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宫变(1 / 1)
芳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厚重的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才觉得眼睛有些酸,便低下头去揉眼睛。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和袁晨被守门的卫兵团团包围,一片片利刃正对着他们,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意。秋天到了,她有点冷,抱起了胳膊。
“大胆!你们要造反么?”袁晨怒喝道。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冷笑道:“怕是五皇子要造反吧?梅大人吩咐了,五皇子带来的人一个也不能漏掉!”
袁晨气愤难忍,扭头对芳紫说:“欺人太甚,我跟这群小人拼了!”“景暄在宫中也有危险……”她叫住了准备动手的袁晨。“真是聪明,你们若不担心主子的性命就拼吧!”那头目得意地说。袁晨气得猛力摔下兵器。
她清楚,梅文斌和他身后的势力将用他们的性命来要挟景暄,而景暄的安危也使她和袁晨现在绝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招实在是高妙而阴毒。景暄那么通透的人,应当比她更明白这层道理,可他为何如此从容地孤身入宫呢?莫非已经胸有成竹?
那头目一声令下,她和袁晨立即被兵士们擒住手臂,押进了皇宫。她左右张望,想记住押送的路线,有人在她脑后重重一击,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宸都城外,两匹良驹一前一后沿着瀚水驰骋着。前面的黑衣骑手忽地勒住马缰,掉转马头,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精光四射:“我没见过这样犹豫不决的鲜卑男人!”他的声音极好听,却激得后面的骑手狠狠踢了一脚马肚子,□□骏马痛得向前窜了一箭之地,才停下来。
“还等什么?”颜色各异的双眼中燃烧着欲望:“我柔然大军正向弘殷边境集结,你去西域和段毅复国自可安枕无忧。弘殷马上就要陷入内乱,到时我们联手自可成一番功业!”他一鞭子甩过去,似要激醒那人。
那个犹疑的骑手哼了一声:“伏莫王子行事果真出人意表,我事先对您的安排真是一无所知!再说,她怎么办?”伏莫在京城精心安排的几场暗杀,不仅打破了弘殷皇族内部的微妙,也几乎令他措手不及。
“哈哈哈,这时还谈什么儿女情长?”伏莫张狂地大笑:“想当初,你又怎么对她?你不也妄想利用她勾引景晔么?害得她一拖再拖,终于落到那人手里。”伏莫对他了如指掌,更让他恨得切齿。
“够了,伏莫王子!”他心头剧痛,竭力地克制。伏莫却轻松地说下去:“我可以与你打赌,那人会保她无事。而且,京城需要她笼络你们鲜卑人,我留着她……”他打断了伏莫滔滔不绝的道理:“不要再提她了!”
伏莫干笑两声,纵马到他身侧:“我们快走吧,趁弘殷有所行动前赶到沧州,再去…西域!”
慕容豫回首望去,宸都城墙黑压压的影子压得他透不过气。其实,他早就可以带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权力与野心让他一再错过她,他一次次狠心弃她而去,如今只能再度把她留在危险中……
端宁宫中,景暄懒散地歪在椅中闭目养神,他的母亲李妃焦躁地走来走去,不住地唉声叹气。梅文斌客气地把他“请”进端宁宫,把他与母亲软禁在一起。他才知道,敢于向父皇行刺之人,居然是陶家十几岁的小女孩阿如!
