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84白蝶(1 / 1)
84白蝶
纬侗盆地腹地,苏魄站在苏罡行宫楼台上,遥望得钟山。一身玄黄衣裳的君王,背影孤单。黄金冠七星剑无法掩饰君王的失落。风中送来飘自得钟山的尘埃,颓废之王的青丝一丝丝吹起,一缕缕飘浮。
身后,侍从惊呼:“耶妃大人,陛下说他谁都不想见!”
黄袖一挥:“让他过来吧!”
耶遗世“哼”了一声,径自向前。走了几步,却停了脚步。苏魄没有回头,一反常态地安静。换了平时,他早就转身一把抱住他了。
耶遗世犹豫片刻,还是道,“明美上得钟山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苏魄“哦”了一声,衣袖飘飘。
“魄……”耶遗世又上前一步,“你怎么了?得钟山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明美……他会不会死?”
苏魄缓缓道:“神也在山上!”
顿时,耶遗世再无法言语。一步步向前,与他并肩,却见君王侧面,从未有过的严肃。
二人久久伫立。
这是第一次,苏魄一眼都没有看耶遗世。尽管一身盛装,花团锦簇的耶妃,比往日更艳色照人。
过了很久,还是急急而来的王宫文使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陛下,罡踏庆典的贵客和舞者云集行宫,但得钟山发生那样的变故,请示陛下,庆典是否如期举行?”
“如期。”
“是。”文使得令离去。
耶遗世转头凝望苏魄,君王眸中,隐约闪烁明黄光明。玩世不恭的面孔慢慢恢复。一旦做好最坏打算,即抛开迷茫。
换了副面孔后,苏魄转望身旁人,一手揽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轻声道:“在为我担心?耶?”
耶遗世奋力推开他:“谁为你担心,我担心的是明美。”
苏魄微笑道:“你不必为他担心了,没有明美,你一样也要舞惊四座。”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没有神,他一样也要担负苏罡国的命运。
耶遗世冷冷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才是这世上最冷酷的男人!”
苏魄一笑,双手拉开他的花衣,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
“你错了,我的耶耶!”一手扣住耶遗世双手,柔笑道,“与其惊扰、忧虑、悲伤、痛苦,倒不如及时行乐!”
将耶遗世按在雕栏画杆上,苏魄吻上他的脖颈,然后是身子。
耶遗世□□一声道:“昏君,你若要我在庆典上艳惊四座,现在就……就不要对我下手……我已经……”
苏魄的唇立刻离开他的胸膛。那手冰冷地摸过耶遗世的脸,却是柔声道:“不能忍受就要早点说,不喜欢也是一样。直接告诉我,你受不了,你不喜欢,就可以了。”
“魄……”
指头封住那丰润的唇,苏魄轻笑一声:“总算现在说还来得及。”
苏魄离开耶遗世,转身,懒散地道:“快去准备吧,我苏罡的第一美人。”
耶遗世拧紧眉头,苏魄的什么地方变了。他握紧拳头,看着君王踏着悠闲的步伐,消失在行宫深处。
说不要就可以吗?说不喜欢就能放手吗?
不,相比索要无度,更讨厌那样的苏魄!
气愤地转身,却不知自己的颈边被印上一个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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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钟山之事给庆典笼罩了一份阴云,因而今年的罡踏庆典与往年相比,平添了一份凄凉。背景是遭受重创的得钟山脉,与平铺山石的纬侗平原。火红的舞台原本就刺目,此际更似以人血浸染。
行宫前,云集各方嘉宾客,汇聚各路舞林高手。另有闻颜惠的五千精兵席地左侧,数量更多的玄衣军士和苏罡王军则将行宫附近包围地水泄不通——还未有过一次庆典聚集过人数这么多的军队。军队重重围绕行宫、舞台。因此几位胆小的舞者直到上台前,都在打哆嗦。
苏魄姗姗来迟,与几位贵客寒暄了几句,便懒洋洋宣布了庆典的开始——接下去的事情,包括司仪、庆典过程,都由文使们为他统筹。
依旧是懒散的眼眉,拖沓的举止,唯一出彩的是,他身上的一袭王袍,黑质金龙,栩栩如生,细看竟是精工绣制。不难推测,正出自近日来红遍苏罡的天才技师之手。
不久,乐声响起,一队队舞者开始在火红的舞台上展现技艺。四下由开始的沉闷,转为窃窃私语。话题有二:一是奇怪不见闻渊的翰徽王爷,二是得钟山为何会莫名山崩?
有耳目聪颖的,消息灵通的,虽不知苏罡方面在得钟山下挖了道深渠,及时挡了险情,却知昨天夜里,闻颜惠上了得钟山。
疑团重重谣言渐广,如果翰徽王爷死在得钟山,闻渊与苏罡铁定开战。
也不知是阴云太重,使众人无心观赏,还是众舞者受了惊吓,舞姿不同于往日从容飘逸,总之开场一段时间,庆典气氛沉闷,舞罢也只少许几声零星喝彩。
情形自闻渊舞者上场而急转。昨夜得钟山顶的白衣男子,飘然登场。他一出现,便引人注目。一身白衣,白缎带缠身,以真力修为使缎带腾空,既与身体保持一段距离,却又像佩带在身躯上似的。
这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席下小蔡心知肚明,昨夜白衣人留了一手。
俊美男子,翩翩飘逸。未舞已惊魂,甚至连苏魄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白衣男子缓缓走到舞台中央,白缎带微微飘动,始终不离他左右,如一只无形的白色蝴蝶停在他背后。
男子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苏魄脸上,司仪在一旁道:“闻渊翰徽王爷府,白容公子,一舞白蝶。”
白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司仪言罢,白容忽然动了起来,衣衫一展,那白缎带仿佛连在身上似的,也一起飘扬了起来。随即,他的整个身子跃起半空,真如一只蝴蝶一般,在半空停了一停,而白缎带微微摇曳,说不清的妩媚。
“好俊的功夫!”席下识货的人赞道。
白容头一偏,身子一转,徐徐落下。具备上层轻功身法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门极难练就却没什么人练的轻功,通过糅合真力、灵力,延缓下降的速度。在实战中一点都不管用,但却姿态优美。
白缎带悠悠荡荡,如风中枯叶,又似沾露蝶翅,令人屏息的美,脆弱又易伤。这个起舞震撼了在场所有舞者,而白容这个名字今后再不会默默无闻。
哀伤的乐声响起,白容虽面无表情,可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了伤感。见过了明美的剑舞,任何舞蹈对身为舞者的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而王爷生死未卜……
旋转,飞跃,停留,白缎带如影随身,仿佛是他背后延长的双翅,轻盈幽雅的舞姿,如泣如诉的乐曲。忽然,缎带散开,白容以他最大的功力,挺身跃至半空,竟有三丈之高。双脚脚尖向下,头微微上扬,一抹愁容终于显现。即便每日每夜饱享美色的苏魄,这一刻也为白容动容。
如断翅的蝴蝶,断线的风筝,白容身子往后一倒,直线坠落。
“呀!”不知谁惊呼一声。这样的落幕,白容竟似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