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八章 夏日的海洋 1(1 / 1)
一
令狐冲所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背影是杨不悔没错,可是此时她整个人被愤怒的火焰燃烧着,手都在发抖,哪里听得见有人叫她。周围两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倒是听见了杨不悔的名字,可是方才人流室的一幕,让他们几乎眼珠子掉到了地上,不太有勇气替令狐冲拦住她。杨不悔很“猛”,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猛到挥起拳头,狠狠地照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孩的脸打了过去,一声不可置信的惨叫和很多方向的惊叫混合在一起,对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竟然吓的不住后退,结结巴巴地说,“你,女的,大夫,打人。。。。。。”
杨不悔傲然地抬起头,“我打你王八蛋了,就是被开除,我都认了!”说罢便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这个早上,杨不悔本来有着很好的心情。上周由消化科转出来,转到了她自己的入校的方向妇产科。她对妇产科本来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可是妇产科要上手术,妇科手术室跟外科手术室是在一起的。她又有了理由在不被要求值夜班的晚上,串进手术室,帮忙一台人手比较缺乏的手术,即使是拉钩而已呢,去看她想看见的人。
她一大早起来,高高兴兴地到食堂吃了烧饼加肉和豆腐脑,又买了两个茶鸡蛋装进塑料袋放进兜里,快快乐乐地往医院走。她知道今天下午殷梨亭有一台及其重要的大手术,心里想着不知道张无忌有没有帮她安排了进去观摩----想着这么长时间里,她都能一直一直看着他,尤其是看着他站在无影灯下。。。。。。她的心里,很陶醉。
如果不是呼机惊天动地地响个不停的话,这会是很普通而快乐的一天。
她看着呼机的屏幕,一连六个急字,留言的是她十年的好朋友,中学同桌胡青羊。她很奇怪,也有点担心,胡青羊是她所有的朋友中最安静稳当的一个。这个安静温柔,做事从来有条有理的女孩,居然一打打出了六个急字在她的呼机上,杨不悔心里颇有些忐忑。
杨不悔拨通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对面颤颤的,“不悔吗?”
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说话的人在怎样的地恐惧慌张着。杨不悔的心里一震,“是我啊,青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对面竟然是持续至少两分钟的沉默。杨不悔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追问着:“你倒是说话啊。”
话筒里传过来低低的啜泣,由低而高,杨不悔更加着急,刚刚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她听见对面胡青羊嘶哑地说,“不悔,我怀孕了。我。。。。。。刚刚我自己吃了药,我不敢上医院。。。。。。好疼。。。。。好多血。。。。。。。”
“什么?!”杨不悔脑子嗡的一声,一片混乱,手一抖,几乎把话筒扔了出去,张着嘴仰着头,对着楼道里蠢赐囊缴∪朔⒋簟;吃校炕吃校浚浚。∏嘌颍浚!!!!!3砸鞑!!!!!U庖幻胫樱腿患湎肫鹆烁静评鲜Ψ锤唇补囊┪锪鞑奈O招裕魑?ldquo;医生”的思维窜上了她的脑子,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握紧话筒,牙齿不争气地打着颤,只说了一句,“我打车过来接你,接你上医院,必须上医院。”
胡青羊惊恐地喊,“我不上医院,不能让人知道,学校会开除我的。”
“我先到你家里来再说。我自己来。你别怕,你等着我。”杨不悔说罢,丢开话筒,向着医院大门之外,飞奔而去。
。。。。。。
计程车在中流路上,向着北城医院奔驰。开车的女司机,时而从后视镜看一眼后面的两个女孩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后座上,杨不悔紧紧地搂着在自己的怀里发着抖的胡青羊,不断地劝她,“药物流产很危险,一定要住院观察,胎盘绒毛留下一点都是要命的事儿,而且你根本没经过基本检查就自己买药吃,一定得去医院。。。。。”她忽然一顿,“你怎么弄到的药?”
