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回 郦四娘的担忧(1 / 1)
两人步出门外,步晓鸢对苏君柳二人道:“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等审完了我去找你们。”
他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向步晓鸢告辞,飞快地跑进了一旁苏君柳的房间,顺手还把门闩上了。
“他们怎么了?”步晓鸢奇怪地自语道,颇有些莫名其妙。
古亦风笑道:“哈哈……小鸢,他们是被你的‘尸体论’吓到了。”
“怎么,古谷主与步姑娘竟是故人吗?”印渺在后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步晓鸢看了他一眼,道:“我与古谷主有个比武之约,每年一次。印宫主该听说过吧?”
见印渺点点头,她又道:“印宫主既已知道,又有何可问?”
说完,她便带了秦墨向前走了。
印渺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反倒呵呵一笑,对狄管家道:“左右无事,我便出去转转,你就不用跟着了。”
狄管家看着自己主子难得心情大好地走出客栈,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一旁的古亦风却微皱起眉头,看着印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厉。
傍晚,步晓鸢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吃饭,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步晓鸢道,却对一旁的面纱置之不理,只是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随手关上门,转身看着步晓鸢,却未说话。
步晓鸢放下汤碗,又吃了颗丸子,方笑道:“无娴,你的汤做得真是好喝。”
“你怎么知道是我?”郦四娘绕过餐桌,坐到步晓鸢对面,问道。
步晓鸢笑道:“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来。”
郦四娘看着她,再度陷入沉默。
“怎么,无娴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吃东西吗?”步晓鸢眼见着郦四娘又不说话了,于是率先打破沉默,道。
郦四娘摇摇头:“晓鸢,其实,你不必如此。”
“哦?无娴所指何事?”步晓鸢问。
郦四娘道:“晓鸢,我都明白。你留下,不为李大侠,只是为了我罢了。可是,”郦四娘抓住步晓鸢的手道,“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我们相识不过一天而已,你大可自行离开,不用为了我留下啊。我的客栈在阳关县也算得上是缴税大户了,刘大人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没有证据,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真的!”
“无娴,你错了。我当初留下,决定查案的确是为了你,这我并不否认,可是,”步晓鸢笑道,“现在已经不全是了呢。”
“哦?这是什么意思?”郦四娘道。
步晓鸢笑笑:“无娴,我生平从不撒谎,因此我也不想骗你。这案子,十分古怪。没有仔细勘察过现场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凶手很残忍罢了,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案子里另有蹊跷,并不只是错手杀人这么简单。因此,我是一定要查下去的。不是为了李兄,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既然你这么说,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郦四娘道,“这案子何处如此古怪,竟让你为此留下?那李大侠不是因为被人撞到了要害,所以死的吗?”
步晓鸢摇摇头:“不。不是这样。早上因为事发突然,我只是匆忙查看了下尸体,所以只注意到了他以手捂住的百会穴,却未仔细去看他小腹上的伤口。可是今天上午仔细查看过现场后,我却发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郦四娘道。
“这很简单。若是凶手只是无意中推倒李兄,使其撞至百会从而昏倒在地。那么他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立刻离开现场,准备逃亡。另一种,”步晓鸢道,“便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其杀死,一了百了。”
郦四娘点点头:“很有道理!显然凶手选择的是第二种了。”
“不错!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动尸体的内脏呢?”步晓鸢道,“他即便是临时起意,狠下杀手,也该于杀人之后立刻慌忙逃走啊!可是尸体的小腹有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简直像是被野兽嘶咬过一般,寻常的人,会这么干吗?”
“那么晓鸢的意思是……”郦四娘道,“这其实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杀人案?可是……”
“可是有许多地方说不通。”步晓鸢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啊!呵呵……我真的很想知道,这起案件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些什么呢!”
“晓鸢……”郦四娘担心道,“我没有看过尸体,所以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可是既然听你说得这样可怖,我想你还是别再查下去了吧。你初出江湖,有很多东西并不清楚。这样的案子,我怕它的背后隐藏着许多麻烦啊。晓鸢,你还是放弃吧,好吗?”
