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中毒（上）（1 / 1）
在这个冬天差不多要过去的时候，明朗迎来了她的又一个生日，只是，安不在身边。明朗抬头望着夜空，星星不多，但是分外明亮。
“明朗，祝你生日快乐！”明朗对自己说。
“明朗，生日快乐！”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明朗嘲笑自己，怎么还没睡觉就开始作梦了。“你没做梦，生日快乐，明朗！”身后的声音继续道。
明朗转身，看见坐在床边的安，“安，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这一生的每个生日我都不想错过。”
明朗听了很感动，调皮的问道：“那我的礼物呢？”说完便把手伸向安。
“礼物啊，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吧！”
“这个礼物我要了，以后安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明朗霸道的说。安含笑着点头，递给明朗一朵花，“粉红色的蔷薇！安，怎么现在还有蔷薇花？”明朗接过来左瞧右瞧，奇怪的问。
“在南疆的一个山里，四季温暖如春，所以何时都是鲜花常在。”
“你是说你在南疆采的，怎么可能？”明朗不相信去南疆采花然后回来，花还会如此鲜艳娇嫩。
“你不相信么？”安好笑的问，还没等明朗点头，安就不见人影了，几分钟后再见到安，他的手里多了几扇紫贝壳。明朗惊讶的看着安，这里离海边少说也有几里路。“你一身功夫比张楚老大如何？”
“没比试过。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说得好自信。
“你怎么从没说过你会功夫？”明朗生气的说。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了吗？”安争辩道。
“我是知道，可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嘛！早知道的话我就学你的功夫了。”
“谁让你当时一醒过来就冲着张楚喊师父，嘴快得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明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安你可真厉害啊。
“你知道粉红蔷薇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明朗依偎在安的肩上把玩着花儿问。
“什么意思？”
“我要与你一起过一辈子！”明朗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说完看着安的脸，再次说，“我要与你一起过一辈子，安，好不好？”
“好——”安拥她入怀，在她耳边重重的说。“安……”明朗话未说完，安打断道：“明朗，不要说话。让我好好的抱抱你。”
明朗任由安紧紧的抱着他，忽然安的身子轻微的颤了下，头看着门外。“怎么了？”明朗问。“没什么？明朗，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出来吧！杜兄。”安煜祺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人道。
“呵呵，安兄果然好功夫，许多人还以为你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呢？”杜无情现身抱拳道。
“杜兄的功夫也不赖，紧跟着我走了三十里没落下一步。”
客气之后竟出现长久的沉默，两个敌对身份的人并肩席地坐着，杜无情打破沉默道：“想不到今天竟是明朗的生辰，可是她没对我说一个字。”话里带着苦涩。
“你根本不必介怀。”安煜祺道，“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知道的吗？”杜无情询问的望着他。“我是用功夫远远的偷听到的。”安一阵笑过后接着说，“去年她生辰的那天，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坐在树上，眼睛里满是寂寞，然后自己对自己说生日快乐。我们就在身边，可是她什么也不说，自己默默承受。我就觉得我的心隐隐作痛，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安也不等杜无情开口，又道：“你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孩儿吧！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对她。”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杜无情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情敌要给他讲这些，这不是在帮他吗？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她，真心的对她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你说了这些了，可能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吧。”安煜祺望着北方夜空。记得明朗曾对他说过那是北极星，问她从哪里知道的，她言辞闪烁的说是从书上看的。他忍不住就笑了，有什么书是他没听说过的？可是何必追究那么多呢？
“你看那颗星，它叫北极星，北极星从来不会移动，不论你在何时何地迷路了，只要抬头，它都在那儿。她说她就像那颗北极星。”安指着星给杜无情看。
