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山探端倪(1 / 1)
山下的风云学馆已因婴雀的迟迟未归开了锅。程立雪狠狠训斥了与她同组的几位学子,当即下令众学子分头上山寻找,却遭到方紫络的反对。
“夜里寻人本就机会不大,更遑论深入雪山,倘若再有人因此而出了意外,你我如何担待?”
“难道让小麻雀在山上困一夜不成?”程立雪大声质问。
“此番操练本就是锻炼人的意志,他若撑了下来,说明尚有可造之机,倘若撑不下来,自然淘汰出局,这是定律。”方紫络凛然道。
“你……简直冷血无情!”程立雪怒哼一声,拔腿便走。
“你要去报告战驹么?这原本就是他定下来的,你去找他也是枉然。”
“我不与你多费唇舌!”程立雪冷冷瞥她一眼,迅速离开操练场,脚步不停的直奔慕容逍的住处。
“战驹!”一推门便掩鼻惊呼,“你喝了多少酒?”
慕容逍正醉意朦胧的倒在桌案上,闻言一动不动。
“你快起来!你须得下令去找小麻雀!”程立雪伸手拽他。
慕容逍睁开微醺的眼,迷迷糊糊道:“什么小麻雀?不要一天到晚跟我提什么小麻雀!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做什么去找他?”
“必须找他!”程立雪急道:“虽然规矩是你定下的,但也会有例外呀!小麻雀倘若找不回来,战驹,我不会原谅你!”
“他能去哪里?”慕容逍无意识的转着酒杯,目光涣散。
“去哪里?你傻啦!”程立雪大叫,“今日是入山操练,你忘了?小麻雀自从一早上山至今未归!你抬头看看天,已黑透了,小麻雀说不定已——”
慕容逍倏地立起,回头望向窗口,酒意全部化作冷汗涌出。
“战驹!”程立雪急得直跺脚,眼前忽一花,慕容逍已飞身而逝。
“等等,咱们须得准备火把!”程立雪边追边喊,却哪里还有慕容逍的影子?只好自己找来松枝火把点燃,追上山了。
一路追一路喊,终于听到慕容逍的回应,赶忙加足脚力追了上去。
“你这般漆黑一团的如何寻找?你到底醒酒没有?”程立雪埋怨道。
慕容逍兀自向上走,一声不吭。
“你近来愈发古怪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程立雪忍不住道。
“你闭嘴!”慕容逍终于甩出一句。
程立雪叹口气,不再捋虎须。
二人寂然行了一段,估量着已至半山腰,程立雪一路喊着“小麻雀”,却无人应。
“这只小麻雀,到底躲到哪里睡觉去了?”程立雪焦躁不已,忽见前面的慕容逍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却见慕容逍脚下是一个斜坡,一道明显的滑痕顺坡而下,直达那个小棚。顿时精神一振,抢先一步,一屁股坐在斜坡上,顺势滑了下去,果然见到昏倒在地的婴雀,又惊又喜,正欲去探她的鼻息,却被后面的慕容逍一把推开,险些跌倒在地。愕然的看着他伸手在婴雀鼻端探了探,又将手伸进婴雀胸前的衣襟内,面色遽然一变。
程立雪心中一凉,颤声道:“没鼻息了?也没体温了?”
慕容逍亦如冻僵一般,久久未作答。
程立雪等得心焦,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慕容逍的手一把抽出,亦欲伸手去试,却被他一掌拍飞,火把也跌在地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小麻雀到底是死是活?你——”
程立雪话未完便见他弯身将婴雀背起,疾步向山下走去。他忙捡起火把,一路狂追。
以惊人的速度回到慕容逍的住所,慕容逍将婴雀潮湿的外衫脱下,再将她放置于床榻之上。
“小麻雀还没死,是不是?”程立雪小心翼翼的问。
“她全身几乎冻僵了,快去取两盆雪来。”
程立雪看看他的脸色,不敢多问,迅速取来两盆雪。
“好了,你出去罢。”慕容逍一面将雪端至床边,一面下着逐客令。
“为什么?”程立雪纳罕之极,杵着不动。
“你要我一脚将你踢出去么?”
“你为什么要将我踢出去?小麻雀此刻急需照顾……啊,应该先叫大夫,我去叫大夫!”急急向外走。
“不必叫大夫!”慕容逍蓦然阻止他。
“不叫大夫哪成?莫非你能医治?”