“死到临头了!我们只有见到皇上才能保命!”李妃带着哭腔冲他急道:“你还要跟我呕气么?”景暄抬眼冷冷地看向母亲,毫不客气地说:“还不都是你鬼迷心窍,想出如此下作的勾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妃见阿如出落得越发标致,便一改往日冷漠态度,将阿如收为养女,妄想把小姑娘献给皇上邀宠。不料,皇上在端宁宫宠幸阿如时,阿如用轻魅向皇上下毒,抽出暗藏的匕首刺杀皇上。结果皇上中毒不深,躲闪及时,并没有伤及要害。可怜阿如立刻被梅文斌擒住投入宫牢,李妃和景暄随即被牵连进去,成为唆使阿如行刺、妄图谋反篡位的主谋。
他虽看似满不在乎地歇息,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转。自己与陶家、与鲜卑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前日放走伏莫一事,他的政敌尽可肆无忌惮地攻击他与鲜卑和柔然勾结,借助异族的力量谋取皇位。假如之前与鲜卑私下联系的把柄再落入敌人手中,任他再巧舌如簧长袖善舞也都将无法挽回。
李妃经不住他嘲讽,想起即将遭受的严刑拷问,绝望地哭了出来。景暄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想不到这木讷无情地妇人也会动感情。他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尽快摆脱眼前的困境。
“现在我们还有谁能倚仗?”李妃边哭边埋怨:“如果你没被那个鲜卑妖精迷惑,老老实实立个王妃,至少还有她的家族可以帮我们。”她后悔不迭,没有早点为儿子选个身家高贵的女子。
李妃的话却点醒了他,他一下子站起来,向宫门走去。负责看守的侍卫举起兵器拦住了他,他望着不远处皇后的寝宫坤仪宫,又望向卢妃奢华绮丽的凤栖阁,随即返身在一张纸笺上写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只灰鸽子扑扇着翅膀,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向坤仪宫。景暄心下惴惴,站在门口盯着灯火辉煌的坤仪宫,心中不由得又想起她,想起她安定宁澈的双眸,才能稍稍抚平他的不安。
似乎等待了很久,几盏灯笼从坤仪宫侧门闪了出来,并不起眼。但景暄一眼就瞧见了,那提着灯笼的人向端宁宫方向走来,越走越近。他的心跳得厉害,脸上却只有淡淡地微笑,笑容却渐渐变得自信起来。。
来人是坤仪宫的一个中年太监,此人姓赵,深受刘皇后宠信。他径直走到景暄跟前,那几个看守景暄的侍卫连忙拦在前面。那太监鄙夷地哼了声,阴阳怪气地说:“皇后口谕,即刻召见五殿下。你们还拦什么?”“梅大人命我们看住五殿下,决不能放人……”侍卫不懂事地说,仍不肯放下兵器。
“大胆!”太监恶毒地瞪向侍卫:“梅大人是什么东西?难道皇后娘娘说的话还不如他管用?”景暄暗暗得意,口中很客气地说:“多谢赵大人好意。如果几位不放心,可以押送我过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于同意放他去坤仪宫。虽然怕他跑掉,手握兵器紧跟在他身后,但当景暄走出端宁宫时,他相信自己已有了一线生机。
自从去年太子景昊薨逝后,刘皇后一直郁郁寡欢,从不过问世事,对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理会。虽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刘皇后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事外。毕竟,如果皇帝先自己而去,她能否安度晚年只能取决于那获胜的皇子。
景暄坚信刘皇后不可能喜欢四皇子,她怎么可能支持情敌的儿子呢?如果四皇子登基,她未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痛苦。只是,碍于眼下四皇子的声势,她还不能过多得罪四皇子与卢贵妃。一旦刘皇后寻到可靠的皇子,就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这位皇子与四皇子较量。
只是,这个隐忍的女人还在暗处观察着,他、二哥景晰和六弟景晔都有被她选中的机会。大哥去世后,几个皇子都争相讨好刘皇后,前几日景晔治水回来时,还向皇后献上价值不菲的宝物,皇后却从没有过任何表示,既不推拒,也不夸奖,实在让人摸不透心思。
“五殿下,娘娘在偏殿里与您单独谈谈。”思索间,他们已来到坤仪宫。看守景暄的侍卫神情紧张,也要跟过去,赵太监气得扯着奸细的嗓子骂道:“混账,在皇后娘娘宫中也敢这么放肆?”侍卫害怕得逡巡不敢上前,景暄嘴边露出一抹冷笑,走进了偏殿。
