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月扬州城】(1 / 1)
柔云轻绕,
拂晓梦扬州。
三月时节,
微絮飘满城。
曾记否,
那年扬州好景春情,暖阁阵阵香。
扬州城内,贩车走足,商贾风流,比比皆是。那画阁楼舫,水榭船艨,端的是高屋建瓴金碧辉煌。
楼阁中的妙人儿,腰似拂风杨柳,盈盈弱弱,不堪一握,目似流波,眉如远黛。扶栏掩笑,当真是迷煞了眼,那环肥燕瘦,引得是士子风流,顿足且望。
扬州城,妙香居。
虽说是三月,但这扬州地处江南,冷暖适宜,着实是一块好地方。
适值晌午,骄阳当空。妙香居中客旅喧嚣,热闹不凡。文人骚客饮酒作对,妙手丹青,挥毫泼墨。巨贾大员,往来于此。
这妙香居可是在扬州城里一块响当当的牌子,大凡游山玩水到此的人莫不对这儿的美酒—十里香挑指赞叹,故而这妙香居的十里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更甚传到了京都。
往来于此的客人,大都带回几坛,走亲访友,送上一些。当然,这十里香美酒相对别的酒的价格要贵上很多。
这妙香居的十里香驰名远近,有诗赞云:“妙香居里酿妙香,妙香传遍十里香。”
咱们的故事就是从这扬州妙香居开始的。
“小二,找一上好的雅间。”其声悠悠,沁人心脾。
说话间自门外走进三人,一女两男。“吸……”只闻得一阵吸气的声音,众人目光齐齐聚在这女子身上。
且说这女子,皓月明睐,朱唇嫣红,琼鼻微翘,许是天热,许是受不得众人的目光,粉面酡红。
头束水晶玲珑钗,白衣素手,十指纤纤。人未至,其香已到,不同与酒的芬香,不似那花朵的芳香,而是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其声悠悠,其香亦幽幽。
不象扬州画阁的妙人儿的水粉胭脂状,这女子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的感觉。
身后跟着两人,年纪都不大,怕是刚刚弱冠不久。生得皆是唇红齿白,冠玉如颜。一如迎松,一如翠柏,端的是器宇不凡。无人不赞道:“好个人物。”
且说这打头的女子看见自己被这么多眼睛盯着,身上一阵的不舒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一下又如西子捧心,好不动人。
朱唇微启,道:“小二,找一雅间。”右手边这位公子看到少女皱眉,轻咳一声,声不大,但传到众人耳中却如响雷一般。
众人看见这位公子玉面含霜,双眼的目光似利剑一般,好不犀利,胆小者都受回自己的目光,,端正姿势,目不斜视,有胆大者时不时偷偷瞄上几眼,过过眼瘾。
另一位年轻公子或是受不得前者的大出风头,当下言道:“小二,还不快引路”,这妙香居虽往来过客络绎不绝,但象这三位仪表丰姿皆为上上之选的不曾多见。
这妙香居的小二多是扬州城里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何曾见过似这女子般的妙人儿,先是被迷花了眼,后有惊雷似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一时寒了胆子,谁也不敢上前伺候。
掌柜的狠狠的看了这帮不争气的家伙一眼,忙笑脸盈盈,亲自引着三位到一好处,又忙不迭的好酒好菜的招呼。
又过了片刻。
打门外走进了一位少年。年纪大约十二三岁,小脸微黑,鼻尖还留有细密的汗珠,样子很清秀。
身上所穿的蓝色外衣洗的发白,下着一条淡青色的长裤。
头上顶着一顶用毛毛草编制而成的小草帽,打眼一瞧遍知道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就知道是长期劳作的结果。
腰间别了一把竹笛。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象是一弘透得见底的湖水。待进了妙香居,方才那些愣神的小二们亲切地同少年打着招呼。
掌柜的看上去也很高兴,一脸的笑意。
堂中有常来的酒客待见到这位小哥,纷纷叫着,一位年长的酒客笑道:“陆家小哥儿,你可来了,自从听了你小子的笛子,我心里的那些烦心事儿一下子就没有了,那叫一个舒坦啊!”说罢,一脸陶醉的样子,众人亦都跟着点头。
新来的三位客人不晓得这位少年是什么来头,也好奇地看着他有什么希奇古怪的玩样儿。
且说这个少年,暖暖的笑容挂在脸上,有如和煦的阳光,伸出右手从腰后取出一支竹笛,笛子有些泛黄,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笛子普普通通没有出奇之处。
双手一前一后将竹笛置于前胸,稍稍酝酿一下。
但见这时堂中的酒客也不喧嚣嘈杂了,小二们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站在原地,掌柜的也张开耳朵,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一切都静止一般。
笛声幽幽,清越悦耳,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象是一道清泉划过心头,清冽的泉水滋养着久旱的心田。
风乍起,云卷舒,桃叶翩翩作圆舞,彩蝶傍花弄纤蕊。
笛悠扬,曲自得,红尘渺渺皆由缘,万法自然普众生。
一曲竖笛杳杳无痕。众人陷在笛声之中尚不自拔,脸上无尽的恬然平静。
