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从警局出来,我不敢去医院面对父亲。我怕自己看到他枯萎的样子,怕自己要忍不住告诉他希望的破灭。我该怎么告诉他那些血汗钱、救命钱就这么没有了。我独自回家,躲在黑暗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暗自哭泣。
“咚咚锵咚咚锵”,电话响了。我没有心情接电话。
电话一直响着,似乎在和我比试着耐性。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抓起电话,看也没看,没好气地大声吼道:“谁呀!”
“师傅,我呀”,一个怯怯的女声说。“秦凯丽。”
师傅?秦凯丽。我放低了喉咙问道:“什么事呀?”
“师傅,你出什么事啦?”她关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我如同惊弓之鸟。
“你的声音好恐怖哟!”
“是吗”,我有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总不能在一个小女生面前哭哭啼啼的,难免让人看不起。“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真的没事吗?”
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我已经说没事了,难道要我坦白对你说,是呀,天塌下来了,你师傅我要翘辫子了。现在我正无助地躲在家里哭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没事,只是心里不痛快。”我压低了嗓音说。
“一定是为了伯父的病吧?”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别着急,慢慢来想办法,现在医学也挺发达的,一定能找到治疗的办法呢。”
面对这样的劝说和安慰,我能说些什么,只能说谢谢。
她接着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在我听来都是空洞的,不能解决我的实际问题:钱。好不容易等她挂了电话,我在黑暗中梳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你还别说听着秦凯丽的一顿唠叨,压抑的情绪得到了舒缓,自己的心中仿佛不是那么难受,虽然悲伤仍旧是悲伤,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我必须想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我在心中暗下决心。虽说现在我不知道想什么办法。
首先要借钱,先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如果没钱,别说治愈父亲的病,就是眼下都要中断治疗了。我打电话向一个个认识的人借钱。知道我情况的人,大部分是同事,都能答应借给我钱。有些不知道事情的,我不得不把父亲的病说一遍,然后他们再来安慰我一番。这让我感觉自己在到处诉苦,诉说着父亲的不幸,也就是我自己的不幸,博取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我这是怎么了,心底里的自尊在隐隐地作痛,抗拒着这样的怜悯,但是为了父亲,我又不得不忍耐着。
该打的电话,我都打了。也有安慰一番后,不无惋惜地说自己手头也很紧张的人。也有说要拿出几十块钱的人……终于我愤怒了。“我不是乞讨!我是借钱,我会还给你们的,一分钱也不会少,一毛都不会少!”
我在心里算了算,能够借到钱的数目,离开医院结算的那部分钱还是有差距。再想想,还有谁能借给我钱呢?脑子里就闪现了那张墨绿色的名片:戴云松。我翻出口袋里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