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花落人悄散6（1 / 1）
第六十四章花落人悄散6
皓皓白雪，银装素裹，有什么比得上这里的风景？我从瞎灵子的怀里探头出来，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景色。
断情崖崖顶两边的灌木全是被白雪裹上的白色珊瑚，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崖顶是个十里见方的平台，厚厚的积雪上只有几个刚印上的脚印，断情崖只有一个崖口，崖口不远，对着我的右手边有个凉亭，亭里只有薄薄的一层雪，隐约露出原有的漆红。放眼望去，也只有它是这银色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前尘莫叹今日醉，往事莫惜如流水。”吟出声的是一直相伴左右的王彦清。离开瞎灵子温暖的胸膛，穿着笨重的我跺到归雪亭前，轻轻抚上那斑斓的记忆。
“不叹前尘，不惜往事，这看得开的人，天底下又有几个？”不知道谁在感慨，我也不想知道。寒气袭身，冻不了我，只有指间与枯木的摩擦才能让我心痛。谁在这里留下了他看破红尘的足迹，又或者，是他把红尘的最后一份感慨遗留在了这里。我抬头仰望着那龙飞凤舞的“归雪”，似曾相识，突然嗤笑出声。
“你这妖女，笑什么！？”一直以来袁飒对我都是很不屑的，加之他又认为胡辟是因我而死，对我的不屑里多了仇恨的味道…但是，我喜欢，喜欢他的不虚伪。
“不知道各位大侠是来这断情崖看风景的，还是想看沁雪嫣红的？”上了崖顶，这十人仿佛没了之前的急躁和迫切，一个个倒像是安心赏雪的样子，害得我以为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想知道沁雪嫣红的秘密的人。
因为我的一句话，气氛变了。没有人回答我，只是将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统统转了目标，投到白莲道长身上。冷哼着再次笑出声，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个武林人士如何道貌岸然。
“等等吧…再等等……”白莲道长感慨般长叹，也不再看我，转身走到崖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发呆，还是被风景迷惑了眼。
“姑娘稍安勿躁，只管欣赏风景便是。”我调整视线，对上面貌粗犷的男子。
“如班前辈所说，田姑娘何必着急…灵兄这儿有些美酒，姑娘若不嫌弃，过来喝些暖暖身子，欣赏欣赏风景。”王彦清对我笑着，举起手中的藏青色玉葫芦轻轻摇了摇。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有怎么会在意。”霸道地抢过王彦清手中的玉葫芦，狠狠地灌了两口，忍住喉咙辛辣的感觉，颇为豪气地把玉葫芦往他面前一递。
“请！”
“呵呵…”王彦清笑笑，接过玉葫芦学我把头一仰，也灌了两口酒，“灵兄的酒还是一样猛烈！到灵兄了。”瞎灵子接过玉葫芦并没有马上喝酒，他抚着玉葫芦的颈口，手指来回摩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以为他在乎男女有别，转念一想似乎与我间接接吻的王彦清都没说什么，更何况是隔了个男人才到他，觉得不大可能因为这个，就以眼询问王彦清。王彦清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当我们都以为瞎灵子不打算喝了的时候，没想到他的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和我们一样仰头喝尽了葫芦中的酒。
“灵兄你这是……天呐，都不知道给小弟留一口。”王彦清把玉葫芦夺过来，对着嘴倒了倒，见没有一滴酒滴落，他表情夸张地抱怨了瞎灵子一番，逗得我咯咯直笑。
“你应该多笑笑。”瞎灵子突然蹦出一句话，搞得我和王彦清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他终于经受不住我们的视线攻击，尴尬地别过头，这一动作又惹得我们一阵狂笑。其实他的话并不好笑，他的举动也不好笑，反而透露出单纯的可爱…只是，这一路来我真的忘了，忘了自己乐观的天性和爱笑的脸。好像看看那人的笑脸…不要让他模糊，不要让我遗忘……我笑得捧腹，笑到泪流满面，直到有人察觉我的不对劲。
“田姑娘你怎么了？”王彦清伸手想要拉起笑得不支倒地的我。却被瞎灵子抢先一步。
“不要笑了！”瞎灵子的怒吼根本阻止不了现在的我。见我仍然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他像个小孩般使气将我拽了一下，而我根本没打算从雪地上起身，由着他粗鲁地将身子拖出半米。
“田姑娘！”王彦清不敢置信地盯着白雪上留下的鲜红印记。也正因为他的这一声，引得众人围观。
“血…你怎么了？”瞎灵子握紧了在他手中的手腕，突然松手，我惯性往后倒，瞬间又被他护在怀里。
“大姨妈来的时候都疼得我要死……”我捂肚子的手突然僵硬。
“大姨妈？什么是——”
“不要碰我！”我惊恐地推开瞎灵子，打开所有想接近我的手或身子。我的手胡乱地抓起那雪上的嫣红，我想把它塞进肚子里去，很想。却不能。
