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黑夜路长(1 / 1)
妃颖从后门出来,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她躲在一颗粗大的洋槐树后,远远看到闻人和他的师妹寒江雪双双站在斜坡上。糟糕,寒江雪要捷足先登了吗?妃颖不放心,瞪大眼睛,以防寒江雪有不轨的举动。
“师兄,你连送我回荼英谷都不行么?荼英谷并不是江湖啊!”
“雪儿,我知你一向不爱管外界之事,这次为什么一定要想方设法引我出去?”
“实不相瞒,一日我在荼英谷练药,突然来一疯癫的奇怪老人,他一把打翻了我药炉,口中说人间大劫,神、魔亦共之,区区草药有何用。我好奇想问清楚他所言之喻,没想到他又哀哀戚戚的唱起来:青铜铸古剑,剑剑血淋淋。黄沙难掩,鸦雀争食,旌旗残破,无主孤魂,竟忘故乡路。无主魂,下魔界,拜魔王,修魔心,乱世间,得天意!”
听着寒江雪突然像被鬼上身一样细声唱歌,妃颖打了个冷战,她缩了缩身子,又听寒江雪问:“师兄,你觉得这几句话里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人间的杀戮有报应了,死去的灵魂找不到死因,被魔王引下了魔界,成了魔鬼。师兄,为了减少死难者的哀怨,我们不应该站出来阻止无止无休的杀戮么?师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果真如此?”闻人先达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师妹。
“果真如此!”寒江雪笃定地回答。
闻人半天无语。
屁的果真如此!人家骗你跟她走,什么鬼呀魔的,这种事就是用来哄三岁小孩的,你也信!妃颖躲在暗处生怕闻人先达真被情敌说走了,急得不行。
“师兄,对于那个喻妃颖,你准备怎么办?”寒江雪又问。
“自然是早日与她说清楚,免得耽误了她大好青春。我闻人先达这一世,除了梁施,不会再有其她女子!”
“见到你床头公主留下的遗物‘袖中星’,我方知这世间果有真爱。只怕她不会知难而退。”
我当然不会,哼!
“我会收她为义妹,帮她觅得良人佳婿。”
这一句,如有棒喝当头,少女的泪水浇湿了娇俏容颜。好好好,闻人先达,算你狠!“不用闻人大哥费心,喻妃颖命薄,承担不起!”她恼恨地站出来,大声说完这几句掉头就走。
“师兄,你伤了一颗脆弱的少女心哦。”寒江雪看着喻妃颖的背影轻柔地说。
妃颖气呼呼回来的时候,颖丰正在她的房里抱着楠木锦盒呵呵傻笑。
“好姐姐,我拿到了!”颖丰没觉察二姐脸上的不悦,开心地把楠木锦盒送到她面前。
妃颖不由分说地抓起锦盒投掷在地,只见银星蹦现,“唉哟!”妃颖觉得手臂一道寒气划过,疼痛难当。待举灯细看,妃颖的手臂已添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但在屋内又没发现什么异常。颖丰忙打开盒子,里面竟装着一制作精妙的暗器,主要一触动机关,便有银针激射而出。
“二姐,你的手臂应该是被这里的银针所伤,可是伤你的银针呢,不会又跑回来了吧?”颖丰疑惑地挠挠头。
妃颖顺着银针所指的方向,望着墙壁思索了一会,说:“我们出去看看。”
他们提灯出来,果见墙角有两点银星,妃颖抬头再往上看,一枚粘着血的银针正嵌在青砖墙里,尖锐的针尖让人不寒而栗。
“这可不行,伤到了爹妈就不好了。”颖丰忙捡起一块砖头,把针尖锤下去。
“你们不睡,在这谈什么大事?”喻树根听到声音出来,见自己的一对儿女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料定不是什么好事。
“哦,二姐晚上上茅厕,一个人害怕,叫我来陪她。现在只要回去睡呢。”颖丰立马找个借口回答父亲。他说得这么快,妃颖怀疑他是不是早想好了借口,只等老父来问。
“既然你们醒了,就不用再睡了,各自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平阳。”喻父一见自己的这两个活宝又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里就发虚。去年也是儿子这么回来一搅和,好好的喜事就泡汤了,今年可不能再这样。免得夜长梦多,还是快点把事情办了。
