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狭路（修毕）（1 / 1）
送了他们一家回酒店，阿宝开着施辰的车回住处。想了一下，又驱车到了李安阳住的地方。
在他的楼下绕了几圈，阿宝却不敢进去。心中暗叹自己没用，为什么可以那么潇洒地跟苏建安说出那些无情的话，却没有勇气对李安阳说一个不字。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街边的茶馆挑起了长灯，暖红色的光溢了出来，让人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
阿宝推门进去，风铃铛铛想起。
她随便点了一杯茶，心里想着等下该怎么拒绝李安阳的“好意”。她不是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些什么，她只是不想再亏欠。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回家，不是吗？她不一定要在这里打拼的，她至少还有一个港湾。作为一个女儿，父母永远都会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她不是圣母，但是她也知道，对他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放手，让他去追逐自己所爱的东西。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不管是程思齐，还是王思齐，张思齐。
茶馆里播放的音乐渐止，有一霎的安静。阿宝便清楚地听到了隔壁隔间传来的声音。
“安阳，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我也不介意再说第二遍。我要结婚了，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的。你也不要再执着于你爱不爱我，或者我爱不爱你的问题，在现实面前，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意义。你知道？对于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在几年前我就可以预料到了的。我的生命一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而行。对于现在的生活，我一点都不会后悔。当时所做了那样的选择，就必定决定了现在要接受的一切。如果我要的是爱情，那个时候就应该跟你去美国，对吧？你我是同一种人，被情爱牵绊，岂不是太可惜！”那个声音甜美无比，像是最好的奶油制成的冰激凌，有点腻，确实透心的凉。
另外一个声音阿宝再熟悉不过，却只勘勘说了一句话：“是我傻。”语气疲惫无力，跟他往常意气奋发的样子太不搭调。
阿宝突然想哭。那是自己的男人啊，却是在向另外一个女人示爱。心里像是有刀子在狠狠地戳着，她不知道这样的疼痛是因为自己是在心疼或者嫉妒。阿宝又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是自己把他推到她身边的，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可是自己怎么这么傻呢！她只知道他还爱着她，却不知道她是真的已经不要那份感情了。
阿宝不忍心再听下去，买单走人。风铃清响，身后有人唤她：“宝妍。”
她不想让他看见哭的样子，她想，他也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失落的样子的吧。于是加快了脚步。
手臂被一个有力的手一把拉住，李安阳的声音短促而有力：“你等我一下！”
“不必了。”程思齐款款而来，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她依旧穿着一身裸肩的长裙，身姿摇曳，曼妙不可方物。
“安阳，我先走一步。记住，无论如何，Move on!”她笑容淡淡，向着阿宝微微欠身，黑色的发丝从耳后垂下，然后拉开玻璃门，绝尘而去。
阿宝一直观察者身边的李安阳。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底有浓浓的雾气，让人没有办法看清楚那泓深潭下究竟掩藏了些什么。
良久，他才对阿宝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我是想来问你，我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你安排的？”
李安阳勾了勾唇角，说：“我一向是不主张你出去找工作的。我最乐意看到的应该是你走投无路再回到我身边啊。”
“哦。”
“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嗯……”
“那你跟我来。”
李安阳拉了阿宝的手就走。
上了电梯阿宝才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电梯“叮”一声开了，李安阳还没有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阳哥哥！你回来啦！”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露了出来。
阿宝惊喜道：“卢卡斯！你怎么在这里？”
来开门的正是那个小正太。
“我喜欢跟阳哥哥一起住啊！他本来说了今天要来接机的，可是到最后只是米米姐姐来接的，我想念他，就到他家来了嘛！”
他贴心地拿出棉拖鞋放在阿宝脚下，看他这么乖巧，阿宝笑着捏了下他肥嘟嘟的脸。
