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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离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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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哀泣乞怜的妃子被沉默地宫人带下去,景暄疲倦地合上眼,面上冷若冰霜。这个女人的家族被他废黜了官位,同样的场景已上演过几次。他冷静地一步步施展着帝王的威权,为了早一日能赴东夷与她相见。

他对这些女人很仁慈,没有革去她们的封号,甚至赏赐给她们家族大量良田金钱。可谁都知道,这些可怜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地位,只能在深宫孤独地度日如年。

“陛下,臣妾会善待妹妹的。”崔芷冲他重复地说着,心内没有一丝怜悯。想当初她们风光地入宫,个个恃宠而骄,她巴不得她们落这样下场。还好自己已有太子护身,不必那么多顾虑。

景暄片刻后精神矍铄地踱入书房,堆积如山的奏章旁,还散着一摊破旧的书卷。他批阅半日奏章,随手捡起一本破书,漫不经心翻看起来。

那是袁晨为他从各处搜罗来的古怪医书,他自幼喜读杂书,也许从中能意外找到情咒的破解之法。他坦然面对着命运,虽然不愿残忍地喝下妹妹的鲜血,却也从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澈儿一天天健康成长,他忽然发现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除了芳紫,他把情咒的秘密深埋在心底,谁也不知道。

她在身边时,他总是很安宁,她恬淡的情意柔和地滋润他的心。可她离去之后,他越来越觉得不安,就像她对他说的那样,他想亲眼看见澈儿长大成人。

断断续续地伤感倏忽而过,他被书卷上突然出现的“情咒”字眼夺去了注意力,轻松闲适地神情仿佛在瞬间结成了寒冰。

残旧书卷上墨迹宛然:“情咒……至爱之人出自本心,深切诅咒之,方发挥剧毒之效也……世间绝无解药……”每一个字都写得明明白白,他看得清清楚楚。

反复辨识了一会儿,他更加确信眼前所见非虚。相信一个人总是很难,而怀疑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他猛然醒悟自己精明剔透、机关算尽,反被一个小女子玩弄于手中,她从头到尾全部出自本心!

伏莫料想得不错,如果用人告密只会引起景暄疑心,他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本书想方设法传到他手中,让他亲眼看到……

距离情咒发作的时刻还早许多,可他心口突然剧烈地绞痛起来,他唇角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双眸锋利得似要刺穿发脆的纸张……

他一声不响踏入坤仪宫,急速走近正抱着澈儿的崔芷。孩子的眼睛十分像他母亲,清清亮亮,没有一丝尘埃,反惹出他莫名地恨意。就是那双看似无害的眸子,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澈儿长得那样像他母亲,而不是自己?

崔芷见他紧盯着澈儿的目光流露出刻毒,忽有些害怕,侧身挡住了他视线。

良久,他才稍微移开目光,额角青筋隐隐地跃动着,眼中锐利不减:“皇后,太子身体不好,先送到皇子宫中养育,朕不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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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晔一身暗红戎装,按剑伫立在荒原上。他身后旌旗连绵,肃立着数万斗志昂的弘殷士兵,静静等待着交战对手的出现。

他眯起眼,盯着东夷方向快速移来的乌压压一片人马,骑兵□□矫健强壮的战马格外令他注意,只有广阔的草原上才能产出这样的好马。

耳边劲风扫过,“慕容豫!”素柰骑着白马窜出队列,忍不住叫道,声音里除了愤恨,还掺杂着说不出的情绪。

不错,尽管离得尚远,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慕容豫。他一马当先,合身的铠甲下露出了洁白的衣襟,那样俊秀英挺的容颜,挂着从容优雅的笑容,绽放出了男子耀眼的光华。

景晔轻轻抬了下手,一只羽箭唿哨着向慕容豫飞去。慕容豫随手扬起马鞭,毫不费力打落了羽箭,回应着弘殷的挑衅。那是弘殷军中气力最大的士兵射出的箭,却被他举重若轻地化解。

