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衷肠（1 / 1）
又过了几天，季楚风和董伟出差要回来了。方海伦提议举办一个四人派对，一来给出外工作的两人接风洗尘，二来为向如雨的获奖小小庆祝一下。
两个等着情郎回家的女人忙里忙外了一整天，把向如雨的小屋捣腾得像过节般花团锦簇，因为方海伦坚持只有鲜花和气球才能带来喜气又不失情调。她一手包办了整个装扮过程，直到屋子里看起来有了明显变化，让人眼前刷新般一亮才作罢。
向如雨负责买菜下厨，她把东西洗净切好等着下锅。
夜色初上，等待中的两个男人还没到。
向如雨还在厨房里大张旗鼓地忙着，就见方海伦尖叫着蹦进来，她被吓得差点掀了油锅。
“岂有此理。Helen，你最好说出天大的理由来，要不然看我不把你油炸了。”
方海伦识相地抱以歉意的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告诉你我忘了买红酒。”
可别小看一瓶红酒，这可是方海伦计划中的重头戏，用她的话说：少了美酒，再浪漫的气氛都得变成“土老冒”，即便是兑了水的葡萄汁，关键时刻也得拿来以假乱真。也难怪她这么大惊失色。
片刻，她又抚着胸口安慰自己，“镇定，镇定，现在还来得及，我得赶紧去超市一趟。”
嘟囔完，她就跳将着出门去了，不知有没有听到向如雨的那句“带上钥匙”。所以在整个一惊一乍的过程中，她除了最大程度地惊了向如雨之外，基本都是在自说自话。如雨同学也由着她折腾，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和，她也有点莫名紧张。
不多时，门铃响起，她直觉不会是季楚风他们，肯定是方海伦这个冒失家伙没听到她的话又忘带钱包之类的东西。
开门时，她及时奉上一句抱怨，“不是让你带钥匙吗？”
门外的人竟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回道：“我没有钥匙。”
是诸赫同。
他的表情温润平静，一如当年把她捧在手心时最常见的那样。他的眼神突然不见了这么多天来的复杂，回到以往的——温暖。
这短短的几秒钟，向如雨的情绪经过震惊、慌乱到平静。
这是三年后他第一次光临她这个家。
还是那个当年轻易将她融化的声音，“雨儿，我可以进去吗？”
向如雨暖暖地笑了，他不再是那个将她距之千里，对她爱理不理的诸赫同。如果他们注定要成为家人，那正是她想要的和睦。
“欢迎你，赫同。请进。”
看着满室旖旎的风光，他问道：“晚上有活动？”
“嗯。”
“和……季楚风？”
“嗯，还有海伦和她的男朋友。”
诸赫同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霾。
向如雨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说：“上次，谢谢你的照顾，海伦也让我替她说谢谢。”
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柔光，“雨儿，照顾你是我一辈子的责任。”
闻言，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绽开笑容，这应该是他对家人的承诺。
“季楚风，他……对你好吗？”似乎每次提到季楚风，他的语气就颇为犹豫。
她笑得甜蜜，“很好。”
她无法得知这个笑容看在诸赫同的眼里却似揪心般的疼痛，他心里的那道伤口裂开了。
“有我对你好吗？”
不等她回味这句话，他又说道：“还要多久你才会和他分手？”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她懵了。
“我回来这么久，你和他却还在继续，你能不能把对我的折磨定一个期限？”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悲凉，似一碗苦不堪言的中药，里面还添加了一剂叫做“乞求”的配方，让向如雨品尝后涌上无端的酸涩。
“赫同，我……”她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难怪上次他说“是因为知道我要回来所以就有了季楚风吗”，原来他一直以为她手持着季楚风这个盾牌在攻击他。
“我可以等你，给你时间和他做一个了断。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你会被他束缚，无法解脱。”诸赫同心中的那道裂口终于被豁成了一个大洞，他不允许自己再有所隐藏，他要借着那个大洞倒出所有。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赫同，我没在做戏。”她在还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清醒的空档中慌忙解释。
这句话没有激起诸赫同的任何反应。也对，向如雨觉得这句话在自以为认定事实的诸赫同心里太过苍白无力，无异于一个面对脏物还费力狡辩的小偷说“我没有偷”。
她想起了另一个事实，“赫同，你要订婚了。”
诸赫同听到这句话，就如同听到她在贼喊捉贼一样可笑，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雨儿，你是真的不了解我，还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小美，她永远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怎么可能订婚？”
她怎么可能忘了这句话？可是在他们相隔了千山万水之后，在林舒美情比金坚的感情煨烫下，他们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