胡青羊哆嗦了一下,“他帮我找的。”
“他?!”杨不悔提高了八度的声音。慌乱之中,她们直到现在,才提到了这个事件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胡青羊抓住杨不悔的胳膊,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抽泣着。杨不悔的胸前很快就濡湿了,她低头看着胡青羊的脸,她灰白的脸扭曲着,半晌,才抬起头说,“他很有希望留校,他说,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出岔子。他说,以前的女人堕胎,都是自己吃药,没事的。可是我吃了药,血流出来了,我实在害怕啊。。。。。。”杨不悔听着,一团火在胸口燃烧起来,烧得她几乎不能言语,她深深吸气,她咬着牙问,“他呢,他到哪里去了?他总该陪着你吧?”
胡青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今天很忙。。。。。他说忙完了,晚上会过来看我,我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可是,我害怕,疼,睡不着。”
杨不悔握着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胡青羊捏着杨不悔的手,颤声说,“好疼,真的好疼啊。不悔,我不会死吧?”眼睛里恐惧无限。
杨不悔搂紧了她,“不会,傻瓜,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啊,现在知道怕了,你怎么。。。。。。唉,你这么个循规蹈矩的人,怎么竟然能够胆大包天地跟人家做这个啊!”杨不悔把头扭开,心里有些迷糊,有些不解。
胡青羊半晌没有言语,过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地道,“不悔,你不懂的,你还没爱上过谁。你爱上他了,什么都能给他。”
“什么都能给他?”杨不悔提高了声音,“他配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吃药流产的人,他配么?你值得么?”
胡青羊把身子更紧地蜷缩起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很奇怪的神色,这种神色,让杨不悔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胡青羊羞赧地低着头,笑容美丽得像刚刚绽放的花朵,她轻轻地说,“他大我一届,陕西府考来的,很有才,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他叫。。。。。。鲜于通。”
二
胡青羊躺在妇科病床上作各项检查的时候,杨不悔插着腰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鬼鬼祟祟地张望的男人。她一到医院就逼着胡青羊要到了鲜于通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只说,“青羊情况危险,你立刻过来。”就挂了线。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这个脸色白皙,眉清目秀的男生进入了杨不悔的视线,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看见穿白大衣的杨不悔,走过来很客气地问,“大夫,这里是妇科么?我打听一个病人,噢,她是我妹妹,叫胡青羊,今天才进来的。。。。。”
“青羊她哪儿来个姓鲜于的哥?”杨不悔从牙齿缝里说,狠狠地瞪着这个,无论如何不能算作面目可憎的男生。
鲜于通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这时听出了杨不悔的声音,咳嗽了两声,眼睛望向别处,问道,“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怎么讲?没死?”
鲜于通脸色有些发白,沉默了一会儿,仰起头道“看来她是没什么事儿了。既然你是她好朋友,还是医生,麻烦你在这儿陪陪她,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回学校去。”
“你。。。。。。你要走?”杨不悔不能置信地问,“你不在这里陪她?”
鲜于通撇开头,“我办完了要紧事,自然会过来看她。你跟她说让她好好休息,别动不动乱跑。”
杨不悔把手抖了起来,盯着他的侧脸,又问了一句,“你都不等着看一眼她?你让她怀了孩子,再自己找药让她拿掉你的孩子,现在,她躺在里面,你就急着去办你的‘要紧事’?你说过‘爱’她吧?”
鲜于通的脸一下子煞白,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很多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投向他,他躲避地低下了头。
“进去,看她。”杨不悔却并没有理会到身周那些诧异的目光和纷纷的议论,踏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什么事,你也不许走。”
鲜于通被迫抬头,正好撞上杨不悔恼火的脸色,他哆嗦了一下,随即昂起脖子,蒙地甩开杨不悔的手,“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算是谁?你要是她朋友,去陪着她去,别跟我纠缠不清了。干什么啊,不就是个流产么?”说着转身欲走。
杨不悔脑子轰的一声,周围的一切图像霎那间淡化,一切的声音霎那间消失,唯有鲜于通的白皙的脸无比清晰,而且在她的眼前不成比例地扩大,变得狰狞;唯有鲜于通的最后一句话‘不就是一个流产么’在她的耳边不住地回旋,与此同时,青羊的声音,悠悠地荡着,“你爱上他了,什么都能给他”。。。。。。杨不悔的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她想也不想地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地拽了过来,在他不能致信地回头看她的一瞬,她握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拳头,冲着他白嫩的脸,狠狠地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