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季天颐与约定（1 / 1）
现在难过也罢，伤心也好，又不能去找阿欣，只好逃开人群。季府她算是逛遍了的，可是，竟看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梅花的清香，原来不是只有碧波潭那边种了大堆的红梅，这里……是哪里？进了去，只觉格局和别处都不一般，不仅更开阔更旷远，而且，景致更为幽深，曲径通幽，家里虽然也安排得很妥帖，似乎还是欠缺了些许。季府无论哪里看来都有些高门大院，这里就算涵括了些高端，还是显得温和些，有石有水，任何一条小路都看得出用心经营，更难得的是没有很多下人隔三步就站一岗。
在一株大榕树下看到一间空落落的大房子立在树丛那边，门大大方方的开着，让人忍不住就想进去。房内书柜林立，墙上挂着些书法墨宝，房内古董不多，多得是玩偶，有木头雕刻的，也有玉石和各式各样的人偶。当门靠左的书桌上端坐着一个看来才九、十岁的小孩子，正认认真真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本什么书。
濯溪就站在那里，任由时间慢慢徜徉，她痴了一样看着那个眼睛澄澈明亮，看来格外认真乖巧的小男孩。忽然就感到要落下泪来，她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低下头，小声笑起来，只是，神情落寞的像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你一个人吗？”第一次安静的走进一间房，轻声发问，似是怕吓到了他。男孩抬头，干净而平和的表情，看着她。
好漂亮的小孩……濯溪下一个动作就失控了，她伸手抚上了男孩的脸：“你是谁家的孩子？姐姐好喜欢你。”
被她抬起脸的小孩还是只看着她，眼中波光闪烁了下，然后回话：“我是安南侯的小儿子，我叫季天颐。”
“哦！”濯溪放开他，拿过他面前的书，“《墨子》，不是吧，这么早就看这么生僻的书，你看得懂吗？”
天颐只是看着她，她认真的表情，她关切的话语，只是看着她，最后低头了：“那有什么关系。”
“唉？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姐姐告诉你，你这个年纪呢，就该看《三国志》，然后呢，就是《隋唐演义》，还可以看看《施公奇案》或者……”
“是吗？”接过她手里的书，重新开始看，“姐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是看那些书吗？你爹爹不会说你？”
“啊？肯定不会呀！为什么要说我呢！只要我肯看书三姨他们就已经欢天喜地了！”濯溪继续自作主张的抱起小孩，坐在别人的椅子上，翻着别人的书，看着别人的批注。
“天颐你好厉害，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这一段是什么意思呢！”濯溪稍稍用力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上，忽然觉得好安心。
“姐姐你给我讲讲你看的故事好吗？”身前的人小声问道。
“好啊！《隋唐演义》里，姐姐最喜欢的是罗成，他……”濯溪认真的开始讲故事。他们不是自来熟，只是她一眼就看穿他的寂寞，他的小小心思只是要家人多点时间陪他，他不需要很多很多知识，她很清楚……所以，她每句话都可以说到他心里。他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子，他需要一个人说喜欢他，说爱他，他需要被人抱在怀里，需要有人摸着他的脸告诉他，他很可爱，他还是个孩子……
渐渐的就睡着了，濯溪收声看着天颐睡着时嘴角浅浅的笑容，自己也轻轻微笑起来。
你现在是不是也这样在天上做着神仙？濯溪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你现在还会埋怨我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恨过我？
“姐姐，外面的世界很有趣是吗？天颐好想出去看一看，我知道的，除了书本之外，还有好多江湖，书上写的不尽真切是吧？”醒来后交谈更加亲切起来。
“嗯，可以这么说吧。天颐你想看到外面的房子是什么样子吗？”
“姐姐……”开心的笑容转瞬即逝，天颐低下头，“我不可以走出这里。”
濯溪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出门。即使要保护一个人，也没必要这样啊？关着他有什么好处？其实，越是被束缚住他们越是想要出去，要保护一个人，就需要自己很强大，需要可以带他到任何地方却可以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可是她错了一次了……
“呐，看到没？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秋千了！想荡秋千吗？”大冬天荡秋千，而且，她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刚才还说要带他出去。
“嗯，姐姐你推我吗？”
“是啊，来吧！”濯溪过去用自己的袖子把座位好好擦干净，绝对认真的过分，然后抱了他上去，自己站在后面推起来。
大冬天荡秋千，可是，不会有人看到，那样就没问题了！