景晔微撇了下嘴,想不到他还在苟延残喘,这么快又能重整旗鼓。他早已向慕容豫发下战贴,一定要将芳紫完好地解救回来。他记挂着芳紫,不知自责了多少次没有保护好她,只怕比哥哥的心情更迫切。

所有人都无暇注意到,远处隆起的高坡上坐着两个人,俯视着荒原上对垒的双方。“势均力敌呵!”闲适的声音好像此时正在看着风景,伏莫转首冲芳紫微笑,绿眸熠熠生辉:“你还没见过战场吧?

她经历了几次战争,却从没有亲身来到过战场,那是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场面。交锋前的静默,令她呼吸有些困难。她认得清,矫健挺拔的景晔,和风姿卓然的慕容豫。

“弘殷士兵训练有素,步兵作战稍占上风;可我的战马所向披靡,这一点弘殷可不是鲜卑人对手!”伏莫气定神闲地评论着。

谈笑间,洪亮的战鼓声乍然响起,一声紧连着一声,接着双方军队挥举着兵器高声叫喊起来,雄壮的呐喊声席卷了广袤的荒原。

紧接着,黄沙漫舞,硝烟弥漫,黑色的东夷战马迅疾地冲向弘殷军阵,弘殷弓箭手轮番射出密集的箭簇迎头还击,严整的骑兵分成两边从侧面包抄向东夷,一场战争拉开了序幕。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激荡在她的心,她一下子站起来,努力辨认着景晔与慕容豫的踪迹,他们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从容镇定地指挥着军队厮杀搏击。她不愿看到他们俩任何一个受伤,可如潮水一样的士兵呢?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她已经目不暇接。

她忽然发现在战场上,人都是毫无意义的,那些生命仅仅是杀人的机器,被当权者驱驰着去残杀同类。为什么平日里触目惊心的鲜血与死亡,落入她眼底却麻木得没有感觉?

“这样快就坐不住了?”伏莫强箍着她坐下,笑嘻嘻地说:“好戏还没开始呢…”她轻叫一声,景晔与慕容豫策马挥剑迎向对方,两人都堪堪从彼此的剑尖边缘擦过。

“快把芳紫还给我,她是弘殷的人!”景晔掉转马头,朝慕容豫大喊道。一年多来,他已经习惯了与慕容豫交锋,大大小小胜负之中,他们对相互的战术和策略都已不陌生,他们不断地研究了解着对方,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慕容豫没有被景晔激怒,只是简捷地说了一句:“她是我妻子。”便沉着地招来骑兵包围景晔,景晔见势退回到己方阵地,继续着统帅的职责。

芳紫见两人分开,稍松了口气,战场上局势很胶着,景晔的步兵占尽优势,而慕容豫的骑兵所向披靡,一时难分胜负。

“我常来观战。”伏莫自得其乐地说:“慕容豫时常出其不意,不过,景晔很得人心。”他分析着二人优势,又有些感慨:“若我柔然能有像他二人这般优秀的人才,不再一盘散沙,该有多好!”

他扫了她一眼,她正专注地盯着慕容豫。“郡主,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他提醒着她,她目光立即从慕容豫的白衣上移开,垂下了眼帘。

他用情咒的秘密威胁她,她最在乎的不是与他的感情,而是她的宝宝。他何尝受人愚弄这么深?以他傲气凌人的性子,他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发泄自己的怨气,近在身边的宝宝首当其冲……

她点了点头,轻轻对他说:“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骑兵渐渐吃紧,景晔全神贯注地发号施令,却实在难敌草原善战的骏马。他焦虑中瞥见慕容豫率领着一小撮人马,正将弘殷押送辎重的车马逼向高坡,企图围而歼之。

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决定用步兵的精锐力量先去冲击慕容豫,如能击溃对方的主帅,必能提振弘殷骑兵的士气。