“她总是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你的脑子来不及跟上。看着月亮的时候，她会问，你说嫦娥漂亮吗？当你点头的时候她又说，你又没见过嫦娥你怎么知道她漂亮啊。”两人同时笑了，“对了，她还说，你不要相信那些神话传说，都是骗人的，其实，月亮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石头。”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不浪漫呢？”杜无情止住笑道，“她经常考你的智商吗？”
“青蛙为什么跳得比树高？”安问。
“因为它站在树上跳。睡觉前一定不会忘记的事是什么？”杜无情也问了一道题。
“闭上眼睛。什么东西人人都不喜欢吃？”
“亏。……”
“过了今天，我们还是敌人。”安忽然道。
“当然！”
时间到了元兴元年，也就是公元402年。过去的几个月里，义军和晋军又发生了几场激战，却是负多胜少。孙恩已经很少有时间和明朗闲聊了，看来目前的形势让他头疼不少。杜无情要带上义军的最后几万军队去支援前线的三爷和五爷，孙恩从来不会让杜无情去带兵打仗的，这次连他都用上了，看来离安说的最后的对决不远了，就是在这一年了吧。
“杜无情，你真的肯带我去？”明朗蹦到杜无情的身边问。
“都说了要带上你了，怎么还不相信？”杜无情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
“你不是一直不同意我上战场吗？”明朗还是不相信。杜无情对她都是有求必应，可是只要一说到上战场，杜无情就板着脸没商量了。她不知道已经请求过杜无情多少遍了，不论是撒娇、请求还是要挟，统统不管用。现在他突然同意明朗不吃惊才怪。
“见你很久没见到安煜祺了，知道你很想他，你看，我对你多好。”杜无情字斟句酌的思索了半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陷入到沉思里。
他想起刚才和大哥的一翻对话。“老四，我想让明朗带你一起去。”孙恩看着他道。“大哥，我不想让明朗上战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要。你知道她从没杀过一个人，即使看着人被杀，也会狂吐不止，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杜无情试着据理力争。
“你想和安煜祺一样，将明朗保护在水晶花园里吗？可是她不是这种命。她是注定要面对这一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杀戮和残酷是她成长的必经之路，早点做好准备对她对我们都好。你该明白的！”孙恩说着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绵长。
“大哥你真的相信那个预言吗？你想把我们的命运都交到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手中，这对她对我们都不公平。”杜无情说完见孙恩不说话，又恳切的叫了声“大哥——”。
“从你放弃原来的计划把她带回来，从你说她无论胆识、伸手、为人还是智慧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从她打败我们的第一勇士救了俘虏，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相信我的决定没有错。老四，是你让我相信的！”
“原来都是我的错，如果知道有今天，我宁愿当时没有把明朗带回来。”杜无情站着的身子有些晃动，孙恩把他拉下坐好，“老四，你没有错，你该这样做，是命运安排你将她带来的！”
“你信命吗？大哥。”
“我不想相信啊，老四。”孙恩说得十分无奈。
“大哥，我不信，我不信命。”他反复的说着。
“杜无情，杜无情。”明朗叫了几声都没听见，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你神游的比我还厉害啊。”明朗笑话他。
“现在你开心了！”杜无情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嘴巴略嘟着。
“好酸的味道！杜无情你可以去酿醋了。”明朗开着玩笑，现在杜无情再也没提要她像对安一样对他的话了，只是默默的关心她逗她开心。这些明朗都看在了眼里，如果可以，她更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因为，他的所谓无情，不过是想与外人保持距离的手段，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与人说的过去，明朗虽然不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可是从他偶尔发呆时惊恐的神情，明朗看出那是他刻骨铭心的痛，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安全感。
“有酸味那也是因为你。”杜无情妩媚的笑着，见明朗忽然沉默了，便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也该收拾收拾，我们明天正午出发。”杜无情很体谅的转移话题。
自从明朗生日之后，杜无情就变成这样了，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的。现在的他无疑让人觉得舒服，只是明朗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转变，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
