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若虚(上)(1 / 1)
又是这种感觉!洛谦辰烦躁地停住身子,转过头,原本在他身后匆匆行走的人自动地由他身边绕过,动作整齐地像是一条分成两股的小溪。
远处,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皱眉,“一群该死的苍蝇!”低声地咒骂。
自从他掌管了Solar,他的所有行为总是被一群暗处的苍蝇紧紧盯着。他知道他们是想揪出他的错,好把他拉下台,但是,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笑,所有的一切会在他的手里得到最完满的结局,没有人可以介入。
想到这里,他仰起头,天空中有一片灰色的云挡住了太阳,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哗哗”作响。好像又快要下雨了。视线下移,他看见了灰暗天空下最高的楼上镶嵌着的那个巨大的闪着金光的“TITAN”。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用一种近乎低吟的方式说出了几个字,脸上竟是极其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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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下雨了!窗外的天此刻是灰黑的,悬铃木的枝叶也在疯狂地舞动着,像个得道的妖精,乘势出来惑乱人间。
这是秋天的第几场雨了?我掰掰手指,不知道。
又是一个月了,回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里是哪里?不是我的家,而是洛谦辰的家——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喝的洛谦辰的家。
“啪……”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S城的秋天和N城的一样,总是有规律地循环地下着雨。
窗外,雨下得渐渐频繁,静谧的四周,此刻被“啪啦啪啦”的落雨的声音布满。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这一个月,我总是懒在床上,成天地睡着,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每天唯一离开床的时候,就是吃完晚饭,被洛谦辰逼着在湖边散一小会儿的步。
身体很疲软,当双脚落在已经铺上的厚厚的地毯上时,我居然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晕眩感。
视力所及的是洛谦辰的百花园,我努力寻找着一丛野蔷薇——被我从野地里移植过来的我喜欢的蔷薇,结果发现,它们已不堪干涸,枯死在墙角了。
雨继续肆虐着,园里的几株桂花的树下,躺着无数的米黄色的小小的花的尸体。
“轰隆!”闪电将远处的黑色的天劈成了两半,隐隐地带来点银色的光亮,旋即,又添加了更多的灰黑。
“啪啦啪啦……”雨下得更密集,也更大。
我奇异地感到身体的疲倦感消失了,从身体,甚至到心脏和大脑,都有了一种呐喊的欲望。
冲下楼,我打开木质的大门,直直地奔入雨帘里,越过他的花园,推开镂花的铁门,我就这样钻进了衰黄的蒿草里。
不知奔了多久,我累极地倒在一人多高的蒿草丛里,任冰冷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
“啊……”我冲着灰色的天空大喊,“轰隆!”回应我的是一阵响雷。
我一边打着寒战,一边流着眼泪。
那个孩子……他从未从我的记忆里褪去,每当我闭上眼,我就会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喊着我“妈妈”,可是为什么连我最后的希望也要抢走呢?
“啊……”嘶哑地喊出这一声,我再没有了力气去呐喊,去反抗。
头,更加的昏沉。快要死了吗?我的手抚上我的额,好烫!死了吧!死了,就什么都好了。“呵呵……”我笑,声音哑得像一个老巫婆,肩膀颤动得更加厉害。
*
S城初夏的某条弄堂,狭窄的石板铺成的路划开了看不见头的粉白的墙,淡粉的蔷薇团成簇挂在矮矮的白墙上。我在那粉白的墙中间的石板路上抬头望天,只看见一条与路同宽的舒爽的蓝悬在不是很高的黑色的瓦片上。
一个少年怀抱着什么东西向我走来,“喏,把它还给你。”手上顿时多了一点毛茸茸、软绵绵的重量。一只不大的白色的小狗与我对视着,圆滚滚的眼睛闪动着无邪的纯真。
“谢谢哥哥。”我看见幼小的我轻轻在少年的脸上亲了一口。
怀里的小狗“汪”地叫了一声,这只狗,我想起来了,是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所饲养的小狗——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那这个少年难道是……我将视线调转到他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聚敛着日的光华,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若虚,这个名字有多久没出现过了?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企图平静下狂躁不安的内心。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少年和那个幼小的我都已经不见了。我的视力所及的范围布满了一丛丛焦枯的蔷薇花,而空气里竟淡淡地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下一刻,我从睡梦中醒来,雨还在下着,冰凉的雨水落进我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了一点酸胀的疼痛,仍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我的头愈加的昏沉。
“啪啦啪啦……”我静听着这秋雨狂虐的声音,秋天的萧索的气味一阵一阵从土地里泛起。就这样死去也不赖,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界里。
蒿草丛里传来了异样的响声,像是践踏草地的声音。讨厌!我皱起了眉,这声音破坏了这静寂世界的意境。
喘息声近在咫尺,我看着面前湿透的男人——有型的头发此刻有几缕贴在了面颊上,双目赤红,唇色因长时间的奔跑而略显苍白。
“噗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是他此刻狼狈的样子取悦了我。
他没有理会我的嘲笑,就这样定定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睛里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轰隆轰隆!”雷声渐渐大了起来,我们就这样对望着,没有其余的动作。
蓦然,他动了,一声不吭地将扶上他的背。
“洛谦辰。”他的步子很稳,暖暖的温度从他的背上传来,熨热了我冰冷的身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感觉。”
感觉?我喜欢这个词!脸上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运动出了一个浅笑。
“喂!”我扳过他的脸,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你原来……是叫……若虚吧?”
他迅速地调转头,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过了好久,他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仿佛穿越了好几个世纪,“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朦胧的、悲哀的、无奈的、孤独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我,眼泪来势汹汹,混合着雨水从我的颊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