慕容豫见景晔带精兵前来解围,虽是一脸不屑神情,心里却不禁有所忌惮,转攻为守。本是想冒一把险夺取急需的物资,看来不得不暂且避开景晔的锋芒。他盘算着凭骑兵的力量,这场战事或可勉强守住平局。

“活捉慕容豫者有重赏!”景晔鼓动着士兵们的勇气,扬鞭直奔向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视线,他身下的战马趔趄了一下,正如他起了波动的心。

对面高坡上蹒跚着走下来一个素色人影,他怎会认不出来,曾经在梦中驻留许久的身姿。他停了下来。救她,还是进攻,孰先孰后?

慕容豫也回首望向高坡,他的芳儿向着景晔的方向走去。他鞭长莫及,根本无法靠近她,如果贸然冲去,恐怕就要真的陷入弘殷重围中。

他猛地扭转回身,机不可失,不如趁景晔走神的这一瞬,他立即作出手势,鲜卑骑兵们呼号着钻入弘殷整齐的队列中,手中弯刀狂砍乱劈,霎那冲散了弘殷军队的队形,弘殷士兵没有主帅及时指挥,慌乱地夺路而逃。

景晔暗叫坏事,赶紧整顿号令,却为时已晚。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转眼间弘殷斗志丧失大半,而东夷军队见主帅立功,个个奋勇争先杀向弘殷。

情势逆转,为了保住平局,避免军队溃退,景晔不得不马上下令鸣金收兵,眼看着慕容豫的骑兵掳走了大批辎重。慕容豫自知实力不济,也迅速地撤退回去。

荒原又恢复了安静,却多了浓重的血腥味。景晔沮丧地僵坐马背上,全体弘殷士兵也没人敢出声。本以为是摧枯拉朽之战,结果他却大意地让慕容豫占了便宜。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平局就意味着失利。

芳紫已慢慢走到近前,景晔跳下马,大步走向她,容色已和缓了许多:“芳紫,还好你回来了,总算有一样对得起皇兄!”

他恍惚着又张开双臂,恨不能把她搂入怀中。可他随即发现了自己失态,胳膊伸在空中,尴尬得不知该放在何处,明明早就清楚她是哥哥的女人,为什么总是转不过来这个弯?

她勉强翘起了唇角:“对不起,我干扰了你……”其实,这正是伏莫希望达到的目的。

之所以按照他说的去做,不仅是对慕容豫尚难割舍恻隐之心,而且,她渴望能刺激景暄快点来到东夷,这样宝宝可以更安全,她亦会当面向他坦承所有……

“没关系,这场仗原本也是为了你。”景晔无心说出口,她却心如针扎,背过身走向了尘埃落定的战场。

横尸战场上的一具具尸体、奄奄一息的伤兵们,都是为了她?她有何恩德于这些平民百姓,竟让他们失去性命?景晔的话,只让她觉得自己的罪过更不可饶恕。

景晔无声地跟着她,离她几步的距离,望着她髻上落下的几根发丝,也有些怅惘。

征战几年,他有时也迷茫,一场场仗打下来,究竟是为的是什么。为了弘殷天下?还是为了鲜卑百姓,抑或仅仅是皇兄的权力?他习惯了无休的战争,已经懒于思考。

他们都没有察觉,混杂在杂乱尸体中的一只手,轻轻抖动着抓住一只锋利的箭头,等待着他们走近。

“芳紫,走开吧,战场不是女人待的地方。”他话没说完,忽然脚下被狠狠地绊倒。他听到她的惊叫声,紧接着眼前划过了利刃的闪光。

他立即伸臂护身,可袭击他的人犹如困兽一般,拼命把他压在身下疯狂地向他刺去,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须臾之间,他被那人占得先机,处处被动地抵御着,箭头离他越来越近,已触到了他的鼻尖。

千钧一发之际,袭击者突然倒向了一边,待他狼狈地站起身时,芳紫正好冲到他身旁。他看到两个士兵在翻滚搏斗着,一个瘦小的身躯穿着沾满血迹的弘殷军服,而另一魁梧大汉不用说就是鲜卑人。