与堂中众人不同的是,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则是一脸的惊诧。
佛家的清心普善曲,这是大梵音寺的无上佛音清心普善曲,可是不早已经失传了吗,为什么在俗世之中还有人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掩饰不住眼睛里的诧异。
这三个人乃是道家至尊三清门的弟子。女子是云字辈的弟子,姓李名凝烟,气势沉着冷静的年轻男子姓蓝名风,毛躁沉不住气的那个叫抑扬。
当是时,皇帝敬佛尊道,故而佛道并立。这道家为首的便是三清门,余者为天玄宗,日月谷,天师道。
而佛家首推就是这大梵音寺,还有修习观音妙法的静言庵。另一个有名的便是密宗。
相传密宗以有百年未曾出世,密宗之人以修习法印为主。
再有便是三大隐阁,这隐阁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修真之人也不曾见过,仅仅是从历代相传的门派密辛的记录之中提起过。
三大隐阁有九天凌霄天机阁,碧落黄泉引水阁,轮回阴阳阁。据说这三大隐阁有通天彻底之能,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切都是传说罢了。
且说这姓陆的小哥儿吹罢竹笛,嘻嘻一笑,说道:“高爷爷,这回舒坦了吧,嘿嘿,看来我陆羽要是走个江湖,吹吹小曲,治治这心慌神乱的病还是蛮了得的吗?”
对面桌上的一位老顾客笑道:“对极,对极。等小羽做响了名头可不要忘记咱们这些人啊!”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抑扬闻言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对着李凝烟和蓝风说道:“这小子还真是拿着宝珠当石头,用佛界的至宝——清心普善曲做行医的行当,不过这小子是从哪里弄到清心普善曲的,师姐,二师兄,要不要把他拿下盘问一番?”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已经准备出手了。
那边的蓝风开口说道:“师弟,不要忘记师傅让我们下山的目的,切记不要因小失大。”李凝烟也点头称是。
这边的陆羽浑然不知自己差一点就做了人家的阶下囚,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再说这三人此次下山是有目的的,几天前,三清门收到了传信的玉牌,言称扬州地区隐隐有魔气出现。
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象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不过这次的魔气有滔天之势,据说夜间曾将月亮的光华掩住,方圆百里之内全部被黑雾遮挡,不见活物。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头,可是也不能不防备邪道重出于世,于是三清门派出门下三名入室弟子前来打探,李凝烟等三人就作为前哨下得山来。
一路上御剑飞行三日才到达扬州,却不曾发现什么魔气之流一类的东西,听闻这扬州城内的妙香居甚好,这三人也从没下得几次山,所以来此品尝。
正当三人准备吃得妥当便回山门,冷不防地听到有人说。
“小三儿,听说没有,咱们扬州最近有怪事常常发生,诺,前天晚上南门口的庄家的小儿子还无缘无故的死了呐。”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事有点邪门,虽然庄家掩饰此事,但还是传遍了半个扬州城。”那个叫做小三儿的应允道。
周围的几个加入到这个讨论的行列中,人是越来越多,不一会,一张桌子周围便围满了人。
大凡百姓对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怪异奇事很感兴趣,通常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个叫做陆羽的少年也围在人群之中,嘴里嚼着煮熟的牛肉。
他本来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孤儿,做过沿街乞讨的乞儿,做过茶楼酒馆的打杂。勉勉强强地能混口饭吃吃,也许是时来运转,十二岁的陆羽一次进山砍柴遇到了一个和尚,有幸传得一支曲子。
偶然在酒馆里吹吹,不曾想酒客们都很享受,分了他一些菜食,这对陆羽来说不易于天大的好事,于是常常吹个曲子得些食物吃。
不过他也知道物极必反,所以由原来的每天吹上一曲便为三五天一次,也不曾想到,酒客们几日不听这曲便浑身难受似的,每次陆羽来都有许多好吃的食物,也许对自小无依无靠的陆羽来说这样的生活是很幸福的了。
且说众人尚自在讨论这庄家的事,一个个说得神乎其神,比庄家的人还厉害。
陆羽这少年本就对鬼神之事大有兴趣,再加上现在的这个年纪对事物的好奇,忍不住的就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暂不说这少年陆羽,单是三清门的三个人就由此联想到了下山的任务,当下几人合计了一番,准备去探探这人们口中的庄府。
话不多言。
一晃三日。
月上柳梢,弯恰画眉。繁星点点,好似明珠。夜色迷茫,如笼纱一般,这白日喧嚣的扬州城,立时安静了许多,当然,那扬州的特色当然是晚上才有得看。
