乞求上苍，不停地在他耳边诉说曾经的点滴，不停地给他按压心脏，我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李岩活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感觉得到他的脉博开始轻微跳动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看到了希望之后，我赶紧脱下李岩的血衣，完全鲜红一片的衣服，高高地挑在一根树枝上，使劲又喊又晃，希望有人能闻声相救。”
“可是一切徒劳。我几乎绝望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这只手机，就是现在这只。”朵芸将手里这只旧得发黄的手机晃了晃，将它当成英雄，狠狠亲了它一口，“它居然就躺在我身后，并且还有信号！110电话打通之后，我整颗心放下一半。可是李岩的伤口还在外冒鲜血，这山高路远的地方，他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情急之下，我找了块利石，将我手臂上的动脉割了一个小裂口，抱起李岩，张开他的嘴，让他含着我的手臂，让我的鲜血慢慢滴进他的体内，希望这样能让他的生命再多支撑一会儿。”
忘悠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朵芸。朵芸伸出手臂，那条爱的伤痕，光荣地闪着悠白的光。朵芸说：“当时我心里只剩四个字‘生死与共’。其实那样做，并不一定能救活他，但却是再没有其它办法了。一点也不疼。忘悠，你总是说爱，可是你知道吗，那才是真正的爱。爱的时候，为了深爱着的那个人，即使是浑身被凌迟，也不会感到任何痛疼。”
“可能路太远，深山老林的我们太难找，救援的人迟迟没有出现。我终于支持不住，和李岩一起深度昏迷，等到再次醒来，我们已经在医院里。”
忘悠轻轻叹了一口气，朵芸微微一笑：“我捡回了一条命，而李岩也活了过来，虽然成了现在这样，但至少我们还可以相依为命地守护在一起。”
空气寂静，没有声音。两人没再说话。车子拚命前行，似乎想要将命运中冥冥笼罩着的不知名的东西远远摆脱到身后的浓浓飞尘中。
天越来越暗，很快伸手不见五指。前方不远处，就要到达西文村了。
忘悠打破了沉默，说：“朵芸，你们的故事，很感人。但是你如果因此而认为我所说的爱，份量一定比李岩的轻，我不同意。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随时随地呆在你身边，一刻也不想分开，就象你当初对李岩那样…..这一切都过去了。生活只能向前看。你说爱就是生死与共，我却觉得，爱就是让我看着你笑，看着你无忧无虑地笑。和你分享分担彼此生活中的任何一切，包括好好照顾你的李岩。”
“忘悠，谢谢。我和李岩是生死线上来回了好几趟的人。将来的日子，什么都不能确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能背叛李岩去爱上其它男人。而且，我觉得我现在的心境，去谈爱这个字，都觉得太空太虚完全不真实…..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能答应你。”
“呵呵，不用答应。就这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用召唤，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剥夺我出现的权利就行了。”
“呵呵，你总是那么霸道。”
说说笑笑中，西文村已经到了，它被掩藏在夜色中，只是到处散露着点点桔光，象是村庄许多明亮的眼睛，在无声地欢迎他们的到来。而那条小河却在村夜月色下，显得格外醒目，银色一片。
清新夜色吸引着朵芸，令她忘乎所以，在小道上奔跑起来。
“那条小河，就是摄去妈妈灵魂的河流吗？”看着水色，朵芸笑着流泪，心中喊着：“妈妈，我来看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忘悠拉了朵芸的手，朵芸却魂不附身，呆呆地望着小河出神。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当年李岩和我们合影的地方，那天我看到钱旺家屋后场景，就是照片里的样子，三十年了，竟然丝毫未变，奇迹啊，它保持原样不动，仿佛就在等待我们归来，怕我们认错了地方似的。”
朵芸没有言语，象个听话的孩子，跟着忘悠走，她多想做个孩子。
就在他们俩偷偷靠近钱旺家的时候，有几个黑影也迅速移了过来。
忘悠被上次的突袭历练过后，警惕性高得几乎赛警犬，他很快发现了空气中的异样，飞快地将朵芸拉进怀里。刚好路旁田地边，就有一堆竖着的稻草堆。他迅速带着朵芸往里躲进。朵芸不明就里，大喊。却因为整个脸都被紧紧裹在忘悠的怀里，只能发出低低的唔唔声！
“小心，有人！”忘悠急速而小声地说道。
“我们又不是小偷，怕什么人？”朵芸被忘悠一惊一咋给弄晕了，也跟着小声回道。
“是坏人！很可能是针对我们而来！”
朵芸被吓到了，这紧张的一幕，好象要回到当年那血腥场面，血淋淋的一刀刀就在眼前晃。
外面漆黑一片，山上有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听上去很鬼魅。
朵芸浑身发抖。
忘悠抱紧了她：“朵芸，别怕别怕，有我在。”
朵芸不由自主倦起了身躯，忘悠握紧了她的手。她耳边刚好紧贴在忘悠宽大的胸膛上，忘悠“咚咚”剧动的心跳声象鼓捶一般敲打着朵芸的心，很快令她温暖到火热，安心至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