暗淡的灯火,俭朴的摆设,刘皇后一袭素袍,正跪坐在案前做女红。她的额角上已现出斑斑白发,比父皇老得更快。景暄扑通跪在地上,深深地伏下身体,口中念道:“多谢皇后娘娘相救!皇儿无以为报。”
“行刺一事,尚无定论。我护得了你今天,可难保你明日。”刘皇后平静地说:“你信笺上写的东西,未免太夸张了。”她放下手中女红,把他求救的信笺丢在他身前。他信中所写,直言如果自己深陷囹圄,四皇子的势力将无可遏制,皇后与皇孙的地位恐怕也有危险,看来多少打动了皇后的心。
“那皇后是否信任景暄呢?”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后,大胆地问道。刘皇后淡淡一笑:“你说得太直白了,我不会因为你得罪陛下的。”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在你对皇孙的照护上,我给你一个向陛下解释的机会。”
他除了节日生辰应景的礼品,平日里对大哥遗下的寡妻幼子也流露出过几分关心。他常让丽质入宫陪大嫂解闷,时不时给侄儿带一些玩物哄孩子开心,甚至好几次向父皇建议立侄儿为皇太孙。其实,他不过是做做样子,既然自己实力暂时不够,不如利用这孩子对抗四哥。
刘皇后久居深宫,历经风雨,却不过是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女人。景暄的几许善念她看在眼中十分受用,比起其他皇子对失去倚仗的孤儿不闻不问,至少景暄还是个有心之人。何况,她的确私心盼着皇孙真的能继承皇位,亲手抚养的孩子比那几个野心勃勃的皇子还是可靠得多。
景暄虽早已想到皇后的心思,却还是有些感动,他小声地说:“景暄一定不会辜负皇后。”刘皇后又拿起女红,认真地刺绣起来,嘴里说着:“有人会带你见皇上,能怎样只能靠你自己了。”
芳紫醒来时身子蜷成一团,太阳穴一突一突跳得厉害,她抱头坐起来,好一会儿才适应周遭的黑暗。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昏倒前都发生过什么。
“醒来啦?”她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那样地熟悉。“你这么狡猾,怎么也关到这里来了?”她转过身,向面前黑沉沉的人影,伸出了双手,似要确定是否是他。
她被他一下拉入怀中,他的下巴在她秀发上蹭来蹭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好挣扎,沉声问道。
“父皇遇刺,怀疑与你我有关。我抗辩不过,也被下到牢里……”景暄笑中带着无奈。“紫儿,如果真的无法渡过这一劫,你愿意……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么?”他对她的称呼有点陌生,掺杂着说不出的爱恋。
她很顺从地倚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得到他的紧张不安。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迷恋上他身上的淡淡异香,有些欲罢不能了。须臾,她深吸了一口气,哀伤地说:“我不能。”
她听到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接下来他又重重地吻上她的额头、脸颊以及嘴唇。“为什么?”他不甘心地问,不甘心地吻着。
她没有反抗,反而张臂搂住了他:“不可能的。你该明白……”这个精明人也有犯傻的时候,她此时倒有点可怜他。她要活着出去,她要看到鲜卑族人重获自由,要好好地见到慕容哥哥。她在回绝景暄时,满心里都是慕容哥哥,险些叫出口来。
景暄也在暗嘲自己犯傻。如果她没有主动拥抱他,如果她没有那几句温言软语,他恐怕就已经狠下心来完成父皇的任务——取她性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许他本来也没打算完成这任务,就算她再倔强再固执,他也舍不得。
他得到了面见父皇的机会,父皇遇刺后卧在床上,尚有精神听他解释,看来伤得并不严重。他穷尽言辞证明行刺一事出于伏莫的阴谋,这个狡诈的柔然人企图离间他们父子关系,制造皇族内乱,威胁弘殷的江山社稷。“父皇,儿臣确实无能让他逃脱,但请您一定要相信儿臣的忠心!”他自觉说得没有任何破绽。
“朕记得,曾赐给过你一个鲜卑女子。”父皇语声平和:“朕听说你为了她才放走伏莫。”“是孩儿轻敌,犯下错误。”他分辩道。
“朕刚收到沧州密报,那边的鲜卑人纵火暴动,大概上千人聚众向西北逃去。”父皇看似并不急,而他冷汗立即流遍全身,强作镇定地说:“鲜卑人如此卑劣,请父皇准儿臣前去镇压,戴罪立功。”
父皇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说:“你先别急,朕希望你先解决身边的问题。你的鲜卑侍妾,还有安插在李妃身边的陶家女孩该如何处置呢?!”