那二十四桥明月,那夜泊秦淮,大都就是指的是这个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道人影闪过,扬州城里的弄堂小巷在他的眼中竟似仿佛不存在一般,动作矫捷轻盈,有如翩雁轻鸿,这人借月华看清面容,却是那三日前妙香居的少年陆羽。
一如既往,竹笛插腰,茅草小帽。只不过少了些轻浮,多了些内敛。目光炯炯,待看至某处时,端得一亮,心中欣喜,应该就是这儿了。
庄府在这扬州城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朱门红漆,高檐铜锁,大门紧合。两只石狮分把两侧,只不过门上高悬的不是大红灯笼而是白灯笼。
看样子,这庄家的确是出了事。
陆羽虽然好奇,但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的物品,佛珠一串,金刚符三张,还有就是大和尚师傅给自己在背上画的画儿,陆羽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有了这些,陆羽的心还算安稳些。
那日在妙香居回来,陆羽将自己的听闻告诉了大和尚师傅,没有想到,大和尚师傅竟然也对这庄府甚感兴趣。
陆羽本来是想让大和尚师傅同自己一起来庄府的,可谁知这个老和尚却说,小羽啊,你已经随为师修行有三年了吧,以前你总是说为师不让你独自伏魔降妖,这下为师让你一个人前去,你应该高兴了吧。
随后给了陆羽几张破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也不知是什么玩样儿,听老和尚说是什么什么金刚符,可以保护施符之人不受伤害,陆羽对这东西是嗤之以鼻,谁知道是真是假,还金刚符勒,上茅房都不用这个。
陆羽对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傅的印象从酒肉和尚掉到了江湖骗子。
如果不是教了自己几手庄稼把势,如果不是教了自己一支曲子,哼哼……也不知道这个大光头整天神神秘秘地干些什么,天还没亮就不见人影,直到天黑才回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面色苍白,嘿嘿,准是去那个地方了,原来这个大光头不光是酒肉和尚,还是个花和尚。
陆羽感叹自己遇人不淑,当初自己怎么会拜了他当师傅呐,哎……
爬上墙头,翻墙而入。陆羽蹲在墙根儿底下不敢动弹,过了好一阵,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这才起身悄悄地沿着墙走去。
这庄府还真是大啊,光院子就有两三个,还不算花园。陆羽的双腿走的都有些发麻了。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刚骂完,陆羽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冒起一阵阵凉风。
“谁?”猛的一声低吼,陆羽转过身子向后面看去……空无一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月亮失去了光华,星斗不见了踪影,天空中泛着丝丝黑气。
静,很静,非常静。
陆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这种环境简直压抑到了极点,陆羽感觉身体在慢慢地变冷变僵,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沉沉地,沉沉地……
就在这时,身后猛然一股燥热,接着陆羽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裳。
身在这时的陆羽尚不知道,自己的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要不是背后的大轮冥王符印发挥了作用,只怕陆羽已经没有呼吸了。
回过神儿来的陆羽,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自己的那个和尚师傅。把怀中的佛珠拿出来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拿着三张金刚符,现在这几样东西就是自己的保命符。
小心地一步一步向前走,“沙沙”柳条随着风来回的摆动,“吱嘎……嘎,嘎,嘎……”窗子这个时候也凑起了热闹。
陆羽感觉头皮是阵阵发麻,自己没事瞎凑什么,看样子,有时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事到如今,害怕已经没有用了,暗暗为自己打气,壮着胆子走到正堂。
一眼望去,惊得是魂飞魄散……
正堂之中站满了人,目测约有数十号。老老少少团团围着当中央的一口墨黑棺木。陆羽偷偷地探出头去,只露得一双眼睛盯着这堂中的变化。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浑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陆羽就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几乎僵硬了,这些人怎么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啊。都傻了不成?