很快,不待他出手,两个人就不再动弹,箭头的尖端从大汉后背刺穿出来,喷出了一道鲜血。

景晔走过去,踹开了大汉尸体,却见那弘殷小兵伤痕累累,好几处已是伤到了要害,根本没得救了。他麻木地摇了摇头,对赶来的手下吩咐:“厚葬他,把他家人照顾好吧。”

他转身就要走开,可芳紫忽然蹲下身抱住小兵,拨弄开夹杂着血水与泥土的乱发。“小苍,怎么是你啊!”她哽咽着叫出了声。

“姐姐,我不想死……”男孩脸色发青,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她挽救过他的性命,可这次再也保护不了他了。

“嗯,握着姐姐的手。”她努力微笑着,柔声安慰着濒死的孩子,试图减轻一点他对死亡的恐惧。

小苍似有点回光返照,低声地嘀咕:“我真的不喜欢打仗……可东夷坏人当道,那是我的家,我是男子汉要保卫家园……”他忽闪着眸子,盯着她的眼睛:“姐姐,你们鲜卑人挺好的,我喜欢你。”

断断续续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小苍合眼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曾以为能将战乱与仇恨终止于小苍这些孩子身上,哪知道小苍也走在了她前面。她摇晃着立起,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东夷故城,和荒原上一具具没有生息的躯体,忽地扑通跪下来,掩面静静地流泪。

景晔感伤地叹了口气,听到身后传来一片低低的哭声。转过身,素柰正拭去眼角泪痕,很多追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竟也红着眼睛,落下了男儿泪。

女人历来是军中大忌,可此时,女子的悲悯与柔情,融化了战场上冷酷,传递着每个人心中不曾泯灭的真情。这股冲击之力,比任何锋利的武器都要强烈。

伏莫隐伏在高坡上俯视着渺渺众人,绿眸中没有计谋得逞的欣喜,反而多了一缕忧思。他以为弘殷士兵失利后都会垂头丧气,却意外地感受到这悲伤之中的坚定。

慕容豫率军快速撤回东夷城内,站在城墙上安静地望着荒原。他的芳儿,距离他并不遥远,他要接她回家,但愿她的心,也能离他近一些。

千里之外的景暄,收到了加急送来的战报。“祸水!”他恼怒得有些失态,撕碎了手中密报。脑海中闪过了她看似明澈的神情,俊逸的脸上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渐渐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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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伏莫要她拖住景晔,延缓弘殷对东夷的攻势。可她却听说慕容豫回城后她对慕容豫与伏莫的交换守口如瓶,犹自沉浸在小苍死去的哀痛中。

景晔果真按兵不动,没有五哥的命令,他不敢冒险让军队再度攻打东夷。东夷有了骑兵粮草,把局势扭转得更加复杂起来。

“芳紫,我很怀念与贺兰部长携手作战时的痛快劲儿。”他不知何时大喇喇坐在到她身旁,娓娓道来:“五哥和我不是针对鲜卑百姓,而是他!你就是不能接受么?”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噘起嘴,她总是想着别人,心中装着五哥,装着慕容豫,就是没有他自己。与她之间未竟的情缘,怕是成了他一辈子无法释怀的遗憾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作声。小苍走了她难过,可那鲜卑大汉是她族人,为了东夷的利益舍弃性命,她同样心痛。可是在权欲面前,景暄和慕容豫谁都不会妥协,景暄数次对她承诺过的安定,也势必要经过残忍战争的洗礼,浸满了无辜的鲜血,也未必能够实现。

景晔等了半晌,见她仍不作声,无意识地靠近她一些,试图转换到他更关心的问题:“别想那么多。告诉我,你怎么从慕容豫那里逃出来的?你可知五哥有多焦急,每天都要发密信催我救出你!”

