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老爷太太们（1 / 1）
乌兰远去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廊道里，那样清脆那样的沉重。
空气仿佛也静止了，他们彼此的贴的那样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那急促的呼吸。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萧依薇，她快速的推开沐归鸿，离开数步后开始整理衣衫，开始补补哭花的妆，是那样的冷静，跟刚才那激动的小女人简直判若两人。沐归鸿错愕的看她的一系列动作，表情里写满了疑惑。
他永远不会明白萧依薇此刻的想法。
其实萧依薇自己又何尝讲的清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忘记了眼泪的苦涩，十四年的风风雨雨她早该明白，在别人的面前表漏情感是最大的致命的弱点，她不该的。看到女儿她哭了，那是原于女人本身最母性的爱，她爱自己的孩子就像爱自己一样；可是看到沐归鸿想到以前的一切她也哭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对过去还有恨，还带有不满和怨言吗？那自己又想从中得到怎样的补偿呢？她不知道，这不是她回来的初衷。这样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她只想回来带走她的女儿。
沐归鸿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说不出的感慨。他找了她那么年，她一直遥无音信，像是泡沫一样蒸发了。找她一直是他怎么多年最重要的事情，一直是他生活的重心。可是猛一下她出现了，他却表现的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还怎么做。他根本没想过她出现后的事情。
她那样专注的补着妆，细致而又认真，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可人，不含一点杂质，只是这份美丽里面搀杂着许许沧桑，而这沧桑使的她更成熟妩媚，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被呵护的，他却伤了她。
想到这里，沐归鸿痛苦的低下了头。真不知道她这十四年是怎样过来的，她一个瘦弱的女人在举目无亲的大都市是怎么生活，她又已什么为生，她现在生活的可好，又成家了吗？她的家人对她好吗？
‘怎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生活的可如意？’他控制不住不去问她，他希望她过的好至少那样她的内疚会少点。
‘好，我生活的很好。至少比在沐园生活的惬意，生活的自由，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要爱就爱要恨就恨。你说我能不幸福吗？’萧依薇不痛不痒的说着，语气里看似满不在乎却是隐含着酸酸的苦涩。
‘你还在恨我？我一直很想你，一直都想你回来，想跟你说对不起。’
‘恨？我不恨。没有爱的恨不叫恨，我不爱了，因此自然就没有了恨。只是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想我为什么不找我？’萧依薇突然觉得可笑，他真的想吗？
‘我找了，我一直在找，可是我找不到你。’沐归鸿急急的为自己辩解到，他可以向上天发誓他找了，只是找不到。
‘踏，踏`~’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他们不自觉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沐西苑在方笺的搀扶下先走了进来，看不出沐西苑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觉得方笺扶着老爷的那只手颤了又颤；萧依然和三太太随后也近来了，眼的惊讶随后既逝。
他们进来后，寂静的小厅接着就热闹开来。
萧依薇可笑的看着仿佛审判似的一群家人，这就是大家大户的规矩吗？
‘听下人们讲延吉屋来了个女贵客，我早该想到是你。你终于回来了，你又回来做什么啊？’萧依然半讽刺说道，仿佛面对的不是嫡亲的妹妹，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到底是什么让两姐妹变的如此陌生呢？
‘姐姐说笑了，十几年姐姐还是没有变还是那样的刻薄，对自己的妹妹也是如此。我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回来毕竟我是沐园长大的，我的女儿直到现在还喝着沐远的水呢？我能不回来吗？’萧依薇冷冷的说道，她还是没有放下一切，当她看见怎么一群人走进来时，往日的恨与怨都冲击的大脑，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为什么要放下，你不该放下的，恨他们。
‘回来也好，总比在外面流浪的好。沐园的女儿不需要受这样的苦。’沐西苑看着这个回家的妻妹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她越来越美，像当年的妻子。
蓦地，脑海划过一个意识。
