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９３＜宛＞１（1 / 1）
《宛然在目》
十三年前。
闻、苏两国边境。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里，一位衣裳褴褛的少年，面对向他跪下的双亲和弟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孩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父亲的声音哽咽，母亲早泪不成语。未懂世的弟妹睁大双眼，望着他们的兄长。
“好了好了，他又不是去受苦的，凭你家小子的长相，将来日进斗金都不成问题。”门口一个身穿华服，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嬉笑道。
少年清秀的丹凤眼一瞥那人，冷冷道：“你先出去。”虽他身量还未长足，脸庞尚嫌稚嫩，但言语神色间的气势却不输成人。
“嘿嘿……”那男人讪笑几声，到底离远了些。
少年转回头，低头望下跪的亲人，竭力放柔了声音，可说出的话却伤人：“我要走了，爹，娘。这一去，再回不来，即便回来，也不是你们的儿子……”
做母亲的放声大哭，上前一步，抓住少年的衣裳。
“儿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过往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是到了最后，父母还是将孩子卖了。
少年从母亲怀里挣脱，苦笑道：“娘，没什么好难过的。就当没生过我，不要想我。爹，拉住娘，我走了。”
转身，哭声在背后乱哄哄。做父亲的死命地拉住妻子，小孩子见母亲哭泣跟着一起哭，却不知到底为什么哭。
少年一边走一边想：我决不哭，那种软弱的事情绝对不做。只有无能的人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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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哭？”
赤身吊在半空，身上一条条皮鞭抽过的红印，他却咧嘴笑道：“我只卖笑，不卖哭。”
雪艴园的主事愣了愣，皮鞭竟再抽不下去。
“你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吗？”
少年的眼神妩媚起来，“是。我将我的所有奉献给恩客没有任何问题，姓什么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叫这个名字，遗世。”
“为什么这么倔强？”
少年笑了笑：“因为我喜欢。”
他的笑天生带着一种魅惑，以至于大名鼎鼎素来以训练名妓出名的雪艴园主事，手软了。
那一身纤细骨架，那一张绝色面容，已是绝品，更何况那样决绝的性格。那种性格，本身就是至极的魅惑。
很快，遗世成了雪艴园最红的清倌。声、色、艺俱佳，特别是舞艺，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偏生舞起来成熟妖艳，风情万种。
无数人打着他的主意，无数人垂涎他的姿色，但众人都清楚，这么一个绝色，初夜绝非普通人能受用。雪艴园为其张罗了半年，最后选中了苏罡重臣耶多临大人。
三十出头的耶多临大人，温文尔雅，手执权柄，平日极少流连风月场所。不知为何来到雪艴园，却被少年吸引。
但遗世对任何男子都不正眼。那日邂逅，他冷淡地从耶多临身边走过，叫住后，主事慎重地介绍大人，但他只是应了声，借故飘然而去。可能正是这冷淡刺激了耶多临，多少人对他奉承献媚，讨好巴结还来不及，此次竟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何况还是个男娼。
主事当即赔礼，解释说少年年少无知，未经人事。当时耶多临喜怒不形于色，却埋下了征服的念头。
要这样的少年正眼看他，要这样的少年屈服于自己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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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沐浴香汤后，紫纱裹身，赤足来到耶多临面前。那双丹凤眼斜睨，挺直的鼻丰润的唇，妖媚流彩。紫纱下的身子皎洁如玉，轻盈动人。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耶多临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可气人的是，少年依然斜视，那眼神媚不可挡，亦是冰凉彻骨。
“你还敢这样看我！”声音微怒。
少年笑了笑，退后一步，坐到椅子上，“那我该如何？看着大人一手破坏自己的锦绣前程还要很认真地以欣赏的眼光？”
“你说什么？”
“大人分明不是好男色之人，为何还要遗世的初夜？”
“你怎知我不好男色？”
少年风流媚眼一转：“因为大人生气了。”
耶多临提高声音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若真惹火了我，休怪我今夜对你无情！”
少年沉声道：“何来有情？大人你原本就对我无情。若是好色之辈，受我冷遇，并不会气恼，反而会更加着迷，而大人你却是冰壶水月，平日里清傲惯了，不料那日却被我这样一个戏子冷待，难免心下不平。可是，大人，你若真的要了遗世，那又算什么呢？出一口气吗？”
耶多临皱起眉头。
少年笑了笑：“其实有个法子更好。”
他站起身来，慢慢掀开紫纱，露出一副动人体魄。粉嫩的脖颈，清晰的锁骨，纤柔的腰肢，玲珑的□□，修长的双腿。
耶多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少年没有说错，这么美的身躯，而他除了惊叹，再无其它反应。原来他真的只是生气，气不过少年的无视。
“大人应该明白这样一副身躯能为大人带来什么。”少年凝视耶多临，“大人不是想要遗世屈服吗？大人不是想要遗世跪倒在大人脚下吗？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紫纱飘落地上，少年□□着身躯，径自向耶多临走来。他的每一步，耶多临都感到踏在心头，越来越重。
少年的脚贴上他的膝盖，莞尔一笑，却是跪下身子，将双手撑地，规规矩矩磕了个响头。
“你……”耶多临顿时明了少年的意图。
少年抬起头来，极冷艳的微笑。
一瞬间的惊讶，但耶多临究竟处世老道，很快恢复了平静，沉稳地摸了摸少年的肩膀，斟酌字句道：“我明白了。你的确有这个资格。”既聪明又美艳，这就是资格。
少年温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保留我的名字，遗世。”
耶多临低声道：“可以。”
少年站起，转身，走回坐席，拾起紫纱，裹住身躯。
“明天我来接你。你准备一下。”耶多临沉声道。
少年回首一笑：“是，父亲大人。”那笑容灿若春花，得意洋洋。
虽然想过少年来日定会如此唤自己，但此刻听在耳里，却是惊在心中。耶多临忽然醒悟中了圈套，少年利用自己跳出了勾栏。可是奇怪的是，这会他竟不恼怒了，反而也有些喜悦。
那副容颜魅惑乱世，那副身躯勾魂夺魄。如果真的是自己受用，恐怕只会折福。
“是呀，从此后，你就叫耶遗世了。”耶多临终于露出笑容，有点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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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了华丽花哨的服装，穿一身素雅的蓝衣，不改的依然是惊世的容色。连耶多临才六岁的女儿耶莲娜都看得目不转睛。
“哥哥好漂亮！”
耶遗世微微而笑，将耶莲娜抱在怀里，不妨被小女孩亲了一口。这情景正好被推门而入的耶多临看到。
“莲娜！”耶多临立刻厉声喊道。
耶莲娜转头望父亲，不知所措。
耶遗世放下她，垂目道：“父亲大人，莲娜还小。”
耶多临柔了声音：“遗世，你不要怪我，女孩家从小要严加管教，和你们男孩子是不同的……你以后尽量少抱她。”
耶遗世点点头，却见耶莲娜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耶多临自然也瞧见了女儿一副可怜样，叹一声：“算了，你跟你哥去外面玩吧！”
耶莲娜立刻转了笑脸，拉起耶遗世的手，往外而去。他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结伴玩耍。耶多临目送遗世的背影，暗自思量，天生尤物，只怕耶莲娜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世间男子再难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