“爹,天还没亮呢,黑漆抹乌的,根本看不见路啊!”颖丰连忙站出来反对,老天,他可是累了一天啊,现在刚刚可以上床睡个好觉,打死他也不走了。
妃颖心里难受,正不知明天如何面对闻人先达,可好爹爹居然要带她去平阳,想也没想就答应一声回房收拾去了。
颖丰孤立无援,还想再做一回垂死挣扎,“呵呵,爹,您跟二姐去就行了,我在家~~~~唉哟,爹,饶命啊,您可就我一个儿子啊!我死了,你怎么对得起喻家的列祖列宗啊!唉哟~~~”
妃颖不理会外面的鬼哭狼嚎,拿出锦盒里的机关,正好可以塞在袖中。“闻人先达,你欠我的,就用这个东西还,算你捡到便宜了。”
就这样在父权的压力下,父子三人外加一头驼东西的毛驴连夜上路了。
颖丰困得睁不开眼,死死拽着毛驴,靠在它身上边走边睡。
“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小心走路!”喻树根用赶毛驴的竹鞭打了儿子一下。
颖丰呵呵哭笑,摸着毛驴背上的布袋,说:“爹,这就是送给大姐家的礼物,是什么啊?”
“好东西!”喻父神秘一笑。
“好像是石头,还湿湿的。”颖丰死抠着袋子,心里想:到底是什么宝贝,我怎么没见过呢?
“对了,是我跟你妈在咱村河里捞的石头,个个都是光滑滑的。城里人就喜欢这个,商铺里卖得还很贵呢。我送这么一袋子给罗家,够面子吧!”喻父洋洋得意。
颖丰却差点笑出了内伤,原本困乏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那石头跟这石头不是一回事,人家是艺术品。”
“都是石头,怎么不是一回事,臭小子,以为在城里呆了几年就本事了?”
颖丰也不敢再进言,只得在心里祈求:神啊,求求你在爹把这包石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的时候把我给变没!如果不这样的话,我真的无颜在这世上活下去了。
天将亮时,三人靠在大树下歇脚。喻父看着二女儿,心里就乐开了花。他们喻家几世为农,今天终于要跟官家结亲了。他喻树根以后就是官家的泰山,是他们的座上宾。他越想越美。越美越乐。颖丰苦着脸,抬头就见老父一脸美滋滋,看二姐就如同看一座金矿。“有问题!”他的脑子转开来,“以前爹爹去哪都不让二姐跟着,说是女孩家不宜出门抛头露面。这次却那么急着把二姐带来平阳~~~~糟糕,难道去年的事还没了?”
赶路的时候,姐弟俩落在后面。
颖丰拉着姐姐的衣角,低声道:“二姐,麻烦来了。”
妃颖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未发现事有蹊跷,便问:“什么麻烦?”
“爹肯定又想把你嫁出去才这么急着把你带出来,这次可麻烦了!”颖丰从小跟二姐上山打兔下海摸鱼,共同对付爹爹的暴力,关系自是不一般。
“你们两人嘀咕什么呢,走快点!”喻父回头催促。
妃颖怔愣了一会,前后一想,果然有异。她忙定定心神。事已至此,我只有见机行事,看爹爹到底给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到时候再想办法。
“咦,那边又很多人!”颖丰突然高喊。
妃颖凝目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围了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父子三人好奇地走近,颖丰向一位满脸吃苦的中年大叔大听,“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哆嗦着嘴唇说:“鬼,有鬼,死人都活了,我们可怎么办?”
“不准胡说,只是一般的盗墓贼,哪有什么鬼!”一旁的官兵忙过来冷脸训斥。
妃颖和颖丰好奇地扒着人群往里看,可是什么都没见着。倒是有一鹤立鸡群的白衣男子,纸扇轻摇,神采照人,活脱脱一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丰儿,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去陪你妈。记住,晚上千万不要不出门,否则我回去拨你一层皮!”喻父突然严厉地说。
颖丰见状,也不敢再开玩笑,答应一声就往家跑。他知道爹是担心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