当年只所以对妻妹有欲望是因为他对妻子的一种寄托。年少的妻子带着少女的清纯，举止间有着少妇的韵味，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他常想被这样的女人爱着真幸福。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自从有了孩子后，妻子变了，开始对权利有了欲望，霸道无理，事事都干涉。看着妻子的变化他心痛，他慢慢把对妻子的专注转移到小妻妹身上，欲望占有让他失去理智，甚至让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他是个失败的父亲。回来也好，至少他们的愧疚都会少点，至少可以把这段情爱画个句号，不管这结局是否完美。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乌兰失魂落魄的跑着，你是不是去看看，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比寻常。’
听到父亲的声音，沐归鸿下意识的看向依薇，看见她嘴角冷冷的笑。说什么不在乎，说什么不爱，都是骗人的。真的不在乎就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了。为什么要掩饰自己，为什么要借着冷漠来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呢？
伤害永远是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延吉生病了，刚睡下。我在等她醒来，乌兰没事的，她比任何人都重视那个孩子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生病就看医生，谁还没生过病呀，大惊小怪的。’方笺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依薇很不舒服。
‘方笺，不应该叫四太太才对。你怎么多年过的可好啊，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友谊。’萧依薇冷冷的对四太太说道，语气里丝毫找不到当年的热络，却隐含着丝丝威胁。
四太太缩了缩身子紧紧靠在沐西苑身旁，她没有害怕只是有种不安，萧依薇变了变的不再是那个她。仿佛是陌生的灵魂装进他们所熟悉的这个躯壳里，让人琢磨不透，让人不能已过去的模式揣摩她的思绪。
三太太一直没有说话，俨然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默默的无声无息。萧依薇觉得她好可怜，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不是一直活在自己的内疚中呢？她早就不怨她了，还要感谢她，感谢她在无助的时候那安慰的笑容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见到泠影，她要我告诉你，她生活的很好，要你不要担心。’她没有刻意的对三太太说，但是她知道她听的到。她看见这个怯怯的女人眼睛突然有个光彩，闪烁着母亲的关怀。
‘她快乐吗？’
‘快乐，她在一所学堂教书，生活的很自由。要不是她先喊我，我真的没人出来，她长的很漂亮，我离开的时候她才那么一点，现在都长那么高了。’
‘那就好。’
无声的屋子里凝重的气息，让人喘不动气。
‘我回来，是带延吉离开的。我想你们一定都在揣摩我回来的意图吧。我没什么想法，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女儿。’萧依薇恳求中带着强硬，看来她非带女儿走不可。
屋子里没有回音。
‘沐家的女儿不需要在外面流浪。我不准。’沐西苑微怒的声音倜然响起，他觉得萧依薇的话是一种讽刺，好象在说沐园养不起似的。
‘那姐夫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演技得什么病吗？’
‘得什么病是大夫说的，你姐夫怎么会知道。’萧依然回应到道。
‘那姐姐我告诉你，她得了许家遗传的心脏疾病，就向当年的大太太一样若不及时治疗就会死去。’
被萧依薇这句话震惊的不仅仅是萧依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伺候的央妈妈首先哭了，她佝偻的身躯在颤抖着，苍老的声音哽咽着让人心碎。
方笺微张的嘴巴，仿佛塞一个整鸡蛋那样惊讶，眼睛写着惋惜和可怜。
三太太口中开始念念有词，难道佛祖真的可以显灵吗？那她的女儿又为何生活的如此痛苦呢？
沐归鸿呆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体不好，却从没想过她会得这样的病没想过她回死去回离开他。他不准，他还没有听她喊一声父亲呢？还没有好好补偿这失去的爱呢？
沐西苑仿佛看到早亡的妻子谴责的目光，他从没有尽过一个长辈的责任，他只知道去追求自己的贪和欲，从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感受。那是他的小金丝雀，与其让她死去他宁肯放飞。
‘延吉的病留在这里一样可以治，我们回请最好的医生，不比外面的差。’却没有想到萧依然依旧无动于衷。
‘为什么？姐姐，你为什么不准我带走她给她新的环境，你们根本从不关心她，还不许我关心吗？你就那么恨我看不得我们母女在一起吗？’萧依薇声音突然高了，她生气了，她不知道姐姐这是为着什么。
‘萧依薇你想知道吗？好，我就让你知道。’说着萧依然捉住她的手望门口走去，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望着妻子离去的背影，沐西苑仰天叹息着，她又隐瞒了什么，为什么总把真相隐藏起来，他们是夫妻啊，为什么都不能坦诚相代，非要互相揣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