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往事(1 / 1)
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慕容若风打开手提电脑,将自己的简历和资料发了一份邮件到组委会的邮箱,然后开始搞卫生。
这是她的蜗居,两室一厅,房子不大但正处市区,后面有个小停车场,一墙之隔是一个军区的招待所,再过去就是军区的一个不知道什么驻地。每天清晨早上六点就响号子,比闹钟还准,搞得慕容养成了个习惯无论睡得多沉一听到号子声就一骨碌爬起床,然后又倒回去继续睡。当初她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是贪图交通便捷,对于她这种候鸟型打工一族,交通是买房的首要考虑因素之一。为了这房子,她把早些年全部积蓄都搭上,爸妈也资助了一点才买了下来。平时她大部分时间在外,这房子反倒象酒店,久不久让她回来歇歇脚,所以家具经常蒙着一层灰,每次回来第一时间也是打扫卫生。
慕容若风穿着围裙、带着袖套、头顶一个报纸折的帽子,呼哧呼哧地扫地、拖地、抹桌椅、擦门窗,正干的不亦乐乎。叮铃铃电话又响了,她扔下抹布拿起电话,一把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喂,请问是慕容若风小姐吗?”
“是的,请问哪位?”
“喔,我是XX运动会组委会的,我们收到了你的简历,你能否明天抽个时间来我们办公室谈一下呢?”
“当然可以,请问地址在哪里?”
“明天早上十点半,在A路B大厦C楼801室,找宣先生就可以了。”
“嗯,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慕容若风想了想,这两天跑来跑去的,今天快点搞完卫生早早休息,明天好保持充足精神。于是立刻行动把剩下的工夫都七手八脚搞完,再拍拍身上的灰,屋里已经焕然一新,她喜欢这种清洁宁静的家居感觉,虽然她不爱做家务。
打开衣柜,翻翻衣服,她想看看明天穿什么去面谈。衣架被碰得乒乒乓乓响,一条旧裙子缩在角落里,她不迷信名牌但注重质量,只要是喜欢的衣服她可以穿好多年,这条裙子就是刚参加工作时的最爱。她拿出来,发现领子已经有点皱和发旧,平时穿穿还可以,正式场合就算了。她惋惜地叹口气把裙子重新挂上,忽然触手处觉得口袋有硬硬的纸片一样的东西,慕容“哈”地笑了声,可能是钱啊,她有这个坏习惯,经常会把一些零钱、纸巾、名片什么的落在口袋里忘了掏,所以时不时会有些惊喜。
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呆了一下,那是一张相片,大一寸的蓝底证件照。相片里是一张充满朝气的年轻的脸,男孩子,光洁明净的国字脸,宽广的额,挺直的鼻梁,处处都显示着他优越的遗传基因,很少有人可以将证件照照得如此好看的,至少慕容若风那样认为。
那是她的初恋男朋友,沈颂。那时她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找了个建筑公司工作,工作时间很有规律,到了晚上和周末她就无所事事,于是玩起了网络游戏,他们两个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认识的。
她是一个新手,什么都不会,快要饿死的时候碰到他,就问他要点食物。他送给她一把刀一把剑还有食物和钱就走了。她继续傻傻地闯荡江湖,碰到一个同样快饿死的小痞子问她要点钱。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也快弹尽粮绝了,小痞子问她还有什么可以卖的装备不?她看了看行囊,还有刀剑各一把,把武器名字报上让小痞子估估价,小痞子一听一串长长的问号感叹号外加流汗表情甩了过来,说你这傻瓜,有这两样你还会饿死啊,都百万富翁了你。大家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当铺把剑给卖了,刀没卖因为她本就用刀却没想过要装备上去,小痞子又从头到脚帮她换了身衣甲,再从口袋里掏了五万,跑了。
她还有点蒙,萍水相逢的他干嘛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这是虚拟世界她也应该向人家道声谢。重新找回他的名字,发了一条道谢信息过去,对方也满不在乎的,说:“用那刀打怪会很快升级的,你以后就不会饿死了。”她回一句:“我还是四级,因为很懒打怪。”对方一个流汗的表情,再一个流泪的表情,问:“我给你的刀剑干嘛去了?”她说:“没钱吃饭剑卖了。”那边半晌无语,她在电脑这边简直可以感受到对方象星爷一样用头作乒乓球在桌面作弹跳状。然后又一句飞过来:“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她报了个地点,他瞬间就找了过来。从此以后她就跟着他一起组队打怪练级,其实她就是跟着后面啥事不干,等着他打赢了一起分钱分经验而已。
她也不知为何跟着他很安心,他去哪就跟去哪,他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和他聊天。饮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她和他俨然成了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她一下班第一时间就是扑到网上。
后来,他说想见见她,这也是她的渴望。他们约在一个商场见面,那一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她不知道他的样子,却仿佛有种吸引力指引着她的视线,越过中庭穿过人群,她看到一个男孩在对着她微笑。那么阳光明媚的笑容,一如他们的江湖人生。
从那天起,他们成了真实世界中的情人,两个人所在的城市相隔两小时的车程,不能常常见面就打电话、上网,甜美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他告诉她:他要出国留学了,手续也已经办好。她愣住了,她知道他是学唱歌的,男中音,他的嗓音明朗干净让她沉醉。他还常常打趣彼此的职业,说应该她去学声乐他去学建筑结构,现在只好她去歌剧院搞维修他去建筑地盘唱山歌。但无论万般不舍也终得顺应大潮,他还是走了。
两人相隔的距离从车程变成了机程还有时差,电话费贵得让人手打哆嗦。他忙着上课她忙着上班,只能在周末早早守候在电脑前,等待着□□头像的闪烁,然后聊个天昏地暗互诉衷肠。他点点滴滴的小事她都记得,他说他们那里冬天正是最冷时节,他学校附近就两个网吧,一个有暖气但是网速慢,他为了可以流畅地和她语音聊天宁愿选择去另一个没暖气的网吧。他说他的教授很欣赏他,他歌唱的时候总把对唱的女同学幻想成她就唱得特别有感情,常让教授夸奖。他说他最近感冒了喉咙很痛却买不到合适的药,他很担心声带会受损因为那是他的第二生命。他给她寄了封信,不过估计要大半个月才能到她手里。他在学习俄语,第一句学会的话就是我爱你……
有一次他打电话给她,她高兴得语无伦次,在收线之前她要求他说一次我爱你,他犹犹豫豫地说后面还有很多学生排队不好意思说,她不愿意非要他说,他只好用俄语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听到周围一阵吃吃的笑声从话筒传来这才满意地挂断。
这种生活很折磨人,再多的关怀与爱念在时间和距离的折射下也会变得模糊,从第二年开始她慢慢感觉到他的冷淡。暑假时,在她等待了漫长的两年后她终于收获到一句分手吧。那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很傻地问了一句:“你不爱我了吗?”对方回答很简单:“是的。”他们彼此的初恋就此灰飞烟灭。
她私下问他的同学,他们都说他这两年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很纯真的沈颂了。除了伤心,她还多了一个疑问:出国,真的会将一个人完全改变吗?她不知道答案,于是决心自己寻找答案:她也要出国看看。于是她跳槽了,找了一家专门承办活动的跨国公司,她的专业知识和优异的外语水平让她如鱼得水,她的工作令她在不同国家间奔忙,一步一步也就走到了现在,只是当初让她做这个决定的疑问和背景却被彻底淡忘了。
慕容若风手里捏着那张护照相,从往事中回复过来,默默地把照片放回口袋再把衣服挂回原处,过去的激情已经化为现在的一段经历,再也不能在她心里翻起波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