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难以释怀（1 / 1）
这几天甚是开心，因为不仅学有所成，与冷之贤的修为越拉越近，更是因为昨天我下山一趟，发现那个“贤”字玉佩果然好用，跟大师兄亲临一般。本来我是想去寻找饮雪的，但想起翎若不日前还同我讲，饮雪不需要我去找，他生活得挺不错，也不想再多管闲事。虽然心里是很想他，但也不好背着翎若乱来，省得他又记仇报复。
我经过大殿前方的练武场之时，正是灯火通明的殿堂映照着格外冷清的广场，气氛有些夏天的凉爽。远处一抹白色身影，看似有些熟悉，坐于台阶之上，正在端详着手里的东西，我开旗咒看去，貌似是玉环一类的物器，分外眼熟。
我想我的脚步太轻，所以直到快走到冷之贤跟前他才反应过来，一见我来竟是将原先按着的玉环迅速放入衣襟，似是有些窘迫道：“是你…”
我突然想到昆仑有规定说入夜弟子一定要妥善休息，不得擅闯宫殿，四处游魂，连忙扯了个笑容，道：“大师兄！”
想来我这个叫法一定失误太多，一论辈分，我理应叫他一声师父；二来，我不该喊得这么做作，因为是第一回喊，想必有些矫情，竟教他的脸色在月光的掩映下有些烫红。我习惯性的摸摸左脸，感觉这天气好像也不至于热到让人脸红的程度吧！
我看他怔在原地，像是思考什么，连忙趁着他失神想偷偷溜走，却道他忽然一把拉住我，我吓了一跳，不敢动作，等着他的处决。等了许久，没等到他背着《昆仑志》的惩罚，却听他惊魂的一句：“抱，抱歉。”
他一松开我的手，我便释放般得欠身道：“大师兄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头看过他一眼，他悠悠开口，却是心不在焉道：“嗯，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我提着衣裙跑得匆忙，快到门口时竟和一个人撞上，正要摔倒被一只手揽过，泓琴熟悉的嗓音传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站直瞪他一眼，忙把他推到屋子里，慌慌张张道：“我才没有，明明是你不小心，害得我四处找你。你明知自己是昆仑的罪人还到处乱跑，你就不怕被逮着连累我——”
我还想发表一大通斥责的言论，却是被一下子堵住嘴唇，慌乱中我使劲推脱，想也没想便是伸手甩过一个巴掌。打完连我自己也愣了，看泓琴站在原地惊愕受伤的眼神，我看着手心又看看他，一时间不懂该说什么才好。
曾经翎若这样，我扭头躲得及时，他硬来，我怕他只好忍受，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也知道这是不被容许的事情；后来是饮雪，不，对于饮雪，第一次是我主动，是因为情不自禁，后来他如此待我，我带着喜欢他的心情，只觉得分外美好温柔；而今泓琴这样，我却一掌扇过，是否绝情了些？就仗着他把我当做晴雪，就仗着他爱晴雪，不会责罚责怪她一分一毫，所以我对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出言顶撞，恶意中伤，我当真…对不起他？
“我…”我抵着门，还是将他最不愿听出的事实告知，“我不是晴雪，我没有她一样对你的爱情…我…”
他眼里的光芒若隐若现，不知是月光太柔还是烛光闪耀，竟让我觉察出他瞳孔里的光线正一点点的变弱，终是慢慢暗淡下去，手下轻轻握拳，幽魂一样道：“是我太执妄了…是我…的错。”
我抬手上前半步，他却连退三步，从未对我如此抗拒，嘴唇轻轻勾起，苦涩一笑：“你睡吧，我回去了。”
我意识到他要回到那片陵墓中，看他转身竟难以自控的喊道：“别走！”
他一顿，似是在等待我的劝阻，我开口道：“那里不是晴雪…只是你用她的发丝变成的式神，连烟紫菱纱霓裳都是假的。泓琴，你觉醒罢，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我看他全身颤抖得厉害，怕他受伤太深，但也不敢自作多情上前拥抱他给他安慰，毕竟我不是晴雪。
时间止步，悄无声息。
