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7（已改）（1 / 1）
第五十七章酒不醉人人自醉7
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水纹终会消散，还它如镜的世界。千层浪起，心不能平。你的呢喃如同绳索般紧系，让我陷入困绝之地。
“小姐，起风了，我们回去可好？”
自从那日之后，我不知道渡过了多少漫长无眠的夜晚。漫漫无边的黑蝶，迎风跃舞，我只觉得身在它们之间，才得以静心。所以，这也是我呆得最多的地方。
“恩。”温柔的目光再次轻抚黑色的舞者，我轻声回应绯色，随她离开。每晚每晚，庄禄丰都会陪我吃饭…一开始我便对这样的安排无动于衷，现在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小姐，您听——”
悠扬的琴声融入这河汉明空，伴随丝丝微风，也有说不尽的恬静之感。
我从没有想过，庄禄丰对我抱着的，究竟是这样的感情。绿袖山庄相遇，对他，也不过是容貌上的记忆。走得比较亲近的，除了庄伊丰之外就剩庄旭和宸丰了。如果，那个陪伴我的任秋爹爹是他…那，出于什么目的，在我身边潜伏那么长的日子。最后的不告而别，又是否是放弃了我…这些是我想知道，却又不想去碰触的问题。
在我恍神之间，曲调变成了我熟悉的旋律，最美的倾国倾城，如同潮水般的记忆涌动而出…却是我忘了，就算没有人妖大叔的伪装，他，还是在我身边，以不同的身份留下痕迹。
梅如君，一个被传得神秘，美艺双全的男子，怎么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是谁，谁才是真正的他…想起那日，当着我的面说越璃是他的他，我竟莫名的，异常难受。仿佛只有我是一个傻子，在看众人的嘲笑。有好多好多是我不知道…我不敢再想。
“不要弹了，你不是他。”
越璃弹过的曲子，除了他，我已不能欣赏别人手指上的音符。琴音几乎与我话音结束同时改变曲调，铿锵有力，闷闷不平，那是弹琴人的愤怒，还是琴在哀鸣，我分不清，辨不明。心已不能平。
尖锐刺耳的筝鸣，短暂而突兀。庄禄丰一掌将琴震得四分五裂。他踏着残骸，走近我，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挑衅着，阴深深地开口，“越璃就那么好？”庄禄丰话一出口，似是自嘲地笑道：“他自是好的，从小就那么好。”
庄禄丰的语气里，隐藏着残酷的味道，我突然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复杂之地。我，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很多事，不能体会，也不能懂。
“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你还不能明白吗？”
“你喜欢我。”顺着他的话，我自然而然地说出理所当然的答案，没想到却换来他的大笑，仿佛听了什么好笑得不得了的话般，他笑得畅快，笑得嘹亮，对我却是残忍至极。
“我不是段红吟，我野不知道沁雪嫣红的秘密，在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你比我更清楚，我是没有价值的。”我不想承认自己存在的毫无意义，握紧的拳头，让手心刺痛。
“那么，你在知道我毫无利用价值后，没有除掉我，放弃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来证明，庄禄丰对我的这些举动，还存在什么目的。我，不过是赝品，贝西货罢了。
“我不会有喜欢的东西。”庄禄丰周围的气突然聚降，凌厉的杀气让我从脖子凉到后背。他黑色的瞳孔在月光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王者之气盘旋在他身上。冷酷。庄严。孤傲。决绝。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咬下的唇沁出铁锈的味道，腥甜之气堵在胸口。
“为什么……”庄禄丰的眼神一下子迷离起来，似乎苦恼着我的问题。
“你不知道，就该放了我，不要限制我的自由，妄想控制我的人生。”咄咄出口，我不在意会不会得罪他，反害了自己，陪了性命。如果说之前我还有恃无恐，那现在确定自己毫无分量之后，我便是真正的解脱了。
“田思乐，不管你属不属于这里，我绝对不会放你走！”庄禄丰狠狠地盯着我，唤了人来，威胁道：“你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一挥衣袖，命人将我送回房间，看押起来。
田思乐，这名字，我只跟伪装成人妖大叔的庄禄丰说过。我二十一世界的灵魂，和这格格不入的世界。那些美好的，期待的江湖生活，那些恐惧迷茫的日子，那些矛盾和挣扎，那些想念和追忆。
“任秋爹爹，跟你说个秘密…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原本的长相没这么好看，不过身材倒是比这好得多……”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借尸还魂…任秋爹爹你有在听吗…你别笑呀…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马儿再快也没有汽车飞机快…任秋爹爹，飞机是一种可以载着很多人飞上天的交通工具……”