她更怕听到他的名字,刷地白了脸色,扭脸盯着景晔,目光中交织着难言的酸楚。他不禁一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与她对视着。

恰在此时,帐门霍然被一股强力推开,一抹玄色衣角从他们眼前飘过,令他二人始料未及。

景暄冰冷地眼神居高临下探究着他们。她与景晔的距离,看上去有点过分亲近,又是面对面地望着彼此,落入他眼中更是可疑。

“你从我身边逃走,原来是在这里!”景暄瞟了眼景晔,又含意莫测冲她笑着。他装作不知道她的去向,有意地气她,不紧不慢宣泄着胸中压抑的怒意。

景晔立刻涨红了脸,他“蹭”地一下立起来。“皇兄…”他嗫嚅着掉转头不去看她:“我用兵不利,请皇兄治罪!”

芳紫苍白的面孔微微低垂着,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一点也不想见到他。诸般心事齐聚心头,夺走宝宝的恨、挥之不去的想念和有愧于心的惶惑,直教她恨不能从他刁钻的目光下消失。

景暄不再逼视她,不客气地对景晔说道:“朕很担忧军中士气,六弟,你怎可为了女人自乱阵脚!”他冷漠的声音里积蓄着极大的不满:“与敌交战玩忽职守,真是让我们弘殷将士寒心,是何等罪过!”

“应当军法处置!”景晔昂头大声说道,她看见他脖间青筋毕露,通红的脸上堆积着羞愧与自责。他并不后悔,为什么他永远实现不了哥哥那样的野心,因为他总是牵挂得更多一些。

“其实是我的错!”芳紫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我不该扰乱军心。”分明是伏莫的诡计,她不忍让景晔受委屈。

景暄轻蔑不语,审视着他们两人。六弟还那么天真善良,而她,看上去依然倔强而淡然,用无辜的神情欺骗着他的眼睛。

他的确火冒三丈,虽然与东夷开战本是为了她,可这莫名其妙的失利居然也是缘于她。情咒的真相已经伤了他的心,急怒交加下他几乎忘掉了往昔的美好,心中只想着当面狠狠地戳穿她。

他自诩最擅长阴谋算计,既然她对他耍弄心机,他就要对她奉陪到底。他恐怕已无法笑到最后,他也决不会让她盈然而笑。

“你的罪责,我稍后会追究的。”他向她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又对景晔说道:“马上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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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缺乏暖意的日头下,景晔上身被剥去衣服,笔直地跪在弘殷军营的中央。景暄下旨责打他五十军棍,他肃穆的神色中尽是坦然,他身为主帅犯下错误,对不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就应该受到惩罚。

景暄召来将领士兵观刑,他平静的面容上不见喜怒,只是那双凌厉的黑眸深不见底,于无声处自然地流露出不怒自威的强势。熟悉了景晔平易近人的士兵们,在皇帝威严的笼罩下噤声不语。芳紫安静立于他身侧,手指绞在了一起。

“用刑吧!”景晔洒脱地笑了一下,鼓励地看着手执军棍的部下。那部下不敢正视主帅,握着军棍的手轻轻颤抖着,但看到皇上射来的逼人目光,不得不闭上眼睛,向主帅袒露的后背上挥去。

芳紫也合上双眼,听到一声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她急忙睁眼,见景晔依然挺直身体,英姿勃勃的面孔上亦是那样明朗。他的目光竟不知不觉地停留在她身上,又匆忙移去。

“停!”景暄眼角余光也从她身上收去,淡然的声音里透着洞彻。“打得要更重!”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毫不心软地命令道。他听到她悄悄抽了口气,嘴角隐约现出了森冷的笑意。