陆羽心中纳闷,既而陡然一惊,难道……莫非……陆羽艰难地咽下唾沫,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惜天不遂人愿,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陆羽心下惊疑之时,便听见那堂中棺木里发出声响,“哐,哐,哐……”似砸门的声音,周围的人群亦随着此声有了动作。
不同于正常人,这些人行动迟缓,呆板僵硬,尤其是双眼之中不见一丝活气,面色铁青。单调的重复着同一个姿势,说不出的怪异。
一阵阴风吹过,堂中的四十九根白蜡接二连三地熄灭。
“扑”一根,“扑”两根,“扑”三根……就好似事先准备好的一样。陆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直觉告诉他不宜留在此地。
可是当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脚不听使唤了。这还了得,当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不曾动弹半分。
这时,堂中的那口棺木上面的棺盖被慢慢地推开,四周的那些“人”们纷纷匍匐在地,嘴里呜呜的叫着。从棺木中坐起一个人,啊!此人不正是庄家的小儿子。
但见这庄家的小儿子,全身黑气缠绕,白面散发,双目赤红,目光扫视之处无不带着凶厉。仿佛是知道陆羽的藏身之处,这庄家的小儿子竟然对着那个地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闪而至,这庄家的小儿子瞬间就出现在陆羽的身后。饶是陆羽再大的胆子,也被这个场面吓得坐在了地上。
全身颤抖如筛,面无血色,看着庄家的小儿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无形的黑气从身上泛起,似无数只触手相互缠绕。
陡然间,一股黑气直直扑向陆羽。少年陆羽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轰”的一声,断了线一般飞出十几丈远,狠狠地撞在青砖厚墙之上,“扑”一口鲜血自陆羽口中喷出。
那庄家小儿子“咦”了一声,看上去竟是颇为惊讶。
陆羽大难不死,虽然胸口疼痛万分,不过也从那种全身被牢牢套住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落在地上的三张金刚符其中两张忽地燃起两团火,化做了灰烬。
原来是这金刚符救了陆羽的一条小命,一次是被击中胸口,一次是撞在墙上。陆羽从地上爬起,飞快地抓起最后的一张符纸,转身便跑。
可是这庄家的小儿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陆羽逃跑的方向,当陆羽奔到长廊尽头时,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口中“桀桀”的怪笑,好似猫戏弄老鼠一般,要等到陆羽精疲力尽后才下手。
事到如今,陆羽惟有舍命一搏,听天由命了。
牙根紧咬,从怀中取出老和尚给的佛珠,据老和尚说,这件法器是由金光舍利制成,乃是他的至宝。这回是担心徒弟才借他,用后要还回去的。
“他娘的,小爷跟你这不人不妖的怪物拼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抓住佛珠猛然念道“啊弥驮佛!”。
这佛珠本来是要配上大日如来咒的,可是这陆羽贪玩,不用心背诵,事到临头,只记得这句了。
不过错有错招,也该着这陆羽命不该绝,佛珠陡然间金光大胜,犹如东升的朝阳,金色的佛光顿时笼罩在整个庭院。
那庄家的小儿子骤然听得这佛家箴言,全身动弹不得,象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捆住一样,身上漆墨的黑气一遇到这佛家的金光,便快速地消融淡化。
转眼之间,刚刚还凶厉无比的怪物化做一滩脓水,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解决了眼前的怪物后,劫后余生的陆羽好象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饶是如此,一经力气刚刚恢复,陆羽便急不可耐地翻墙远遁,逃也似的飞奔而走。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察觉自己已经安全了才亦步亦趋地回到首望山。
