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狼狈为奸（1 / 1）
本是处在幻境，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此刻我却觉得空气凝固，如鲠在喉，难于呼吸，天魔看出异状，“怎么了？”
我抓紧身旁的桃树，木屑纷飞，继续观望。
饮雪无所谓的解释道：“本来情劫就系着杀劫，渡不过情劫，就有可能动了杀劫，便是如此。”
承渊有意无意的瞥过池畔的那一丛紫色鸢尾花，迎风招展，饮雪含笑离开，带走一抹紫色。
整个世界归于平静，承渊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一阵哭声凄惨。我顿时脸色烧红，似乎意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果真隔着三五十米，一群仙童正追着一个白衣女孩。他们正丢着石子咒骂“丑八怪”，女孩儿全力逃出，一个纵身便跳进了瑶池。仙童们一见到不远处走来的承渊，皆是惊慌失措，四散开去。
少女浮出水面，扒着瑶池哭得稀里哗啦，一张左脸，悉数烧毁，狰狞恐怖。
那年我刚好走过人生的第七十二个春秋。
承渊走到瑶池边上，少女吓得以为是仙童们又折回来追着她打，只得哭喊着抱住脑袋道：“我说我说……我是丑八怪，你们不要打我了！是我不好，不该偷偷写上仙的名字……是我配不上他，我是世上最丑的人，是丑八怪……丑八怪……”
承渊的指尖有一抹天元之火的白光，却是顷刻消散，原本冷静的神色忽然变得柔软，有些发怔的伸出手，覆在少女的头顶，“……他们又欺负你？”
少女一愣，看到眼前梦寐以前的身影，却是不知如何面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承渊伸手拭去，她却不自然后退，承渊道：“水里凉，出来吧。”
少女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她从来没有名字。
少女惊恐的退到水里，迅速游开，在对岸爬起，匆匆跑开，却是一下摔倒，又倔强的爬起，一身湿淋的奔走。隔着瑶池的承渊伸手，却是没有喊出任何声音。
宁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要让你记住这样一个我，多么难堪难看。
到今天我才知道，不仅饮雪，更有承渊也想用一道天元之火毁了我。月魁已经跟随承渊的脚步离开，我却杵在原地不动，天魔搭上我的肩膀：“那便是你，我看到了。”
我默默不语，闭眼却掉了泪水。天魔将我搂入怀中，感同身受道：“你努力为了博得亲人的认可，我却拼死要与她平座……我们当真，是一个世界的人。”天魔疑惑道，“那么……月魁便是承渊的杀劫与情劫？”
我依旧保持缄默。
“那个上仙是谁？你以前喜欢他？”
我叹一口气道：“我们出去吧，我大致知道该怎么做了。”
出了月魁的幻境，她却依旧喊着承渊的名字，我见状再往下看似乎有些儿童不宜的内容，只好先带了天魔离开。一百多年前我也记得一点，只听当年瑶池仙会，舞仙失踪，翌日从帝轲的府上跑出，失魂落魄，自此天庭便流出他俩的暧昧情缘，其中过程我已经不想知道。总之，月魁不是师父的劫难，我不必担心。
悲催的是，照饮雪所言，我与另外一个未知的人乃是承渊的杀劫，而我们其中一人更是他的情劫。我努力回忆曾经的敦煌画境，试图想起那一千年来的场景，究竟有没有别的女子出现。可惜我看得最多的人是我，偶尔出现别的女子也是一晃而过，不知靠不靠谱。那么，我会是承渊的情劫？我分明算是他的女儿，怎么又成了他的情人？本来爱恋就已经是禁忌，师徒恋更是杜绝，别说我们还有血缘关系，岂不是禁断又乱伦，简直胡搅蛮缠，荒唐至极。
我知道以血哺育花仙的神仙不计其数，基本也是不承认血缘关系，有的仙家只是为了多出一个使唤的仙童而以灵血咒养育一个小仙，既可以消遣生活，也能给自己扩大后院，一般算不得太深的亲情。但是我与承渊属于血亲乃是六界皆知的事实，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基本天庭各路神仙都把我当做他的女儿看待，这以后得如何是好？
我想着不对劲，兴许那个情劫不是我，因为我毕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五百年会发生什么。再回忆一下师父曾经对哪些人动过杀劫，兴许就能找到第二个怨憎会的对向。记忆一下拉回不久前，承渊灵空闪现，轩辕神剑对上干将，杀气腾腾一句：“你的对手是我！”
除了与我动手外，我看到承渊真正使出实力决斗的也就饮雪一人……莫非，饮雪便是师父的另一重杀劫？那么这样岂不是奠定我注定成为他情劫的事实？