军棍击打的声音明显沉重了许多,连续几下之后,景晔背上出现了道道红肿的血痕,脸色也微微发生了变化,他没有用内力抵御,看来是要难逃重创了。

她已经意识到伏莫的真实用意,他要离间景暄景晔之间的关系,让弘殷自己内部生乱、削弱实力。她无疑成为了钳制慕容豫、激化景暄兄弟矛盾的最好工具,他设计得果真巧妙狡猾。

持续不断地击打下,景晔身体向前倾了一下,想来已有点支撑不住,可他拼命控制住,咬住牙关一声也不吭。她看到景晔的几名亲信将领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可景暄没有任何叫停的意思,仍然无动于衷地观看着。

她陷入了两难境地中,假如自己开口求情,势必会激起景暄醋意,被众人看在眼中极为尴尬;如果将领们求情,更会让景暄怀疑自己的威信,对景晔更加恼怒。

不容多想,她蹑手蹑脚从他视线中挪开。须臾间,人群中冲出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不由分说推开行刑的人,一把抱住摇摇欲倒的景晔:“皇上,我求您放了他!”

素柰仍是大小姐脾气,娇蛮而委屈地嘟着嘴说:“皇上,你要是把他打坏了,我可怎么办呐!”景晔在她怀中大喘着粗气,却忙不迭地别过脸去,竭力撇开与她的关系。

景暄墨眉扬起,聚在脸上的愠意转瞬散去。西域段小姐率部归顺以来,他对素柰一直优待有加,期许能够赢得更多鲜卑人心,何况,他希望景晔能迎娶素柰,巩固住弘殷对西域的控制。所以,他可以不给别人面子,却不能不给素柰这个面子。

“既然段小姐发话,朕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他立即变得温和起来,笑道:“到此为止吧,六弟你要继续反思自己的过错,这主帅之职就先免去了!”

顾盼之间,他飞快地打量向身旁,她已回到原位,一幅卸下重负的轻松。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妥当的办法,好在素柰是个有义气的姑娘,虽对景晔从未动心,却二话不说答应了她请求,出面救下了景晔。

在京城里磨砺了一番的为君之道,景暄已用得纯熟。他恩威并施,冷面责罚景晔后,又为他送去疗伤药以示宽恕,并与将领们共商讨伐东夷之计,极快地平息了众人忐忑的情绪,全体一心又投入到战事上。

芳紫没有见到他,紧张得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盘算着如何对他解释。她看得出他对她的猜忌,所以必须要告诉他伏莫的阴谋和情咒的真相。说出来的后果她来不及想太多,可她知道当下景暄和景晔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怀疑与分裂……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亲自洒酒祭奠阵亡将士后,似乎抽出了空暇,她赶紧跑到他身边。

“景暄,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以吗?”她说着说着有些不自在,竟觉得他要在她面前树上一道屏障。

夜风劲吹,呼啸穿过他们中间隔出的空隙,他们离得的确有点远。“有必要么?”他悠悠地反问她,如果她想对他说的全都是以往那样的假话,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再有任何杂念。他眸中漾起了凛冽的笑意,脚步缓缓走近她:“那好,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迎向他的目光,沉重中反而有所期待。

“告诉我,你为什么跟着六弟来到东夷?”他根本不想问她情咒的问题,因为他早已有了答案。

可她还一无所知,伏莫阴险地违背了他们交换的条件,把情咒的秘密泄露给他,让她完全失去了主动。

她凝视着他的深眸,他是单纯地吃醋,还是怨她导致战争失利?她必须想好怎样作答。

“五哥。”景晔拖着伤体,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五哥对自己已很苛刻,他担心他再过分为难芳紫。

景暄已没有了白日的震怒,关切地说:“六弟,怎么不好好养伤?”他又宠爱地看向她:“这样凉爽怡人的夜晚,你该给皇兄和嫂嫂,还有你和素柰之间一点空间……”他牵起她的小手,暧昧地笑起来,拉着她徐徐步入帐篷里。

景晔红了脸,没有注意到五哥眼底的阴沉,只是呆望着帐中暖黄色的烛火,那里面是怎样一幅小别重逢的柔情蜜意?

