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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龙照雨问她：“你为什么不哭出来？”
“你的肩膀好接给我靠，对吧？咱就是不上当。”她安静地说，可是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龙照雨平时睡得很晚，已经脱了衣服，他听见一声打碎玻璃的声音。立刻跑出去，发现方有邻起来喝水，打碎了杯子，此时此刻看见他走来，仿佛不知所措。
他叫她别动，她就那么站在原地，听话地一动不动。他利落地收拾了残局，才拉着她的手臂要送她回去。可是手上的温度让他吃了一惊，再用手一试她额头，滚烫。刚才昏黄的夜灯下，竟没有看出她烧得通红的脸颊。
他只说：“你发烧了，送你去医院。”
可是她点点头，朝卧室走，刚举步，就昏倒在他怀里。他疯了似的帮她套上衣服，又找出一件自己的呢子大衣裹起她，抱着她跑上车。
医生也没有办法，经过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器质性的原因，可是她高烧昏迷着已经两天，时而眼角流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喃喃说话，龙照雨以为她清醒了，可是靠近才听清，她叫“李明”。
他一时意气，冲到李明办公室。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龙照雨此刻的面容和口气让阿梅有些吃惊，可是故作镇定说：“李总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您稍等。”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不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会议室，推开阿梅，直冲进去。李明见到他，站起来，他直接抓住李明的衣领，声音嘶哑地说：“你跟我走，她发高烧昏迷在医院里，叫你的名字。”
李明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痛，可是面无表情地说：“有你照顾她，我很放心，我暂时没时间。”
龙照雨觉得不可思议，大喊着：“你说什么？那么好的女孩儿你也能辜负！”随手挥拳打出去，李明没有防备，又或者是任自己结实地挨住这一拳，他倒在地上，嘴角流血。有两个在座的人站起来，阿梅也叫来保安，李明却摆摆手，自己慢慢站起来。
龙照雨仍然举着拳，却再也打不下去，指着李明，咬着牙说：“你他妈的真不是男人，你根本不配得到她。”他踉跄地跑出去了。
李明惨白着脸，回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地说：“继续开会。”只是一只手按在桌面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龙照雨趴在方有邻床边，终于疲倦难耐睡着了。等他醒来，看见方有邻坐在窗边，正悠闲地吃粥。发觉他醒了，虽然脸色不好，但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龙大少爷，难得你也有弄得像山顶洞人的时候。”
他觉得不可思议地走过去，看看她，这阵子消瘦不少，下巴尖尖的，更显出一双大眼睛，问：“怎么一下子活蹦乱跳了？”
她不理他，说：“龙阿姨送来的粥，你去洗一下吃饭吧。绝对是营养餐。”
他不信，手背搭在她额头上，果然已经没有热度了。
小护士进来，测血压温度，然后问：“昨天有个人过了探视时间，硬要上来，结果只在你们病房外坐了大半夜才走。你们认识吗？”
方有邻没有答话，仍旧低头喝粥，龙照雨却狠狠说：“那肯定是神经了。”
收拾好了，龙照雨带上她出院了。她进了门，就开始收拾东西，龙照雨沐浴整理完，看见她问：“要干什么？”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好了，我要回家。”
他拢拢还滴水的头发，不满地说：“你就这么走了？”
“难不成我还得感谢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呀。那你还吃亏了呢。”她若无其事地开玩笑，龙照雨才放下心，原来是真的都好了。
“我去我爸妈那儿住，好久没回去了。然后再找个工作，奋发图强。”她背上包，又说：“大恩不言谢，你送我去吧，好人做到底。”
车停在她家门口，她姥爷在院子里收拾花，她先说：“下次你来，我请你吃饭，然后在院子里喝茶。那个葡萄架，是我做的。”龙照雨顺她所指看过去，葡萄架起来，像凉棚，下面有张纯原木的桌子和四张椅子，制作的很粗糙，但是看上去很舒服。
他说：“住得这么偏，将来出去上班不方便。”
“让我爸给我买车呗。我开车有几年了，就是在中国有点不习惯。”
“你要是需要，我给你当司机。”他十分真诚。
她低头笑笑，说：“我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情，我们先从友谊开始吧。”
她给他机会，已经让他心扉怒放了。
她的生活恢复正常了，父母依然各自经常出差，对她的各种要求千依百顺。龙照雨偶尔打个电话，淡淡问候一下。一天，任随意给她打电话，说是请她帮忙做个口译。方有邻当然记得那对双胞胎姐妹，正好也在家呆厌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结果是龙照雨带着任随意来接她，随意向她非常幸福地解释，她已经怀孕，解阳不让她干活了，她以后会把机会多多推荐给方有邻。
她并没有问起李明，想必龙照雨已经和她讲过了。龙照雨要请她们俩吃饭，随意推辞了，说：“我现在不能随便在外面吃东西。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我老公。”
方有邻主动问：“你要是有时间，正好在我家喝茶。”
李明的房子和方有邻家，只隔三间房。方有邻从没见过他来，其实经常也站在门口望向那里，或许潜意识期望看到他。今天偏偏就在经过时，远远就看见他的车停在那里，等到了跟前，李明已经站在车门前。在小区里面，车速本来就慢，又快到门口，龙照雨减速，六只眼睛撞在一起，她看到他脸色很差，眼中一闪而过失落和痛苦，但是随即上了车。
龙照雨准确地在她家门口停下，只听他嗤地笑出来说：“小姐，那可是真皮座椅，你别给我抓出窟窿来。”
方有邻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紧张。本该一万年都难得一见，偏偏龙照雨在她身边的时候撞见，真该立刻去买彩票。
龙照雨体谅她说：“不如下次吧，你现在恐怕也没有心情了。”
“怎么没有心情，我又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败露了。来看我的车，刚买的。”
那是一辆淡绿色的甲壳虫。龙照雨啧啧赞赏，她说：“我说要一个小小的可爱的，但是结实的，劲撞。我爸就给我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