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临终一面（1 / 1）
这一卷还有六章左右,实在太多了......贴不完,过几天再继续我杵在原地，不肯动作。饮雪不语，挥手挪动乾坤，我们便出了蜀山地界。行走在山涧边，他执过我的手，放到唇边：“画境里的饮雪一旦出生，我便无法现出原形了。”我细细打量，发现他周身都是淡淡的光晕，而自己还是真实存在一般。
“你是要走了吗？”
“不然该怎么办呢？这里是敦煌画境，只是回忆，不是时光流转，无法改变。”他又道，“阿紫，你不是晴雪的替代，泓琴一旦认清一切，他便不会接受你。而且，你生来便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受神谕掌控，你该有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才一再隐瞒，你的出世。”
“那你设法除去我，究竟是为了报复泓琴还是因为你的封神之旅？”
“起初我想成神，但凡成神，还需经历七劫。据我的卜算，翎若是我的杀劫，而你是我的情劫，如果跨不过，便功亏一篑。我想除掉你，却不想一直未下得了手，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我再也不能下手。”
“你当初……想到利用承渊来除去我？你告诉他我是他的杀劫，就是想借刀杀人？”
“……的确如此。”
“那你现在不杀我，还成得了神吗？成神之后呢，水麒麟已经逝去，晴雪的魂魄无法聚集，一切都是徒然。饮雪……”我微微一笑，有些苦意，“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再不动手，不会后悔吗？”
他却转移话题，“神谕无法一下让魂飞魄散的人重生，但至少可以让泓琴忘了一切。这世上虽有忘情水，但有朝一日他若碰了三生池水，所有的回忆依旧能够恢复，唯有神谕，才能让他忘了一切。这是我后来的想法。所以不除去你，也是可以的……”
我是越发不明白他的意思，一会儿要报复泓琴，一会儿又要给他了结思念，一会儿追杀我，一会儿又要保住我，只能最后问一句：“那如今呢？你要不要——”
“……如今我好舍不得。”他眨眼看过我，抚上我的左脸，弯曲着手指蹭过我的伤疤，“我应该早一点杀了你，或许将来谁也不会痛苦了。”
我吓得踉跄而退，他却一把揽过，吻住我，“阿紫，我不想你我如他们一般，永世相隔，有缘无分。”
“不会的，”我坚定道，“我不爱泓琴，也不会学着泓琴为了师门而放弃你。这两年，我已经分清了取舍，你没有仙身，我便陪你下凡。”
饮雪微笑着抚摸我的耳垂，“然而承渊的不灭咒，我只能暂时封印，你跟我越是接近，它将困扰你越久。当初是你选择的追随他，如今他便是束缚你也是为了整个昆仑的利益。”
“去不掉吗？”
他摇头，眼神一瞬的低迷，“恕我无能为力。”
“你不是很厉害吗？”
“只有法力驾驭在承渊之上的人，才能去了他的不灭咒。当初我与他平起平坐已经是依赖了神魔之井的效力，如今恐怕差他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怎么会呢？”我揪着他的袖子，“泓琴说你危在旦夕，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神魔之井的效力产生了不良反应？”
“不，不是。神魔之井的效力在我身上发挥得很好，我是仙魔结合的孩子，两重天的功力正好符合，只是……只是近来身体欠佳，修炼有些走火入魔罢了，你不用担心。”
他从不欺骗，只是隐瞒，所以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弄清楚他，“这一切，翎若都是知道的？”
“嗯，他偶尔来一趟蜀山。”
想来他真是念念不忘，分明仙界一致想要夺得的神魔之井就在眼前，他居然为了爱情而放弃神魔之力，放弃自己的宏图伟业。与他相比，我果真自惭形秽。虽然我生来便瞻仰饮雪的风采，可却时常在爱情与未来两方面摇摆不定，甚至为了踏上“封神之旅”而放弃饮雪。不是因为横梗在我们之间的泓琴与饮雪，也不是因为我愧对自己失去清白的名节，而是因为我本性的倔强，本心的执拗。我想不劳而获顺利登入黄昏圣殿，以致乐意失去一切只为成神。我想我不仅继承了晴雪的思念、容貌与个性，更是秉承了她想要成神，呼风唤雨的欲望。这样一来，我便可以不受仙界的天规天条，可以肆无忌惮。晴雪无法实现的，我统统可以给予希冀。
