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刚进丽春院，老鸨便迎了上来，粉香扑面，一双带满珠翠的手亲热的想要挽上十四的胳膊。这人就在欢场打混，一看就知悦儿是女扮男装，也不在意，只当是那家大胆的丫鬟小姐来这看热闹。而十四年纪看起来虽然还小，但身着锦衣，腰佩美玉，家势必定不凡。老鸨满脸堆笑，热情的招呼，“两位爷第一次来吧。”
十四眼明手快，推着悦儿挡在前面。悦儿尴尬的被老鸨挽住手臂，微微也有些慌乱，毕竟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勉强应着：“是啊，我们家少爷第一次来。”
“怪不得还害羞呢，这少爷长的可真是英气勃勃啊。”老鸨调笑着，放开悦儿，伸出手拍十四。
十四皱眉躲开，沉了脸喝道：“放肆！”
皇子的威严一现，倒是逼得那老鸨退了一步，不敢造次。
老鸨讪讪的收手，赔笑说：“得，我找两位姑娘来伺候两位爷。”
悦儿看着她，心想这是该拿银子了，问题是不知道给多少合适，看着架势总不好在这问一个姑娘多少钱，搞的跟买肉似的。微微迟疑，从怀里拿了二百两银票递给老鸨。老鸨眼皮都没眨一下，叫了个龟奴引他们到大厅的一张桌子坐下，上了酒菜。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两个小姑娘长的还算水嫩，显然还没在这个地方混出处事的圆滑手段，十四一直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那两个小姑娘怯怯的坐在悦儿旁边，离十四远远的，也不敢多说话。他们这一桌在这喧闹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悦儿坐在哪儿也有些不自在，在十四谴责并且催促的目光中拉着一个小姑娘问：“姑娘，你平时都用什么香粉啊。”
小姑娘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客人会关心姑娘用什么香粉，有些不太明白悦儿的意思。
悦儿轻轻咳了咳，在十四嘲笑的眼光里缩了缩脑袋，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咦，姑娘，这可是京城露华浓胭脂铺上一季度的新款胭脂扣系列的赠品胭脂扣？”
十四无语，“京城露华浓胭脂铺上一季度的新款胭脂扣系列的赠品胭脂扣”这句话实在是太专业了。
小姑娘脸上还是有些迷惑，摆弄这腰侧系着的挂饰，低头回答：“这是一个客人送的，姐妹们都喜欢用露华浓的胭脂，但这赠品有限，我们听说的晚了，赠品都被送完了。整个丽春院只有五个姐妹得到了呢。”
悦儿咽了咽唾液，上个季度的胭脂扣赠品总共就一百对，获益于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大力广告，三天内便被赠完了。胭脂扣是只赠不卖的，一次购胭脂满千金方才送一对。听说最后这胭脂扣在黑市上被抄到三千两一对的价格。而这么贵的奢侈品显然在这青楼里是供不应求的。原来真正舍得花钱的女人在这里啊。
夜色渐浓，舞台上的歌舞开始，悦儿指着舞台上的翩翩佳人，问身边的小姑娘：“那个女子可是你们这里的花魁？”
小姑娘笑了笑：“媚儿姐姐是我们楼里的四大花魁之一，全京城都有名呢。”
“她的出场费是多少？”
“出场费？”小姑娘疑惑的反问
“呃，我是说要想见她单独谈谈得花多少钱？”
“媚儿姐姐可不是有钱就能见到的，不过”小姑娘害羞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十四“这位公子年纪虽小，却气宇轩昂，媚儿姐姐肯定愿意见。大概要打赏妈妈几百两银子吧。”
十四皱眉，警告她：“你别再打什么鬼心思。”
悦儿连忙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看十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连忙起身，丢下了一百两银票打赏那两个小姑娘：“你们伺候得很好，我们先走了。”
拉着不耐烦的十四溜之大吉。
出了八大胡同，十四和悦儿方才觉得轻松了许多。抬头看了看天，竟似要下起雪来。
“要下雪了，赶快回去吧。”悦儿满脑子都是刚才在销金窟的震撼，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到别人的腰包里了，真是觉得吃了大亏。恨不得立刻去找胤禟去商量开家青楼。她真是满心的懊悔啊。怎么早没发现这个在清朝合法的暴利行业呢。
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十四站在原地，沉着脸。