“此种冻症,以雪粒搓其四肢效果最好,我自有分寸。”慕容逍不欲多说,伸手推他。
“你打算亲自动手?当真不叫大夫?”程立雪扳住门框,死命抵抗。
“是!”慕容逍已是满脸不耐。
“为什么呀?你不会当真喜欢男色罢?”程立雪大胆猜测。
慕容逍勃然变色,“你再胡说……”话说一半,突然伸足,一脚将他踢出门外,“砰”的关上房门。
程立雪瞪着门板,喃喃道:“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敢离开,在门外走来走去。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终于听到房内传出话音,喜极拍门。
好半晌,慕容逍方将门打开,程立雪“嗖”的冲进去,见到婴雀睁着两眼,面色红润的靠在床上,床下扔着被雪浸湿的床褥。
“小麻雀,你没事了?”程立雪喜形于色。
“托你的福,我此刻浑身热烘烘的。”婴雀仰脸笑道。
“应该说托战驹的福,是战驹救了你。”
“咦?他说是你救了我。”婴雀奇怪的瞟一眼慕容逍。
“唔,自然也有我的功劳。”程立雪当仁不让。
婴雀叹口气道:“也就是说我们扯平啰?你们再不欠我的了。”
“朋友之间,什么欠不欠的!你躺着,我去叫厨子做碗热粥来。”
“多谢程大哥。”含笑望着程立雪走了出去,婴雀收回目光,看向锦被上疏朗淡丽的花纹,似乎看得入了迷。
“喝水罢。”慕容逍端着一杯水走至床边。
“谢谢。”婴雀接过水杯,低头喝了几口,斜眼偷偷瞄他。
“看什么?”他粗声道。
“看石头。”她咬着杯口笑。
“一活过来就叽叽喳喳,不愧是只灰麻雀。”他劈手夺过杯子,茶水溅了婴雀一脸。
“真是恶性难除!”婴雀忙着拭去面上水珠,拿眼狠狠横他。
慕容逍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我倒霉你就开心,你是不是有病呀!”婴雀拿起一个枕头扔他。
慕容逍接住枕头,渐渐收住笑,道:“你睡罢,热粥来了再叫你。”
“你这里就没有吃的么?”转头望着四周,撇嘴道:“这么多珍奇古玩,一件也当不得吃,有何用?”
他伸出手,“将你昨日偷抢去的玉佩还给我。”
她一把护住胸口,道:“这是你送我的,岂有再收回之理?”
“你将两个都戴在身上,也不怕将你脖子累断?”
“不怕,再多也不怕。”她嘻嘻笑。
“贪财鬼!”他将眼光自她胸前移开,走回案旁坐下,专心翻看上面的卷宗,却见那厢动静不断。一下翻身,一下叹气,一下伸懒腰,最后竟然掀被下床。
“你做什么?就不会安静片刻?”他斥道。
“我……”她坐在床沿,满脸无辜的瞅着他,“我内急。”
“……”他无言的看了她片刻,起身拿来自己的大氅裹在她身上,又拿来自己的靴子,道:“你的那双穿不了了,暂穿这双。”再拿来崭新的布袜扔在床上。
婴雀愣愣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道:“你是不是转性了?”
慕容逍瞪她一眼,走过去欲收起布袜,被婴雀一把按住,笑道:
“这也是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收回。”拽过布袜套在晶莹可爱的小脚上,宛如两个大布袋。她调皮的转转脚趾,笑声不断。而后将两只小脚伸进靴子里,试着走了两步,宛若划船,更是旋转脚跟跳了两下舞,笑不可抑。
“你到底急不急?”他出声问她。
“哦。”她收住笑,忙不迭裹紧大氅,跑了出去。
不久,她又急惊风般的跑了回来,口中直喊着冷,将靴子、大氅一脱,迅速钻进被窝,一只布袜还被带了出来,掉在床沿。
“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坐在桌案后,状似无心的问她。
“我家里?唔,普通人家啰。”
“你好像会跳舞?”
“因为我从小在苗疆长大。”
“你是苗人?”
“算是吧,我祖上有苗人血统,我姑姑一直待在苗疆,我跟着她长大的。”
“原来你就是……”
“什么?”
“没什么。你爹娘呢?”
“我爹很忙,我娘身子不好,我上面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姑姑没有子女,极喜欢我,硬是将我要了去。”
“怪不得你性子如此之野。”
婴雀“噌”的坐起来,大声道:“你是说我姑姑不曾将我教养好啰?”
“是你自己说的。”
婴雀气哼哼的瞪着他。
此时,程立雪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打破僵局。“来,赶紧趁热吃。”端出热气腾腾的瘦肉粥。
“嗯,好香!要是再有几块臭豆腐就更妙啦!”婴雀眉开眼笑的接过粥碗。
“不要将我的屋子弄得臭气熏天的。”慕容逍在一旁冷飕飕道。
程立雪贼笑道:“我早想到了,喏!”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闪亮亮的伸到她跟前。
“唔,程大哥,你真是我的知音!”婴雀口中含着热粥,口齿不清的道。
“可怜的小麻雀,几块臭豆腐就让你感动得热泪盈眶。”程立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她那不是热泪盈眶,是张牙舞爪,再下去就要乐极生悲了。”慕容逍凉凉的看着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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