我越是执着，越是执迷不悟，师父的不灭咒就越发清晰，每每我半夜睡醒，都是因那一句“你是昆仑弟子，是我承渊的徒儿，而不是别人的任何”，所以我不能跟饮雪同行，不能背叛昆仑，我该做的是立马跑回昆仑，上禀师父，所谓的神魔之井，不是八卦阵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继承了神魔之力。幸而饮雪他现在有些原地彷徨，师父应该趁早除去他才是。
可是，我怎会这样无情？
人间就要大乱了，蜀山群龙无首，妖魔暴动。这之后，昆仑以及泓琴会以为是晴雪放任妖兽作怪，报复人间。在极深的误会中，她从不解释，没有力量，便无法生存，更何况她还要保住早产的孩子。与其被仙门抓住，以极刑处置，倒不如孤高的跳下弑神柱，自此有关晴雪的，全都杳无踪迹。
我走在泊山边界，看兵荒马乱，妖魔纵横。俯视过去，或者生灵涂炭，或者惨绝人寰，一幕幕震惊我的视野。我转身，抬了衣袖就要回去，转过却看到一身白衣的人。
山下是人们的痛呼，野兽的咆哮，山腰是凛冽的冬风，吹撤心门。
“是你……”我先一步开口招呼。
眼前的男子穿着简单质朴的白色衣袍，腰间别着干将，英俊的脸庞散发年轻的气息，“够了没。”
我看向山脚，知道他把我当做了这个世界的晴雪，勾起唇角却道：“泓琴，你我多久未见了？”他不答话，我替他回应：“差不多半年了罢。”
“你要说什么？”
我正视他，“你说呢？”
他不再理会这样不着边际的话题，严肃道：“晴雪，把这些怪兽关回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是我有愧于你，你不该报复整个六界！”
我挥过霓裳，紫色菱纱随风晃动，突然大声道：“对！是我执迷不悟，是我用情太深，以为你可以为我放弃一切，背叛一切。”
“那要怎么样，才能停止这一切。”
“来不及了，”我吸一口气，“太晚了……从你拉我出魔宫的那一瞬，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晴雪，”他走过来，我却退一步，“别这样。”
“那要怎样？”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山下白骨森森，“要我束手就擒，要魔界投降低它一等的仙界？这绝不可能。”
“究竟够了没有！”泓琴也是吼道，“这么多人为我们死去，难道还不够吗！”
我笑：“若问陪葬，再多也不够。”
“你——”
我退后一点，一半踏空，自愿陷落下去，白色的身影果真灵闪而来，接住我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御风而起，挥开他的怀抱，凌厉的瞥他一眼，“下回，你不会再这般容易的接到她；下回……你会永世后悔，悔到肝肠寸断，沧海桑田。”
我瞬间移动消失在他的眼前，带着孤傲恣肆的神色：“我不会投降，也不会替自己辩解，是你让我失望，我便给你永生永世的痛苦。”
曾经的世外桃源，神仙眷侣不复存在，我望一眼战乱的蜀山，终是摇身消失。
回到居住的庭院，饮雪正在凉亭里赏雪。见我回来，他执起地上的伞走来，与我并肩走在雪地里：“阿紫，天下已经大乱了，我们出去可好？”
我诧异道：“我们要丢下晴雪吗？她现在什么都没了。”没有了桀骜一身的法力，没有了魔尊的地位，也失去了泓琴的信任。
“不，她所有的心愿已经达成，她不再是与天庭对抗的魔尊，孩子的命也算保住了，至于泓琴的爱，这几百年的相处已经够她回味的了。自此晴雪跳下弑神柱，泓琴悔恨万年。这样的结局无人能改变，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出去了以后，你还是不打算与他父子相认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我拉了饮雪的衣袖，“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泓琴用一万年来悔过，你依旧不原谅他？”
“即便我原谅了他，他也是无法自我排遣的，毕竟是他亲眼看到了晴雪为他跳了弑神柱。”
“是这样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