“怎么了？”悦儿犹豫了一下，走了回去。
十四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过河拆桥！”
悦儿有些迷糊，想了想，一拍脑袋，想起来她之前让十四安排晚上不回宫的事，虽然在丽春院耽搁的时间比预期的短得多，但这会儿宫门怕是也下钥了。
“我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悦儿陪着小心，看着十四仍是一脸受伤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虚：“我错了，都怪我看见银子什么都忘啦，以后我保证不会了。”
十四仍是不说话，悦儿绕着他赔礼道歉，说尽好话，最后半拉半拽的拖着他回林家了。
家里人都睡了，只有可乐还在等悦儿回来。
“十四爷今晚上住在咱们家了。可乐，你赶快把客房收拾出来。”悦儿进门就吩咐。
可乐一愣，欲言又止。悦儿看仍然一脸不高兴的十四，生怕节外生枝，拉着可乐到一边问：“怎么了？”
可乐为难的说：“这大冷天的，今晚上看样子还有下雪，客房的炕是凉的，现在再生火也来不及了，怎么好让十四爷去住呢？”
悦儿也是一愣，挥手说：“算了，也不早了，你去睡吧。十四爷来的事不许惊动任何人。明天早上你把香草打发到露华浓去，然后守着院子，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可乐犹豫了一下，见小姐态度坚决，只好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扭头就要往外跑，悦儿连忙拦住：“你去哪儿？”
“回宫！”十四阿哥抿着嘴。
“什么吗，我把炕让给你你还要回宫。”悦儿故作委屈：“我知道我今天过分了，就罚我今天给你守夜还不行吗？你出宫留宿在外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所以我亲自伺候你还不行吗？”
悦儿看十四阿哥有些动摇，扯着他的袖子摇着（这一招一般对九阿哥有效，对十四是第一次实践），“十四爷，好十四爷。你就歇下吧，饶了我这一次。”
“男女授受不亲”十四阿哥冷冷地说。
“我才十一，你才十二，那有什么授受不亲啊。”悦儿哀怨地说，怎么就没有人把她当成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女孩呢？
十四仍然绷着脸，却没有坚持要走，任由悦儿服侍着净面洗脚，脱了外袍躺在炕上。
悦儿委委屈屈的抱了被子睡在一边的小榻上，本来她是想硬挤上炕，反正都还小，又一块没有尊卑的玩惯了。但这次十四阿哥不知道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任她怪样百出，就是绷着个脸，一句话不说，让她心里怵得慌，仿佛做了什么大错事一样。
大冬天的，小榻睡着很不舒服，悦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而听炕上一直没声音，好像十四睡得很舒服。
悦儿心里有些不平衡，小声嘟囔了一句：“高兴时是朋友，不高兴就摆出主子的架势。”
“你说什么？”她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开口，在寂静的夜里吓得悦儿打了个寒战。
“没，没什么。”悦儿连忙回答。
“哼！”炕上传来重重的鼻音：“你吵到我了！”
悦儿老老实实的失眠，也不敢乱翻腾了。
过了半晌，炕上的人开口：“你睡着了？”
“没，十四爷有吩咐？”悦儿问。
炕上的人又不说话了。
悦儿心里狠狠的骂了这个别扭的小孩，迷迷糊糊终于要睡着的时候，十四爷终于发话了。
“你很爱钱？”
“是啊，有钱好办事啊。”悦儿有些莫名其妙，“没有钱，就没有暖暖的炕，玻璃窗的房子。”
那个别扭的小孩又不说话了，但悦儿好不容易培养的瞌睡却被他赶的一点也不剩了，睁着眼在榻上躺了会儿，忽然有些明白症结所在：“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十四闷闷的回答。
悦儿咧嘴笑了笑：“胤祯，我很爱钱，也很爱赚钱，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因为钱或者别的东西害你。”
炕上没有声音。
“我赚钱，我快乐，但是这种快乐是要有人一起分享的，就好像你喜欢找人陪你一起吃喝玩乐的道理一样。我赚钱可以有许多法子，而害朋友损人不利己绝对是最烂得一种。”
炕上还是没有声音。
“喂！你莫非是睡着了？臭小子！”悦儿敲着小榻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