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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元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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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愣住了,然后雪飞沙低吼道:“胡扯,大姐好好的,前两天还来水牢看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他说着拎着齐叔的衣襟,齐叔被他拎了起来,吓得浑身颤抖。自从母亲死后,雪轻柔就像母亲一样照顾他,他有什么痛苦和委屈,也只能和大姐说说。

原来还有小妹雪未晴的,但是未晴离家好几年了,在这个家里边,只有大姐雪轻柔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

铁三道:“三少爷,生死无常,原不可测。老爷和二小姐还在灵堂等着您呢。”

雪飞沙放下了齐叔,怒道:“大姐真的死了?”他满面的愤怒,大姐雪轻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死了?

齐叔道:“是,老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大小姐和姑爷全都亡故了。”

雪飞沙目瞪口呆地:“姑爷?”

齐叔道:“就是您身边的狄武师啊,三少爷,您有什么疑惑,还是问二小姐吧,老奴真的是不知道啊。”他说了这句话,带着哭腔。

雪飞沙站在那儿,脸色青了又白,十分吓人,他也知道和下人问不出来什么,便疾步奔向灵堂,

齐叔和铁三一起跟来,他们要向雪恨鸥复命。

灵堂一片肃静,静得让人惶恐。

雪漫天坐在那里,雪恨鸥站在一旁,雪家的仆人都木头一样侍立两厢。

雪飞沙几乎是飞纵进来,他直奔灵柩而去,对上座的父亲也视若无睹。

纸钱化作白蝴蝶。

瓦盆里边,焚化着纸钱,金银锞子,飘飞的灰,带着霉变的气味。

眼光落在牌位上,雪飞沙只觉五雷轰顶般,眼前茫然漆黑,死了?大姐真的死了?到了现在,他仍然觉得恍若梦中。

停了一下,他飞身到了棺椁边,伸手要开棺,如果不亲眼见到大姐的遗容,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住手!”雪恨鸥断喝一声“不许惊动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她呵斥的声音并不大,低低的,但是她的话永远是命令。

雪飞沙垂下手,冷冷的说:“难道看看大姐的遗容都不行?”

雪恨鸥冷冷的回答:“不行,你没有这样的权力。”

雪飞沙冷笑着,眼里充满了愤怒、蔑视和痛苦:“我知道这个家里是二小姐说的算,可惜,你终久不是我们雪家的人,女生外向,二小姐,难道你要招个上门女婿?”

雪恨鸥脸色立时变得发青,这个是她的忌讳,是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她的拳头紧紧握着,如果不是在灵堂上,她早一拳头打过去了。

灵堂上,沉寂如死,人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都低着头。

你,跟我来。

脸色铁青的雪漫天站起来,向后厅去了。他没有提名字,但是雪飞沙毫不犹豫的跟着到了后厅。

后厅在灵堂之后,是个美丽的地方,在雪飞沙小的时候,雪漫天带着他在这里读书、玩耍,雪飞沙还曾经骑在雪漫天的身上,雪漫天象马一样驮着儿子满地爬。

那段时光很快乐,但是更短暂,也许短暂的东西才值得怀念。

雪飞沙已经快十年都没有到过这里了,这里的陈设依旧一尘不染。

故地重来,物是人非,当年的快乐早湮没于流逝的光阴中,永远都不回回来。

雪漫天的手,从博古架上拿下自己的那根拐杖,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但他的身上、眼里都透着一股杀气。

这是一股绝望的杀气。

雪飞沙同样绝望又冷漠的承受着这股杀气,他用固执、倔犟、漠然的眼神望着前方,但是他内心

中有一种惧意,这种深深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不仅仅触怒了二姐雪恨鸥,更触怒了父亲雪漫天,他等着雪漫天疯狂地将拐杖抽打到自己身上,最后能一下子把自己打死,长痛不如短痛。

“你想知道什么?你配知道什么?”雪漫天低沉着说话,手上的青筋一条条在跳,仿佛他每一寸

肌肤都要迸发出愤怒来,他手上的关节捏得发白。

雪飞沙沉默着,他无法承受这种杀气,他不敢与雪漫天的眼光对视,他感觉雪漫天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如果,你二姐是个男孩子的话,”雪漫天一字一顿的说“你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雪飞沙在承受着比千刀万剐还惨烈的痛,他的武功始终达不到雪漫天的要求,他总是轻而易举的陷入感情,然而每一段感情,都是以他手刃爱人而结束,他觉得自己是被淘空了五脏六腑的人,