樱花林的相互依偎，他抚琴、我安眠；瑶池后花园我的伤心绝望，他的于心难忍；更有一点回忆，偏偏看不太清，教人厌烦。莫名其妙就想到蓬莱仙境的那个吻，当时那么急躁狂热，因为救人心切，急不可耐就侵犯了他。后来呢？他去了哪里？为何我战争许久他才出现？莫非被我吓的不清，两三个时辰都醒不过来？
这不可能，这不是师父。
他向来淡定，从来冷静，除却每次掌掴的怒到极点。恨的是我，爱的是我，可是我从来只觉得那是怨恨我的不争气不努力，爱也是因为望子成龙，血浓于水。
他是孤辰星转世，生来便断绝七情，葬毁欲念，试问除了他倾心守护的六界还有什么值得他太过放在心上，那是我吗？
如果是我的原因让他不能成功通过封神之旅的考验，进驻黄昏圣殿，我是否该死了这条心永生不离开蛮荒了？可是这样的话，饮雪又该谁去营救呢？
天魔推推我，打断我的思路，“在想什么？既然这个女人有可能成为你成神的阻碍，何不现在就除掉她？”
“帝轲会大怒，他不会放过我们。”
“怕什么？本来就是要向他宣战的。”
我起身，步伐有些不稳，天魔见此直接一掌打在月魁的天灵盖，“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取了她的灵骨给你。”
“不！”我赶忙拦住，有些气喘道，“别这样，滥杀无辜的话等我出去了师父不会原谅我的！”
“师父？他有什么资格做你师父，你只要他的血就好，生命全由自己掌控。”
“若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是他无情无义，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竟然舍得扔到蛮荒——昆仑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多人为它墨守成规？晴雪，你醒醒吧，等你一身残废，再加上失去的修为和一身难以启齿的伤痕，是个男人都会嫌弃你的。更何况，你来蛮荒早就丢尽了昆仑的颜面，他是神尊，想必不会再次接纳你的。”
我被天魔说得哑口无言，伸手揽住自己，心里却是思考着另一个问题。我没有了右腿，身上又是满目疮痍，不堪入眼，更有毁容在前，天刑在后，试问这样的我，是如何成为承渊的情人的？
我想得投入，又是豁然开朗，“既然我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堪，那你为何还依恋着我？”
天魔握住拳头，冲我一声：“你知道还问！不知廉耻。”
我胜利的微笑，着实被天魔大男人小心眼的性格给逗乐了，看来有时捉弄他也是不错的。不像泓琴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一看就有昆仑道士的死板固执。我就不知当初为何晴雪会喜欢上他，若问长相，泓琴与昔日的天魔还是旗鼓相当；论起法力，天魔更胜一筹；再说深情，天魔也是一万年未曾变过，晴雪一人颠覆了魔界，他指责之余，却是深深的思念，连我都快被他的爱情感动了。
我戳了下昏迷流泪的月魁，一张容颜看着不赖，赏心悦目，道：“你看她长这么好看，不如收了她？蛮荒女人少，正常的更是来之不易。更重要的是，你现在杀她只会导致帝轲破釜沉舟与你背水一战，倒不如在战场上利用她一番，指不定还能困住帝轲。感情冲动的人，弱点往往很多。”
天魔一开始还是有些生气的趋势，经我这么一分析也觉得不错，“要不就留着她？”
我点头，“以后我来看着她吧，或许从她口中还能探知一点有关帝轲的弱点，毕竟她不爱他。更有师父的事情，我也要好好问问清楚。”
天魔应允，习惯性的搂住我道：“晴雪，那你身上的伤要怎么办？”
“哦，随意了。”反正我又不嫁人。
天魔咬过我的耳垂，呼吸近在咫尺，“你是故意的……”
“被你看出来了呃。”
“你以为你变成这副样子我就不要你了？当初是你选择留在我身边的，我便不会再放开你。”
我莞尔一笑，“我并没打算走啊？”
“那五百年后呢？你离开了蛮荒若是不回来找我怎么办？你曾经骗我哄我，导致我现在一点也不敢相信你。”
我双手抱胸，“那也是你好骗啊，一万年前我让你向东你就向东，都不用大脑思考一下。”
“当初你是魔尊，是我的主子，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吩咐，可是如今不同了……”
我的眼帘微窄，觉察脸上开始湿漉，便侧转一些方向，天魔攻势渐猛，被他舔舐的感觉一开始还可以当做是望天吼，因他的模样如今已经算是半人半兽。可是每当我极力忍耐，却是难以遏制心中的粘稠，教我浑身不适，只能抓紧手下，指甲尖锐的刺破月魁脸面的肌肤，让她瞬间痛得苏醒。我轻轻推开天魔，道一声：“她醒了，天魔。”
天魔在我的脖颈处气喘连连，松开束缚腰际的双手，冷笑道：“醒得真及时。”
我也是温柔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