“我去拿东西。”李安阳转身走进了卧室。
看着被小正太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阿宝熟门熟路地拿出抹布细细地擦，再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拍拍小正太的头说：“真调皮！”
小正太咧嘴一笑，眨眨眼睛说：“今天新学了一个词语，叫‘贤妻良母’，姐姐你是阳哥哥的贤妻良母吧！”
阿宝“噗”一声笑了出来：“‘妻’是妻子的意思，‘母’是妈妈的意思，没有谁的‘贤妻良母’这么一说的。”
“那姐姐是阳哥哥的‘贤妻’吗？”小正太穷追不舍地问。
“不……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啊！就像你跟你的好朋友一样的关系。”阿宝特意解释了一下。
“那姐姐做我的‘贤妻’好不好？我很喜欢米米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阿宝头顶有乌鸦飞过。幸好李安阳整理了东西出来，拉着阿宝就往外面走。
电梯里的空气湿润，阿宝可以感觉到被他握着的手有些滑腻腻的冰凉。
李安阳指着他拿出来的两个箱子说：“里面都是你的衣服。放在我那里也没有什么用，今天刚好有空，就给你带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阿宝一言不发，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亲手为她打包的东西，她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一切不是都已经如意了吗？他不是已经主动来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了，他不是已经去找程思齐坦白自己的感情了吗？为什么知道这些之后，心里就像是生生被剜去了一块般难受？
她应该高兴，然后像程思齐说的那样“Move on!”
于是阿宝对着挡风玻璃，挽起了一个笑容。轻浅而单薄。
李安阳突然问：“你傻笑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很多漂亮衣服穿了呀！在美国的时候买了这么多衣服，很多都只有穿过一两次，放在你那里发霉我不知道有多心疼！”
箱子很重，李安阳亲自帮阿宝般上了楼，而阿宝就走在他的前头，轻声提醒着前面的路有多难走。
上下楼梯两趟下来，李安阳有些喘，阿宝递过去一杯开水说：“多谢。我把东西整理一下，等下你把箱子拿回去。”
“箱子你留着吧。”
“不行。那是你的行李箱啊！我的那两个应该还在你那里。你下次出差的时候总不能拿着我那两个粉红色的出去吧。”
李安阳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阿宝进进出出。他很少很认真地打量过阿宝，其实她很好看，不会惊艳，那种不自觉的美丽却会慢慢渗透到你的内心深处，让你依恋，让你习惯她的美好。
对于爱情的理解，李安阳是很陌生的。他爱过的人只有程思齐，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和阿宝一样觉得爱情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无关其他，而在遭受背叛的时候，他无法接受那种痛，最后认定爱情在生命中就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真爱，摸不着又卖不掉，不如手中有几个钱。找一个对自己好的老婆，这样也就够了。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再不会爱上别的人了吧。
阿宝从房间里整好东西把箱子拉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李安阳在出神，眼睛微微眯起，烟烧掉了一般，大半截烟灰烟灰垂在那里。
“安阳，好了。”
李安阳突然一下子占了起来，冲到阿宝身前，一把把她抱住。阿宝手里拿着的一个空箱子“啪”的躺倒在地。
“阿阳，你怎么了？”
李安阳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很久很久。
水壶里的水“噗噗”地冒着热气，阿宝轻轻推了推他，说：“水开了。”
李安阳放开了，再坐回沙发上。
阿宝捧着杯子出来，坐在李安阳对面。
李安阳缓缓开口：“你不想结婚，我也不勉强。但是你也要知道，我跟程思齐是没可能了。她说得很对，要爱情还是要别的，都是自己选好了的，哪里由得别人一句话就改了。阿宝，你要追逐真爱，我会放手的。这是我最后可以给你的东西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如果在‘施安’的工作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找施辰，他是我哥们儿，说什么都比较容易。
不要把自己累坏了。你别忘记了，你还有父母要照顾……这四年来，我也要谢谢你。我……先走了。”
在程思齐的刺激下，他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阿宝愣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突如其来的告别。
门“咔哒”开了，李安阳换上鞋子，出了门。阿宝坐在沙发上，呆呆地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要的是爱情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