我不来大姨妈很久了，我的肚子里是和越璃的宝贝，我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可以把这些鲜红的液体收回去…泪水糊了眼睛，对不上焦点，我不知道谁扯了我，我抓伤了谁，我像头被鲜红颜色激怒的牛，双手不停地刨着那夺了我所有的红雪。
……
谁为（第二声调）我伤。谁为（第二声调）我痛。谁知我心。谁知我爱。
视线终于清晰，白莲道长覆盖的手有热流源源不断传进身体，而另一边也一样。瞎灵子和王彦清紧闭的眼，一样坚韧失血的唇，刻进我的脑里。我把目光往下，那鲜亮的颜色还是灼伤了我的眼睛。我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忍住心中的悲痛。想抽开被握紧的手。
“姑娘醒了。”白莲道长收回手，运气。另一边的两人迟疑了下，也收了手运气。看我眼里有明显的担忧。我心里嘲笑，这样的情谊如果早些…早些也不能抹灭他们带我上断情崖的罪。
白莲道长、瞎灵子、王彦清用内力保我命，其余的人将我们四人围在中间。我抬眼望去，原来是在为我们遮挡风雪……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可以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举动现在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虚伪。
我用尽力气才站稳了身子，一步一步踏出归雪，走进漫天飘雪的天地。我突然转身，吓坏了这群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只见他们没有一人走出归雪，只是盯着我，那盯着我的眼神是害怕？是担忧？是探究？还是别有深意……
“呵呵呵呵呵……”我笑得轻柔，笑得妩媚，笑得心死。原来在他们眼中，这笑还是有那么一点惊艳的味道，我柔美一笑，万般嘲讽。
“各位大侠想要从我这获取沁雪嫣红的秘密，我怎好让各位久等，”我的眼慢慢扫了亭中的九人，低笑出声，“只是不知道各位大侠要的是我的手…还是这腿呢…又或者是这颗头颅？”我轻轻抚上这陪伴了我几年光阴的脸，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将手缓缓移到胸口的位置，笑得更加妩媚。
“这颗心怕是给不了各位大侠了，因为它呀…已经给别人了，呵呵呵呵……”就算死，这颗心也是我最后捍卫的。
“妖女……”袁飒气愤的声音响起，在这沉默中有一丝异类的味道，也许袁飒也察觉到了，一声妖女过后，便负了我的期待。
“哈哈，对对，我是妖女，对于你们这些古代人来说，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呢！”穿越而来，借屍还魂，占用别人的人生，我就是一个异类，就是妖女！
“田姑娘莫要在意袁兄的话。”
“申大哥——”对袁飒的气急败坏我只是付与一笑。
“他说的是事实，我为何要在意……好了！废话不多说，你们想要什么来拿便是！”我已经累了，身体麻木了，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田姑娘，我们并不知——”
“你们到底要不要沁雪嫣红！”我愤愤一吼，险些支撑不住这身体。
“要！”在亭中的人互相猜疑的空挡，一个人影飞身出来，手中的长剑出鞘，划破了身后厚重的衣衫。我不知道身后那此起彼伏的惊叹都来自至谁的口中，因为在我转身那一刻，我已被点了穴，如同雕塑般静静地站在这美雪之中。□□的背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掺杂着纷飞而落雪花的冰凉。
“没想到你竟然为源源楼做事。”在白莲道长的感慨中有兵刃相交的声音。
“既然已欣赏到沁雪嫣红…不知班前辈为何拔剑相向？”
“当然是把它毁了。”
“毁了？呵呵……我看前辈是想占为己有才对！”
“袁飒、申棘、遥前辈你们！”
“瞎灵子，我劝你们最好识相点，别挡道。”
“挡不挡道，得问我手中的剑。”
我站在风雪中，不知道谁跟谁在拼斗，谁被谁打伤，谁在叫嚣…前尘莫叹今日醉，往事莫惜如流水……这一刻我的心倒是很静，平静到只剩一潭死水。
“朝廷的走狗！”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如同冲天炮的声音划过，周围便静了下来。
眼前突然多出十几条黑色人影，身子一软跌进一个怀抱。厮杀再次响起。我挣扎着从身后人的束缚中出来，一扯一拉一躲，我竟被逼到断情崖边，再无退路。
洁白的雪染了鲜红的颜色，煞是好看。
“哈哈哈哈哈……”对于我的狂笑，还是很受用的，至少还在动的人都停了下来，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越璃死了吗？”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嘲笑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心，就算还活着，自己也不可能再见他了……既然如此……
“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坠落中，我留下最后的一滴泪。
孩子，对不起。
越璃，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