“对了，明朗，记得穿厚些。”杜无情临走的这一句叫明朗摸不着头脑。直到出发时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军整装待发，战马上的杜无情穿着银色盔甲，身披红披风，气宇轩昂，有如天神，哪里还有半点妩媚妖艳。这是明朗从不曾见过的一面，她傻傻的站在一旁，此时的他耀眼得连阳光也逊色。
一张脸在明朗的面前放大，吓了她一跳。杜无情道：“明朗，该上马了！”说着一只手便伸到了她身前。
“上马？”
“行军不会配马车，还是你要施展轻功飞去？或者你自己骑马？”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骑马。”明朗皱着眉头，就她那样让马骑她都不够格。
“所以要你上马，来。”杜无情的手示意的动了动。
“你要我与你共骑一匹？”明朗睁大眼问。
“不然你怎么办？”杜无情好笑的说。
“你现在是将军，我和你共骑一匹成何体统啊？会有损你的威严的。”明朗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满以为可以过关。
“你们谁愿意带明朗一起上路？”杜无情忽然挥开披风举起右手问所有的人。可是没有人站出来，“你看，没有人愿意带着你。你也不忍心去麻烦人家吧。上来。”杜无情再次伸手，明朗无奈的把手放上去，轻轻一带就坐在了杜无情的身前。
随着杜无情宣布“出发”，几万人马浩浩荡荡，俨然一条长龙。杜无情驾驭马的能力很好，一路上不算颠簸，可是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折腾，而且坐在他的身前的明朗也不是很自在，等晚上安营扎寨时，明朗的屁股已经麻木了，从马上跳下的时候要不是杜无情眼疾手快，她就要摔成嘴啃泥了。
“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没有人愿意和我共乘一匹马，共宿一营。”明朗站在搭好的将军营里揉着屁股。虽然义军不反感她，甚至有些佩服她，可是她毕竟是晋军的人，所以她在义军中并不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如果明朗愿意和他们亲近，凭她讨好人的本事，收服他们的心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明朗一直没有心思和太多人接触，便很少打交道。
“好些了吗？”杜无情也不理她的牢骚，关心的问。
明朗点了点头，“原来骑马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啊，真不知道你们古代人怎么受得了的。”明朗看到杜无情诧异询问的眼光时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赶紧改口道：“我说的是你们男人。”明朗掩饰的笑着。
“习惯了就好。不是让你多穿点的么？”
“已经多得不能再多了。”明朗指着自己的一副粽子样，等稍微好些了，便坐到铺好的床上躺下，真软啊，明朗闭着眼享受一天来难得的舒适。再睁开眼时，杜无情已经躺在她的身边睡好，感叹道：“真舒服啊！”
“你干嘛？”明朗直直的看着他，他干嘛也上了这张床？
“睡觉啊！”杜无情可爱的笑着说，一脸的无辜和不解。
“这床是我的！你要睡也不要在这儿睡！”
“明朗，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不睡这儿，你要我谁哪儿？”杜无情可怜的说道。明朗把嘴往地上一努，然后给杜无情一个好看的笑。“你要我睡地上？那怎么可以？我可是一军的将领！”杜无情不服气的说。
“这会儿想起你是将领要面子啦，出发时怎么就不在乎呢？”明朗坐起身愤愤的道。当时逼得她不得不和他一起骑马，现在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呢。这些明朗可都记着。
杜无情现在十分相信古人常说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么记仇。赶紧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凑近明朗道：“明朗，要是被人看见我一个堂堂的将军沦落到睡地上，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笑呢！”
明朗也给他灿烂的笑，忽然变脸道：“那就请大将军在床上就寝吧！”杜无情听后乐开了花，可是还来不及说一个字，明朗接着道：“我一个小卒子加俘虏就睡地上好了。”
“还是不要了，我决定我睡地上，本将军就爱睡地上看谁敢笑。”杜无情豪迈的说，边拿棉被边可怜的叫着明朗的名字，希望可以有转机，可是明朗不为所动，脸转到一边，所以杜无情没看见明朗偷笑的样子。
等两人都睡下了，杜无情看着烛火摇曳，照得明朗的脸忽明忽暗，开口道：“你说我们像不像吵架后的夫妻啊？”等了两秒明朗还是没搭话，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明朗的声音响起：“本来还在考虑天气太冷了，要不要让你上床来，现在还是免了。”
“咳，咳……”杜无情听了适时的咳嗽起来，“我说错话了，明朗，当我没说。”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虽然明朗知道他是装的，可是也不能太过分了，便说：“你到床上来吧！”杜无情听了一阵欣喜。
可是听到明朗接下来的话不禁愕然，“你说要不要在我们中间放碗水呢？”
“放水干什么？”杜无情不解的问。
“防你半夜不轨啊！”还没等杜无情抗议，明朗又自言自语道：“还是不用了，谁会对一个小孩的身体有兴趣啊！”说完也不理杜无情就自个睡下了，搞得杜无情想发泄也不行。今天他更加肯定安煜祺说的，她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