麻木、空虚,被人往他的空躯壳里边塞进去仇恨、冷酷、血腥……

感觉到雪飞沙的气势一点点减弱,雪漫天无比失望的摇头,他十分衰老的摇头:“你虽然活着,却是个废物。”看着雪飞沙的样子,雪漫天连打他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步履艰难的从雪飞沙身

边走过,他的话太无情。

雪飞沙面无表情的站着,他的绝望也非常彻底。忽然觉得做人有什么乐趣?为什么雪漫天不干干脆脆的打死他算了?他此时此刻,十分奇怪,对面这个苍老而冷漠的人,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雪漫天慢慢的踱到了前厅,雪飞沙漠漠的跟随,他们之间有种默契,冰冷的默契。

前厅已经有了吊唁的人,这些江湖人和雪家的交情并不深,有的也许是第一次来到雪家。

雪恨鸥和这些人周旋,她的言语得体,落落大方,让人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然而,雪漫天从恨鸥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惶。只要看一眼前来吊唁的人,他也明白,今天会有一场麻烦,因为这些素交不深的人,并非冲着他雪漫天来的,一定有一个人,将这些人请来。

雪漫天将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掠过。

独来独往、性情古怪的神医海江河。

崆峒派的现任掌门人郁松子。

江湖飞盗林昆林仲兄弟。

苦竹寺的主持苦竹和尚。

亦正亦邪的狄不悲。

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妩媚如蛇,削肩水腰,眉目间一股冶荡之韵,明明是参加别人葬礼,却穿了一身血红的衫裙,她站在郁松子的身边,嘴角微翘,好像蔑视所有的人。

雪漫天声音悲凉的说:“小女小婿不幸身亡,老夫悲不欲生,有怠慢之处,望各位见谅。”

红衣少女不客气的问:“狄陆平是什么死的?”她灼灼的一双眼睛盯着雪漫天。

雪恨鸥道:“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一件伤心事儿,姑娘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况且,我姐姐姐夫双双病故,乃雪家的事情,姑娘过问太多,于礼不和吧?”她知道,这个红衣少女首先发难必有原故,所以她以守为功,逼对方说出缘由。

雪恨鸥永远是雪恨鸥,得体,大方。

红衣少女仍咄咄逼人的问:“令姐和狄陆平什么时候成的亲?”

“姑娘,您这样咄咄逼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雪恨鸥蛾眉一挑,压着火气,她看出红衣少女来者不善,但现在她不愿多事。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我叫水芬芳,是崆峒派的弟子,也是狄陆平的结发妻子。”

水芬芳一言即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雪恨鸥也有些意外:“郁掌门?”她在向郁松子求证。

郁松子很正色的说:“雪姑娘,水师姑是狄师叔的结发之妻,他们已成亲三年了。”

雪漫天也吃了一惊,他杀了郁松子的师辈人物,却不晓得还有狄陆平、水芬芳这样的人,而且看水芬芳的眼神,仿佛洞悉他的一切秘密。

雪恨鸥立刻软言柔色,款款的施礼道:“水姐姐,请恕小妹不知内情,方才多有冒犯了。家姐和狄大哥只有婚约,他们在半年前定的婚,狄大哥说他师父师叔们遇害,他要守孝三年的。而且他

当时还说有另一件事情要说明的,当时没有说成,想来是水姐姐的事情了。如今家姐和狄大哥双双遇害,家姐既然许给了狄大哥,就生是狄家的人,死是狄家的鬼。希望水姐姐成全。”雪恨鸥说完了又深深一礼:“水姐姐既然是狄大哥的发妻,也是小妹的亲姐姐,姐姐若以宽容为怀,不计较家姐不告而嫁,请暂居府上,待丧礼过后,再容小妹细禀家姐和大哥遇害之事。”

雪恨鸥就是雪恨鸥,无论她心中在想什么,可嘴里讲的,却情真意切、洞达干练。

水芬芳再也撑不住了,将如血的红衣扯裂,里边是一身如雪的孝衣,她扑到灵案前,放声大哭。

女人的哭有很多种,有的女人哭容令人心酸,有的女人哭相令人好笑,但若是放声大哭,大多是不雅的。但是水芬芳的大哭却令人断肠不已。她的哭声沉婉如箫,听得人彻心彻肺的悲伤。

但是,这悲伤的气氛忽然变了。

世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厅上所有人都没留意,门口多了一个花牌,在厅上的也算是高手了,居然无人注意花牌是谁送来的。

其实多了一个花牌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花牌上的挽联。这副挽联字不工整,对仗也不工整,但是它要命。

这是要命的挽联。

上联:死不瞑目也得死

下联:苟且偷生勉强生

横批:丢人现眼

落款:叶十三携雪初蝉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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