“可是你们……”
“我这么做只是为自己找一个回来的借口，也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会为了爱我不顾一切。”他说得淡然，就像订婚只是一个儿戏一样。
向如雨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不是喜讯，也不是噩耗，却足以让她从头到脚消化半天。
半天，她憋出一句，“你这样对林舒美不公平。”天晓得，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由衷地考虑到林舒美的感受。
诸赫同像是听到两个很奇怪的字眼，“公平？雨儿，你对我公平吗？你为了怨恨阿姨放弃我们的爱情对我公平吗？你让我在美国枯等你三年对我公平吗？你让季楚风横亘在我们中间，和他亲亲热热来折磨我对我公平吗？”他的控诉越来越强烈，演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片刻，他又回到那个温润的诸赫同，“雨儿，你一点不想知道我在美国是怎么过的？回来这么多天，你甚至都懒得问一句‘你过得好不好’，你让我见识到你有多么残忍，可是我明白这样的倔强才是你，我依然无法怪你。”
“刚到美国我就后悔了，你知道我每天要说服自己多少遍才不会冲动地跑回来找你，因为我知道你和阿姨、小美之间的矛盾不会轻易化解，所以我要给你们时间彼此适应、协调，我总是希望你们会因为对我的爱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盼着你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你想我，你爱我，你不能没有我，我甚至奢望你能跑到美国来找我，可是我什么都没等到，你就像甩掉一个不要的玩具一样甩掉了我，我得不到你的半点留恋。到后来，我想哪怕你给我一丁点的音信，就像接到一个电话却无人说话，我也会认定那就是你打的，就会不顾一切地放下骄傲回来粘着你。可为什么就是没有那种电话出现？你到底在干什么？”
“时间长了，我开始怀疑我们有没有真正爱过，如果没有为什么我的心会像天蹋地陷般地空落，可是如果有我又为什么像是一个被人遗弃，无人问津的流浪者，这么孤独。我只能用回忆来麻醉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提醒自己，我们的爱无坚不摧。”
“美国的工作越来越忙碌，我必须要认真对待，要做出一定的成绩才能向爸爸交待。三年来，我时时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回来，终于我借口和小美定婚回来了。我很高兴你和阿姨不再针锋相对，甚至还挺和睦，我想很快我就可以重新拥抱你。可是不久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等着你来阻止我的订婚，可是你却能云淡风轻地说‘恭喜你们’，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被你狠狠摔碎了吗？但是我宁愿相信你是在强颜欢笑，忍痛扮演你的不在乎。隔天，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蹦出一个季楚风，旁若无人地和你亲亲我我。我知道他很优秀，可是我相信他再优秀也不可能抵消我们曾经相知相守的爱情。如果你是借着他来打击我，折磨我，抗议我那莫名其妙的订婚宣告，我想我等不及要向你坦白我的真实想法。就像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我，告诉我要快点，否则会来不及了。上次，你生病了，我没有机会。所以，今天我来了。”
“雨儿，我爱你，让我们一切重来。”这句话就像最完美作品里的点睛之笔，多少美好，似乎前面所有一切的铺垫只为了引出这最后一句。
向如雨像是被他带着亲身经历了他三年的时光，眼眶早已蓄满了眼泪。她静静地听着，毫不怀疑他对她的用情之深，因为这样动情的讲述没有真实情感的积淀是无法表达的，更因为几个月前她与他的感情是如此雷同。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泪始终滑不下来，按理说，她早该号啕大哭，百感交集了，可她却表现得这么安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心像是有个人在长长地叹息。
良久，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不得不开口一般坚定地看着他，“赫同，几个月前，我还在为我们这段无果的感情怨天尤人，心痛不已。可是现在，我有了季楚风，他是我另一段割舍不下的爱情，一切的改变都因为遇到了他。我回不到从前了。”
诸赫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睛一瞬不瞬。像看了天荒地老之久，他终于扯开了那抹那人心酸不已的苦笑。他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在她的眼里他看到当年她说“分手”时的那份坚定，无法动摇。
“雨儿，原来谁都没变，是你变了，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他的指控变得犀利无比。
突然，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有个人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