我看着他慢慢蹲坐下去，一点一点，抱住自己的头，像是遭受了无法承受的苦痛一般，竟然小心的呜咽起来。我站在他身后，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隐忍了太多伤痛，久久不能释怀。如今我戳破他的梦境，让他从晴雪的梦里走出，无疑是五雷轰顶。我弯腰在他的身后，伸出手却不知该抚慰他哪里。
如果我是晴雪。
如果我是，定能感受到他那种比死还刻骨铭心的伤痛。但是我此刻却连安慰也不会，只能划过一道屏蔽，将我俩包裹起来。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夏夜的风如此寒冷，把整个世界的温存全都驱散了。我睁着眼，闭着眼，脑海里全是他与晴雪的过往。他们在昆仑山下追追打打，在世外桃源奏乐舞蹈，他们如此相爱。
他说：“我想和你一起，我也要成为这六界最强的人，我做得到。相信我，晴雪！”
他说：“晴雪，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不再是那个冷漠处世的大师兄了。”
他说：“晴雪，你要等我，不要再耍性子，也不许跟你的下人追打嬉戏，你想做的，只有我能陪你。”
他说……
他说了好多好多，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呼之即来。耳边响起八弦琴的美妙声音，我再次睁眼闭眼，一片漆黑的背景却是出现另外一抹悲伤的影子。
紫色摇曳，温柔生姿。
我总有预感，是否某一天，这个身影也会离我越来越远，无论我怎么追逐，怎么付出，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泓琴消失了，翎若也不再来，我的天空一片阴霾，连着感觉周围的人也是死气沉沉。冷之贤时常发呆，各位师兄弟也是没精打采，夏天的气氛浓烈，直到秋分依旧如此高调，热得让人昏昏欲睡。
我在空旷的练武场挥剑，释放我无从叫喊的苦痛。上挑眼线，我的莫邪划地三尺，尘土飞扬，地砖尽裂。白色的道服忽地变色，我凛冽的瞥过整个海阔天空，剑花如雨的挥洒，挟着阵阵灵气，狂风次次扫过，剑锋凌厉嘶鸣。
剑尖直刺而过，带着强劲的剑道，运上我十成修为，卯足了一切，我的衣褶随风猎猎作响，紫色招摇。
剑的另一头，是一抹意外走来的银色身影。是我练剑太过认真，还是走神走得彻底，才一点没有察觉，高高在上的上清天尊竟也会下榻七穹宫，来到太和殿。
风刮得好大，周围任何呼喊我都听不到，剑势凭本能已经收不住，却是再也刺不前一点。他的气场强大，周身的护盾便让任何人难以近身。莫邪刺进他的防护，尖叫出声，震耳欲聋。狂风怒吼而过，落叶从很远的地方一路席卷，我的发线飘散，凌乱不堪。刮过脸颊这么猛，却是丝毫感受不到痛。
我看着他，他也望着我，隔着一支剑的距离，让我们的气场交汇，灵力修筑成风。
在场的人都已跪拜，参见师尊的声音响彻苍穹，我听得似真似幻，没人敢靠近，没人能靠近。
他面无表情，我却情深似海，目光闪烁。我默默收回莫邪，转到身后；他起步走来，路过我时无声无息。再熟悉不过的冷漠之感，我竟感受到天空仿佛像要下雪一般的寒冷。
半年前，饮雪也是这样从我身边走过，我拦不住。
如今我也只能按着手臂，看他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走远，眼泪分明滴落，便把头颔得更低。我甚至无法控制，轻启双唇，吐字沙哑难受，道：
“…别走…”
每次我离开，总想着要再回来；可是你们走了，便如此决绝，不再回头。
我以为挽留会有用，我以为我的伤心可以挽回些什么，但是分明远去的脚步声让我听得真切。完好的右臂痛得厉害，我终是蹲下身，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
泓琴的伤心有多少？我真的是体会到一点了。
能够帮助我的人就在咫尺之遥，却是对我不伸以援手；我要的安慰，要的爱，都难以掌控。晴雪是爱泓琴的，可是饮雪呢？
他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