“好玩吗？还要再荡高点吗？我上来了啊！”濯溪说着自己也飞身坐上去，伸手抱住天颐，像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我们再荡高一点，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屋角了，我会加油的！”濯溪说着去看天颐，微微笑着。
“姐姐，谢谢你。”天颐把自己往里靠了靠，伸手抱住濯溪。
“我是你姐姐嘛，应该的！”秋千更高更远的飞跃出去，濯溪有些恍惚，外面的世界，她也曾经是这样看的……她也曾经那么想走出去……
“姐姐！”有些慌张的声音叫醒了她，原来她不小心从秋千上落下来了，天颐也一样，她凝住心神，接住天颐，忽然一个跃身重新坐回还在荡动的秋千上：“对不起，姐姐吓到你了！”紧紧抱了抱怀里的人，失去的感觉还是那么清晰……失去你，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不，姐姐，天颐……很喜欢你。”从出生到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喜欢，以前，并不知道，其实，只是喜欢一个人也会很开心。
“嗯，姐姐也好喜欢天颐！是天颐你的父亲不让你出门吗？”
“爹爹说家里很复杂，外面很危险。其实，天颐不怕。”
“当然……”她看得到他刚才看见外面的时候眼里的向往与光明，任何小孩子，都对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憧憬，他们都以为那里有他们最光辉耀眼的未来……在他们心里，他们是世界的主宰，是一切的中心，是故事的主角……她何尝不是这样以为……
其实，自己只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发生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感觉到什么，也只是自己的心痛……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下了秋千，耳边响起温软的问话。
“姐姐不就是叫姐姐吗？”濯溪没有惯常的回答自己的名字，笑嘻嘻的说着，牵着他的手回房。
“可是……我有很多姐姐啊……”天颐固执的说。
“但是，你不会叫她们姐姐是吧？你会叫三姐姐、六姐姐，但是，只有我是只需要叫姐姐的啊！”濯溪把他按在椅子上，摊开一张纸。
“那我可以看看姐姐长什么模样吗？”天颐继续问道。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等一等哈！”濯溪哄小孩的哄他，手里的笔很快的在纸上移动，慢慢勾勒出自己的样子，最普通的笑着的样子。
天颐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和面前的人真的是一模一样，仿佛从画中就可以感觉到那种亲切与温柔。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他也喜欢你是吗？”忽然有些酸酸的问。
“啊！天颐你是问……喜欢的人？当然会有啊！姐姐喜欢好多人，可是，当然，有很特别的人，天颐以后也会有。”濯溪说着把自己的画像握在手里，轻轻一捏，碎屑也没有放入废纸篓，她当着门让它们四散飘去。
“姐姐会嫁给他吗？姐姐你会有一天来接天颐出去吗？”
“姐姐不知道会不会嫁给他，可是，姐姐答应你，一定来接你出去好吗？”濯溪伸出小拇指和他打钩。天颐的手勾住她的一刹那，她忽然颤抖了一下。这个约定，她是一定要实现的！和哥哥无关，也和君家无关，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要完成这个约定。
“姐姐你画他的样子给我看吧。”天颐懂事的说。
“好啊。”濯溪这次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每一笔都很认真，很用心，他的眉眼其实都记在心底了，不用思考也可以画出来，但是，下笔却很难，仿佛总也把握不住他眼里的浓重的墨色。
“姐姐你可以不喜欢他吗？”虽然画里的男子也笑着，可是，不知为何，有种隐不去的戾气，杀伐之气很重，和爹爹很像。
“天颐你如果遇到他不可以欺负他啊！”濯溪说着和刚才一样毁掉画像，只是指尖微微发颤，似乎会伤到画中的人一样，很小心。
“天颐很少可以见到外面的人，只有五哥有时候会来看我，子後哥哥可好了，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可是……他不像姐姐这样喜欢我……”只是小孩子的感觉而已。子後他的确很少对人很好，会照顾他的弟弟已经说明他其实很喜欢天颐吧。
“说不定你近两天就可以出去了，会见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濯溪看着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该到了吧？
“姐姐你以后也来陪我吗？”
“如果姐姐有空，一定经常来看你，好吗？现在，姐姐要先走了，一会你看会书就去睡觉，今晚做个好梦，不许告诉别人姐姐对你好哦！他们会嫉妒的！”濯溪说着站在那里，却迟迟不动。
“嗯，姐姐你先走吧，再过一会红儿会来收拾东西的。”中午他让下人把午餐移到了书房里，下午也是，下人隔会会过来看看，可是都没看到过濯溪。其实，虽然不明白□□，天颐也是知道家里有多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