步晓鸢摇摇头,笑道:“无娴,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被吓倒的。况且,你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怎么说?”郦四娘道。
“我虽然是初出江湖不久,可是江湖上的规矩,以前的许多人物,我也是知道的。”步晓鸢道,“我的师父从我十四岁后便陆续地将江湖中的规矩,江湖上著名的前辈,以及一些行走江湖的忌讳、惯例全都告诉给我知道了。因此虽然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我都不清楚,可是有一条规矩,我却是清楚的。”
“哦?与此案有关么?”郦四娘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努力思索起来。
步晓鸢笑道:“江湖事,江湖了。”
“不错。江湖中的确有这条规矩……啊!我是听常来客栈走动的客人说的。”郦四娘点头道,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道。
步晓鸢笑道:“无娴不必紧张。你我既为知己,我又岂会追问你的身份?你既不想说,我是不会探究你的过去的”
“晓鸢……”郦四娘感激道。
步晓鸢忙道:“哎!你可别轻易对人露出这种表情哦!我要是个男子啊,怕会立刻爱上你哪!”
“住嘴!你这个小妮子!刚说上两句正经话,立刻又没个正形了!”郦四娘面色微红,啐道。
步晓鸢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接着,又正色道:“既然有这条规矩,那么此案便并非江湖中人所为了。毕竟这个客栈,甚至整个阳关县,都是些不通武功的普通人,如果是江湖恩怨,那么凶手绝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下手的。况且,”步晓鸢的面色冷凝起来,“我也想不出什么样的恩怨,需要对一具尸体下此狠手。”
“正是如此,才更严重啊!”郦四娘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守江湖规矩的。江湖中正道中人自然要对朝廷顾忌几分,可是若那些下手狠绝,行事又向来无所顾忌的黑道中人,却又另当别论了!即便是正道中人,”郦四娘道,“也有可能因为彻骨的仇恨而失去了理智,等不及报复,顾不上惊动官府,便在客栈中动了手!换句话说,这仇恨之深,既能使人做出那等野兽之事,那么在客栈动手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样的人,仅凭你一己之力,是断断招惹不起的!”
步晓鸢秀眉一挑:“怎么,无娴这话,是瞧不起我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郦四娘狠狠地剜了步晓鸢一眼,道,“只是你武功虽高,到底是一个人,无门无派的,纵使查出凶手,又能怎样?以一己之力,将其绳之以法吗?先不说你能不能抓到江湖势力根深蒂固的凶手。即便你办到了,你的将来很可能就要在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逃避中度过了啊!”
见步晓鸢一脸的不屑,郦四娘又道:“你的武功纵使再高,可是江湖中使毒使暗器的人多如牛毛。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真的做好了去过那种以后时刻警觉着,连吃饭睡觉都要十二分小心的日子的准备了吗?”
“好啦!好啦!无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吗?我现在也只是觉得这个案子有许多疑点,因此产生了一点兴趣而已啦!”步晓鸢嘻嘻一笑,上前搂住了郦四娘的肩膀,“况且,这个案子也未必就是江湖中人办的啊!你看屋子里面,并无刀剑的痕迹,所以是普通人作案的可能要大得多啦!你就别再担心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啦!”
见郦四娘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步晓鸢又道:“这样吧!我答应你,如果最后查出案件是江湖恩怨,我就慎重考虑,绝不卤莽行事!如何?好啦!”步晓鸢摇了摇郦四娘,皱起眉头道,“你就笑一个嘛!总是扳着张脸,可是很容易就会起皱纹的哦!”
郦四娘无法,只好道:“也罢!你既一定要查,那也由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查出真凶是谁,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我虽非江湖中人,却总有可以帮得上你的地方。况且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助力的,总比你独自一人孤身应敌的好,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不论真凶是谁,一旦我知晓了,必定第一个告诉无娴!”步晓鸢点点头,郑重道。
郦四娘这才放缓了脸色,淡淡一笑:“我也知道依你的性子,是必定不肯罢手的,不过是来提醒你一声罢了,免得真要有个什么事儿,连个防备也没有,岂不糟糕?”