片刻,烛火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帐中立刻变成漆黑一片。他转过身,自嘲地笑了笑,走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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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紫被他重重地摁压在帐篷墙壁上,胳膊被反拧到身后,箍得生疼。黑暗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她轻微而急促地喘息着,而他粗重的呼气灌进了她耳中……

她随他走入帐内,见他迟迟不肯转身面对她。“景暄,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她吞吞吐吐,又渐渐变得镇定:“我想从头说起。”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恰似他起伏的心情,他的怒火并没有因她的坦诚而平息,反而愈燃愈烈。

为什么她竟会这样对他?为什么自己会被她欺骗这样长时间?为什么自己的真情得不到回报?他被情咒折磨了很久,迫切地需要报复和宣泄。

当他微笑着回首望她时,她以为看到了心平气和解决的希望。可紧接着,他冷不防挥起长袖扑灭了烛火,霎那间把她禁锢在看不到边际的黝黑中。

他扳过她的脸,攥着她纤巧的下巴,压低声音张扬地笑着:“紫儿,我不生气,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那么想我?就像我对你一样。”可他的动作和语气,分明透着怨恨。

“景暄,你不要被中伏莫的奸计,他要离间你和景晔!”她来不及多说,只能用最迫切的担忧唤醒他。

伏莫的名字犹如火上浇油,她不就是与伏莫勾结陷害他么?“对!伏莫与这次战事有关吧?与你是不是也有关系?”他一针见血道破个中隐情,在她身上粗鲁地摸索着。他有足够的洞察,却还欠缺足够的宽恕与包容,并不比慕容豫好过多少。

她听到身后布帛撕裂的声音,却被他抵住动弹不得,根本无从反抗。男人总是无能的,当他爱一个女人,他会用温柔征服她;当他恨一个女人,他也只会用简单粗暴来发泄。

心口巨痛如期而至,情咒发作的时间又提前许多。他咬住了她的耳垂,发狠硬闯进她身体里。被心爱之人伤害有多痛,他要让她知道。

可他不愿面对着她,他不想看到她那双无辜的眸子,哪怕是回避地闭着。

她被他顶得无法立稳,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是体内火辣辣的创痛,还是心底的悲辛无限?“啊!”她吃痛地哀叫一声,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随即她咬住右手的伤疤,堵住了自己的软弱。

他没有得到任何报复的快感,心头的刺痛中,又多了从未有过的酸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进攻的动作,承受着情咒对他的惩罚。

终于,她力不能支滑倒下去,瘫在地上铺设的柔软毛毯上,把头深埋了进去。而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依然撑在她背上疯狂地摇摆着。

当他盘旋着上升至顶点时,他猛地拽起她身子,又一次扳过她的脸,吮吸着她的唇。她已没有丝毫回应,呆呆地任他摆弄。他吮进口一丝血腥,那是她手背伤疤破裂流出的血,他们的心都在淌着血……

芳紫记不得何时结束的折磨,只记得缩在毛毯里很久,头脑中全是空白。

“你不是挖空心思要得到我的宠爱么?我成全了你。”她听到景暄冷淡飘忽的声音,□□的身上寒意顿起:“你不要以为你儿子的地位稳固了。我还有大皇子,别的妃子也有孕在身,我不缺儿子!”

她马上爬起来,顾不上衣不蔽体,转身不安地盯着他。她开始领悟,他都已经知道了什么。

“记住,你儿子在我手里,不要再对我玩弄诡计!”他讥讽地冲她笑起来,笑的时候,心口被震得却是更加的痛。

她惊恐地怔了一下,又忽然跳起来扑向他,鼓足力气甩给他一巴掌,正中他苍白的面颊。他没有还手,冰冷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记住,你为难宝宝有什么用?小心陷入伏莫的圈套!情咒的真相,和战事的失利,是不是很凑巧的出现在一起?”她一口气说完,抬手拭去不争气的泪水,捡起一件尚还完好的长衫穿上,跌跌撞撞逃向了外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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