景暄浑身僵住,一时不吭声。“朕等着你的回复!”父皇威严的命令,把他从得见父皇的喜悦中顿时推入沮丧的谷底。“儿臣明白该怎么做。”他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自己还说了什么,自诩精明过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不堪,全都是因为她……
“是不是太累了?你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哪。”芳紫见他沉默半晌,小心地问。他被她打断思绪,嘴角一撇,又恢复了意气风发。“你夫君是这样人么?”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宠溺地说。
虽然在黑暗中,她面上的红晕躲过了他锐利的眼睛,但他冰凉的指尖瞬间感到了她的热度。
“紫儿,你觉得伏莫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该如何对付他?”他不再让她难堪,试探她能否透露些什么。那双颜色各异的眼睛她并不喜欢,“他野心很明确,把每个人都视作他达成目的的工具。”她很认真地给他分析:“这样的人,没有真心。也许能利用别人一时,但没人会一直为他卖命的!”
景暄久久无语,只是轻柔地抚着她的脸,又拂过了她腰间昏睡穴。当她安静地进入梦乡后,他起身离开黑暗的牢房,去完成父皇交给的另一个任务。
阿如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据说是为防她寻死。景暄对这个内向的陶家女孩儿印象并不深,想不到竟如此刚烈。他掏出碎布,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死意已决,你想让芳紫陪你一起死么?”
“三婶婶,与她无关……”阿如只是个小孩子,大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的。“你要想保住三嫂嫂和你家人的性命,就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他和蔼地说。
阿如盯着他俊逸的面孔,想了好一会儿,可怜巴巴地问:“你不会骗我吧?”她恨死害她全家的这个人,可又不愿连累芳紫。
“我喜欢她,为什么要骗你?”他虽诱她招供,多半也是出自真心。
半个时辰后,阿如供出了她的幕后主使。一个有着绿色眼睛的男子,出没于冷落的端宁宫,不断地激起她复仇的意念,教她用手段勾引皇帝,甚至还给了她行刺的凶器。“你这样做,除了报仇,可还有什么好处?”审讯的梅文斌怀疑地问。
“他答应我可以救我家人。”阿如苦笑着说:“反正李娘娘要把我献给皇帝,我也不想活了。”梅文斌整理好阿如的口供,走到外面,对正在等候的景暄说:“我会把案卷呈给陛下看的。这个姓陶的丫头,陛下早有交待,不能让她死得痛快!”
景暄面无表情,直直走向牢房。“陛下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梅文斌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说。作为父皇最信赖的臣下,他从没有公开支持过任何一位皇子,总是不遗余力为父皇清除异己。
见到景暄进来,阿如自知死期将至,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虽然天真年幼,她并不怕死,流泪是自责大仇未报,无力挽救家人。“三婶婶没事了吧?”阿如擦着眼泪,还不忘了芳紫。
“她不会有事了。”景暄撒了句慌,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如惨然一笑:“我记得当年和三婶婶、畅姑姑去林下寺,那天晚上一起点香算命,我的香火最先熄灭了……”景暄没有听进多少,恍惚忆起了那日高塔上所见的缕缕轻烟。
“你能让我快点死么?”阿如忽揪住他衣角,充满信任地恳求道,她其实很羡慕三婶婶能与这个让人又恨又爱的男子在一起。
芳紫睡得很沉,没有听见连绵不绝地惨叫声。他细心的把她呵护在怀中,连姿势都没有变,仿佛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你这样不累么?”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切。
他纤长的指尖从她长发中划过,低低的对她说:“紫儿,我们要暂且分开了。”“嗯,你走吧……”她以为他获得了自由,却并不害怕自己独处险境。
“不过,是你要走!”他轻声一笑,抱着她一下子站起来。她身子失去平衡,慌伸出胳膊搂上他脖子。“为什么?我去哪里?”她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
景暄抱着她走出宫牢,初秋艳阳晃得她眯起了眼。“我们还没有脱险,我必须留在宫里。”他墨黑的眸子终于令她稍稍定住神:“你先跟小袁回王府吧。”
她没有听懂他说什么,连连追问,却被他一步一步推到宫门,袁晨守候在宫门,担心地说:“殿下,您一定得保重。”“保护好她!”他把她推到袁晨身边,她默不作声,发着呆不知想什么。
“紫儿,紫儿,你欢喜我这样叫你么?”他略带顽皮地叫住她。芳紫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笑容可爱的男孩,和心机深沉的五皇子判若两人。她无意识地点点头,茫然无措地转过身,脸又红了。“慕容哥哥,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芳儿。”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景暄目送她离去,绣着云纹的蓝色外袍被风吹得微微张开。如果离开皇宫,他将再无一线生机。而留在宫中,面临的危险越大,机会也越大。他不信父皇会因为一个女子对他失望。
“宇文姑娘……”一路上不说话的袁晨忽然开口,欲言又止。“他父皇被谁所刺,现在宫中形势怎样?为什么放我们出来?”她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应接不暇。
“宫里严防走露风声,我并不太清楚。”袁晨焦虑地说:“总之殿下目前很危险,在宫中独自应对奸人陷害。丁夫人身子不便,为殿下奔走之事还得靠姑娘!”