“我知道无娴是为我好。”步晓鸢道,“所以你就放心吧!我虽好奇此案,却也没有为了真相放弃性命的打算。如果真有了什么事,无娴,你放心!我必定扔下你,独自逃命去也!”
郦四娘见了步晓鸢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不由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若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笑罢,郦四娘道:“好了,话我也说过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店里还有事,我先下去了。”
步晓鸢点点头,送郦四娘出了房门。眼见着郦四娘就要走下楼梯了,她突然开口唤道:“无娴!”
“什么?”郦四娘回过头来。
步晓鸢张了张口,犹豫片刻,继而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
“问什么?什么事?用得着你这么吞吞吐吐的?”郦四娘见步晓鸢话说到一半就停止了,便开口催促道。
步晓鸢嘻嘻一笑:“哦。我是想问问,咱俩关系这么好了,这房钱和饭钱,是不是可以少算……”
“不行!”郦四娘不待步晓鸢将话说完,便截道,见步晓鸢还要开口,她又道,“也不可以打折!亲兄弟尚且明算帐!这房钱和饭钱,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少。”
步晓鸢皱了皱眉,面纱上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眼郦四娘:“真是吝啬!”
说完,她转身回房,“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啪!啪啪!”步晓鸢刚坐回去,房门便又被敲响了。
“是你?”步晓鸢淡淡地扫了来人一眼,道。
来人笑了笑,似乎对她这样冷淡的反应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意料之中的从容。
“怎么,步姑娘不欢迎我么?”他自顾自地说着,并无丝毫尴尬的感觉,径直坐到了榻上。
步晓鸢道:“那怎么敢。只是在下以为,水月宫一宫之主,必定日理万机,又怎么会有空闲来找在下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步姑娘太过谦虚了。你虽初出江湖,名声却已不小,又何必妄自菲薄?”印渺笑了笑,一脸兴味地看着步晓鸢。
步晓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印宫主该不会就是来和在下说这个的吧?如今天色已晚,在下想要休息了。印宫主有话不妨直说。”
“好!步姑娘果然快人快语!那么印某就不再绕弯子了。”印渺笑道,“不瞒步姑娘,其实在下昨晚并不在客栈中哦!”
“哦?是么?那又如何?”步晓鸢漫不经心道。
印渺看了眼步晓鸢随意道:“在下昨晚心情不好,出去喝了些酒。回来时,刚好子时整。”
子时整?回来得可真晚……等等!子时整!那不是正位于李兄被害的推测时间之内吗!
步晓鸢猛地看向印渺:“印宫主可是看到了什么?”
“这个嘛……不妨步姑娘猜猜看?”印渺笑意盈盈地看着面露焦急的步晓鸢,嘻笑道。
步晓鸢看了眼印渺,冷静了下来,淡淡道:“印宫主这么晚来找在下,怕不是为了这么无聊的游戏吧?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说话做事,大可直接一点,不要绕来绕去的,实在无趣。印宫主有何企图,不妨直说。”
“哦?这么说来,步姑娘是认定我看到了些什么喽?”印渺道,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步晓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些江湖中人花花肠子多,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印宫主若非看到了什么,此刻又来这里做什么?就请印宫主直说吧!”
“步姑娘的推断很有道理!不过,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步姑娘呢?这么做,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印渺道。
步晓鸢笑了笑:“印宫主之所以没走,而是留下来,不就是为了看看这起案件最后的结果吗?既然想要看戏,自然得出点彩头才好吧?须知角儿太少,戏,可就不好看了哪!”
“哈哈哈……”印渺拂掌大笑,继而道,“好!好一个步晓鸢!真是有趣啊有趣!”
“印宫主可笑够了?”步晓鸢觉得自己的耐心终于到头,对着大笑不止的印渺,她拉下脸道。
印渺收了笑,随意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步姑娘休息了!印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