“呜呜…我好想回家…任秋爹爹，我想姨婆，也想他们了……”
“任秋爹爹，我帮你找一个媳妇可好…赵大姐就很喜欢你……”
“我、我又梦到他们了…任秋爹爹，你说伊丰哥哥他们，会原谅我们吗……”
“一起生活下去，和我一起…不要离开……”
昔日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个总是用着温暖的笑意，陪伴调皮时的我，伤心时的我，噩梦吓醒时的我…和我说好一起生活的他，尽管在别人眼里痴痴傻傻，对我来说，却是唯一的亲人，而如今……
“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总闷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绯色整理好床铺，走至我跟前，脸上尽显担忧之色。
“小姐…阿乐，主人他对你是真心的。”听得绯色叫我的名字，我的眼里有了些神采，毕竟我以为她不会再这样叫我了。
“阿乐，我从小跟在主人身边，从没见他对什么人那么上心过，你是唯一的例外。”
“绯色，”我把手伸出去，她紧紧握住，看向我的目光里有星光闪闪，我别开眼，蠕动干裂的嘴，“你对我的好，或真或假我都不想去猜了。”
“小姐——”绯色急切的声音嘎然而止，瞪大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惊异。
“你是谁？”黑衣人站在我对面，长剑出鞘，折射出寒冷的光，“不要杀她。”一个疾步，我闪身挡在了绯色背后。
黑衣人棕黑的眼直视我片刻，终于收回手中的剑，徒手一击，打晕了绯色。
“你跟我走，晚了怕是不能出去。”黑衣人拉了一动不动的我，不等我反应，便省事地扛起了我。
“你是谁？”胃抵得难受，我很配合地不乱动。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一闪一躲之间我被扛进了一个小茅屋。
“你是谁？”黑衣人将我安置在屋里唯一的一张矮凳上，我强忍着晕眩，直直地看向他，只是声音里是无法掩饰虚弱。
黑衣人不说话，扯开遮脸的黑布，露出一张帅气担忧的脸。
“是你。”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开了，认识的人。揉按着胸口，我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可不可以不要知道…懊恼地想着，却被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回神。
“我找了你十六年，终于找到你了，初儿…”莫少卿的眼里竟有泪光闪闪，他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爹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我动了动嘴唇，试图说些什么，却被莫少卿一阵抢白。
“当年爹娘因为赌气而分开，没想到却是生离死别…爹爹带着五岁大的我游迹江湖，如果知道娘已经怀了你，也就不会抱憾终身了……”莫少卿讲得入情，只是我全然不在状态之内，他在说些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错人了吧。”淡淡的打断他，不是我怀疑，只是这也太扯谈了吧。刚摆脱了段红吟的身份，怎么又变成一个“初儿”来…
“不。不会错了。”莫少卿一脸正色，执着着自己的，他说：“王府的两次相遇，我没有认出你来，是因为还不能确定。”
“那现在你就能肯定了？”顺着接口，我还是被带进话题里了。
“你的容貌和娘的太像了…”莫少卿看着我有些神色迷离，似眷恋，似不舍。那是隔着我在看他的娘亲，仰望的依恋。
“我的容貌？”下意识地摸上脸，多少日子没有注意过这个身体了…这张脸算不上天姿国色，也进不了绝世美女的行列。
“恩。”莫少卿点点头，“不过，最重要的是得到了静元师太的承认。”
“静元师太…”这又是谁啊？
“不错，你从小就被静元师太收养在山中，她年轻的时候与娘是至交好友，娘过世之后，她便收养了你。”莫少卿微微停顿，继续道，“至于你段红吟的身份，怕是掩人耳目的一个权舆之计吧。”
“……”
“静元师太说过，在收养你的时候，正好受有恩于她的人所托，找一个可替她女儿的孩子养在身边。”莫少卿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我也知道大概的情况了。那个有恩于静元师太的人，是段霖夫妇吧。把自己女儿送出去避难，深知避不开恩仇纷扰，才想了这么一招，只是不知道这是段霖的意思，还是段夫人的了。
“那么——”
“嘘！”莫少卿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虚掩的茅屋门打开，然后和我一起躲到草堆后。
“让我抓到他，非打爆他的头不可。”衣袂在疾风中呼啸的声音清楚地传进耳朵，我不禁回头看了看一脸戒备的莫少卿。
“九哥，主人不在，我们是不是先把消息送出去？”
“没那个必要。”
“咦？”
“我会先杀了他！”
“九哥，等等。”爆破之声，轰轰入耳，光想像就可看见那冷酷嗜血，叫“阿九”的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莫少卿上扬的嘴角，让我觉得有想笑的冲动。看来阿九在他这受挫了，莫少卿的功力也不是一般的咯。
把视线投向没有人的门外，关于阿九的记忆，我的印象是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