行走在山间小路,陆羽不忘惦记着自己的大和尚师傅。
“奶奶的,差一点就把小命丢了,要不是小爷我命大,这回就……呸呸,童言无忌,大光头一定是知道不好对付,才让小爷一个人去的,他好跑路,恩,一定是这样。还是我聪明……呃,他奶奶的……”
这陆羽好不容易才回来,和大光头打是打不赢了,当然要过过这嘴瘾。
首望山,位于扬州城郊外十数里。虽然山无名气,但确却是观赏日出的好去处。
山顶上设一八角凉亭,虬木盘雕,虽年代久远,饱经风雨,倒还是显得古韵古香。这首望山名字的由来据说便是由山顶观日出而来。有诗云:
云底泛霞出日生,
平潮天水共秋色。
迎风笑语谈乌金,
抬首傲立客苍松。
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那仙指的是道士。而首望山却不曾有道士,光头大和尚倒是有一个,或许这仙该换做佛,只道山不在高有佛则名,却也多了几分妙趣。
且说少年陆羽一路急驰飞奔,顾不得喘气歇脚,心中只盼望早早回到自己和大和尚师傅的茅草屋。
天黑路湿,有些石阶还覆着青苔,比较湿滑。陆羽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山路,方到山顶。
只见山顶之上除了那一座八角凉亭外,十几丈远的地方还落了一处茅屋,茅屋为山风所破,略显得有些破败。
一圈栅栏长短不齐,在茅屋中微微透着橘黄色的灯光,偶尔夹杂着“噼啪”般灯捻烧着的声音。
看到这幅场景,陆羽反而平静来下,走进屋里。一僧衣老者盘腿坐在床上,年约六旬,宝象*,隐隐露出一丝威严。
双目闭合,嘴角上翘,似笑非笑,让人古怪的很。还不待陆羽说话,僧衣老者便开口道:“回来了。”声若洪钟,中气充足。
陆羽应道:“恩”。僧衣老者睁开双目,在那眼瞳似有两团金光旋转,神采熠熠。陆羽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是否已经知道那庄家里有什么了?”说完紧盯师傅。
僧衣老者淡然一笑,说:“不错,为师早以知晓。你是否想问为师为什么知道其中的危险,还让你一人独自前往?”
“呃……”陆羽愕然,本来还想对大和尚师傅发发牢骚,说些不满,不曾想这个大和尚师傅竟然全部知道,一时间也忘记了该说些什么了。
僧衣老者继续说道:“净羽,你入我门下多少时日了?”这净羽便是陆羽的法名,拜得大和尚为师时,大和尚只说在其门中排在净字辈,便赐号净羽,其余一概不提。
值得陆羽怀疑的是这个大和尚是不是犯了戒律,象什么酒戒,荤戒……还有色戒?然后让人知晓,赶出师门。
要不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不过这些陆羽是不敢说的,他回答道:“弟子记入师傅的名下已经有三年了。”
僧衣老者微微一笑,叹道:“是啊,转眼三年已过,你在这三年里可曾学到多少东西?”
陆羽面有羞色,愧道:“弟子无能,师傅所传授的本领只习得不到十分之一。”是啊,要是师傅所传本领用心学习的话,何至于险些丧命。
僧衣老者摆了摆手说:“不怪于你,要怪只怪为师督促不严,看到你偷懒闲歇时没有及时提醒你,认为你天性活泼,受不得拘束,不愿叫人管教,这才导致你三年一无所成。哎……”
陆羽看到师傅一个人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心下感动,言道:“师傅,此事错不在您,而是在于弟子。
弟子原先以为那些所谓的鬼神妖魔之说不过是骗人的罢了,当不得真,因此师傅传受于弟子的法决灵印也没认真去学。
要不是今天在庄家的遭遇,弟子还……,师傅请放心,弟子陆羽从今天起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教导,全心学习,定当将我门发扬光大。”
僧衣老者颔首笑语:“孺子可教。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有此心为师也替你高兴。你要记住,天道酬勤,君子已自强不息。”
“弟子明白。”看到陆羽还有些话要说,大和尚师傅罢一罢手,说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天晚了,早些歇息去罢。”
月华如水,笼纱般似梦似幻。皎洁的月光撒下一片宁静,尚在梦中的陆羽还不知道,一个属于他的传奇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