芳紫瞪大眼睛,一脸不情愿。她终于可以脱离景暄的控制,去寻找慕容哥哥,他的安危与她又有何干?何况他早就该遭报应了。“殿下有危险你我都逃不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袁晨的话根本打动不了她。
“姑娘!”袁晨有点语无伦次,一下子向她跪下:“我替殿下向姑娘赔罪!可殿下对姑娘的好处你就忘了么?”她的心又乱成一团,还是什么都放不下。
芳紫静立在景晔的后花园凉亭中,半年前景晔还曾兴致勃勃带她游览,说说笑笑好不自在,亭院依旧,人却全变了样,满园秋色,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回府安慰好惊魂未定的丽质,她便匆匆来找景晔。景晔前几日治水回京,正可请他出手相帮。只是他和景暄早已貌合神离,她不确定自己能否说服得了他,万一他趁火打劫,实在不堪设想。
她被景晔府上的仆从带到这里,没有见到景晔和李娇儿的身影。很奇怪,李娇儿戒心这么重的人居然全无反应。她嗅到了一丝反常的味道,没有退路,必须面对这个曾在她心头停留过许久的男子。
一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肩上。她心头一颤,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那双手极温柔地从她肩头滑下,又圈住她的胳膊。她体会不到那轻柔细致的动作,只觉得可怕。
“景晔…放下你的手!”她身子绷得笔直,战栗地说道,心头涌动着异样的恐惧。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若即若离,嘴唇有意无意触到她的发髻。“你的男人被关起来,便来向我投怀送抱?”他轻佻地说着,双手悄悄探到她腰际,令她难受得扭动着身子。
“怕什么?你都跟过两个男人了,难道不可以跟我么?”他带着森森冷意嘲讽道,重重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她猛地掉转身子,甩开了他的手:“你混账!”
“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不可以?”景晔逼近一步,清秀的面容有点扭曲说:“你真的喜欢他是么?”
芳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几乎涌出眼眶。那个可爱的大男孩,变得实在太快了!“景晔,你那么恨我么?”她心中的委屈却说不出口。
景晔嘲弄地翘起了嘴角:“恨你?我想要你还来不及呢!”他又向前走近一步。她背靠亭柱无路可逃,反而镇定下来,仰头盯着他说:“六殿下,你这样随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谈什么?”他哈哈笑起来,声音十分刺耳:“你求我救五哥,不错吧?五哥神通广大,用得着我这个小喽罗么?”
她轻蔑地笑:“大敌当前,你和景暄应当同心协力,为什么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想让四皇子一步登天么?”景晔哼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其实他可以有很多选择,依附四哥,或是联手二哥都曾在他考虑中,可二哥底细难测,四哥目中无人,他最终还是觉得眼下与五哥合作才是最明智之举。
“好吧,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玩世不恭地看着她。她抿起唇,不悦地瞪着他:“你说!”
“五哥脱险后陪我一夜!”他充满恶意地说完,轻狂地笑着转身,留下她靠着亭柱不停地发抖。
景晔允诺助景暄一臂之力,命下人牵来两匹快马与芳紫一起出发。他轻松地跃上马鞍,扭头看她。
她迟疑了一下,勉力翻身上马,却气虚体弱,从马鞍滚落到地上。景晔没有下马扶她,冷看她揉着痛处起来,才拖着长腔说道:“师叔,怎么身手如此不济了?”
“我武功尽失,已是一个废人了。”她淡淡地说着,又吃力地爬到马鞍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坐稳。
景晔转过脸去,愤世嫉俗的神情一下子敛去。策马前行好一段,他的眼角忽然滚落一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