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大侠闻人(1 / 1)
隔天中午,妃颖正在院子里晾晒南瓜种子,见三个手拿兵器的人从门前走过,行色慌张,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不过他们肯定是去闻人大哥家。她看着簸箕里的南瓜子,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我能嫁给闻人大哥这样的英雄,几粒南瓜子算什么。她毫不犹豫地找出油皮纸,于是喻家今年的南瓜种子就成了妃颖追求幸福婚姻的又一牺牲品。
“闻人大哥。”妃颖一进来,原本吵闹不堪的木舍突然安静下来,他们都怪异地看着这名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闻人大哥,我见你家来客人了,所以拿些南瓜籽给你。”
“妃颖,谢谢,我们不用这个。”闻人堵在门口想快点把她打发了。
“这是我们家种的,可好吃了。要不,我现炒出来给大家尝尝。”妃颖极尽甜美的笑着,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还不忘回头说:“你们继续说话,我马上就好。”
闻人没法,又坐回原位。“我们继续吧。”
“顺阳城出现一件怪事,就是新埋的死人尸首在隔天不翼而飞,官府查问了所以人家无一幸免。于是我们就组织了一队人连夜埋伏在新死的坟墓旁,希望能找到缘由。可是奇怪的是一到子夜,我们的人都昏昏睡去,到第二天鸡鸣才醒,坟墓被挖了一个同,里面的尸体也已失踪。有不死心者再次去守夜查探究竟,第二日回来却变得痴痴傻傻,仿若失了魂魄一般。其中有一人不小心晚上又去了,结果竟成了一堆枯骨。因而,顺阳城现在是人心惶惶。守城大人勒令我们七日内查明真相,否则不仅会丢官撤职,还要遭受杖责之刑。”顺阳捕快探手忧烦地说。
“我发现所有去守夜的人都中了一种奇毒,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出,这种毒无色无味无行,直接伤害人的魂魄。中此毒一次者,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自会痊愈,二次时则失魂,第三次就成为一堆枯骨。我翻遍所有医书药经,都没有这种毒的记载,只在家师留下的几页手稿中发现似乎相近的东西,叫做血尸丸。据家师所言,血尸丸乃是魔界鬼族之药,是专门治鬼病的,人却万万服不得。人若服它,只服一粒尚可救活,服二粒者无魂,服三粒者必死。可是关于它的特性样貌却没有描述,家师还在其后注明:此乃神话,不可信。”说话的正是昔日药圣的大弟子霍杞子。
“开玩笑,都说是神话了,你还讲得头头是道!”探手不满的说。
“神话未必就不存在,师兄,我想我们有必要亲往顺阳去一趟,看看究竟,如果是人为,则该除去;如果是天灾,则该及早禀明天子,寻求对策。”寒江雪条理清晰地说。
“我已金盆洗手,归隐山林,江湖与我无关。”闻人直接推却,不留任何余地。
“对了,我听说平阳府秋国舅的夫人江蝶华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未知霍先生可去问过她有关此毒的由来?”寒江雪又问霍杞子。
“我想如果此毒连家师都不知道的话,天下就没有人能知道了。”霍杞子冷哼道。
“说到秋国舅,我到想起一件事。”一直未开口的李越洞突然说,“想必大家都知道国舅的公子秋逸轩少爷吧?”
“就是那位只知道种花养草,整天穿着崭新的白衣供人欣赏的俊俏公子?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纨绔子弟有什么好关注的。”霍杞子显然对他很不屑一顾。
闻人先达不悦地说:“据在下所知他是一个和善温雅的人物,行事亦磊落光明,不知霍先生为何对他如此不屑?”
霍杞子无故讨了一顿没趣,捂住一肚子的恼火没有再言语。
“逸轩公子不知惹了什么人,总有一位黑衣刀客尾随其后,寸步不离。平阳的周储唐来两位大侠看不过去,就去质问他为何要跟踪公子,可是那个人就是不说话,还举刀挑衅。周储唐来不慎死于他的刀下。后有多人前去也无一幸免都死在他诡异的刀法之下。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和目的,但他决不是我正派中人!”
“有这种事?不过江湖向来是后浪推前浪的,有新人出现也不足为奇。”闻人先达淡淡地说。
寒江雪也李越洞无奈对视叹息。
“救命啊,有强盗!”突然厨房里传来女子的尖叫。
妃颖看着锅底的一团黑物发愁,“糟糕,炒成这样怎么拿出去见人?闻人大哥见我连瓜子都炒不好,一定会给我减分的。”她围着灶台徘徊不定,“怎么办呢?最好是把它们毁尸灭迹!”她灵机一动,巧笑着把它们全都扔进火里,而后高声尖叫:“救命啊,有强盗!”
屋里的六位武林高手应声第一时间闯进厨房,就间原本干净漂亮的女孩现在被烟熏得只剩一对灵动的眼珠在不安转动。她一见闻人先达就哭得慌忙冲进他怀里,怯怯地说:“闻人大哥,我好害怕。”
“好了,别怕,什么样的强盗?你慢慢说。”闻人不疑有他,轻声安慰。
妃颖心里早乐开了花,嘴里还不得不装得凄婉万分地说:“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见一道黑影嗖一下就没了,把我刚炒好的瓜子都给抢走了。我的瓜子炒得好好,火候正好颜色正好。香喷喷的本来就要给你们送过去,可是居然被人抢走了。呜呜呜~~~”妃颖说得好像是人家闻到了她的瓜子香忍不住来抢一样。
“有强盗专门来抢瓜子吗?”众人心里十分倒有七分不信。
“糟了,难道是调虎离山计?”捕快的职业病及时圆满了妃颖幼稚的谎言。众人急又折回。闻人先达第一个冲进卧室,掀起枕头见一楠木锦盒还在才吁了一口气。
闻人大哥如此重视这个锦盒,那里面一定装着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妃颖愉快地想。
妃颖离开的时候,寒江雪悄悄给了她一张纸,并且说:“这是我师兄最喜欢的一首诗,我想你应该好好读读。”
妃颖摊开白纸,上面苍劲有力的两行字正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哼,寒江雪,就凭一首诗想打发我,没门!”
晚上的时候,闻人的木舍里又来了三个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一位白衣公子,后跟着两名女婢一人提篮一人拿箫。公子白衣胜雪,丰神如玉,儒雅谦逊,让见者无不心怡留恋。他一见闻人就弯身拱手作揖,“姐夫,别来无恙。”
“逸轩,你怎么来了?”闻人突然见到他,楞住了,回头见寒江雪在一旁毫无诧异之色,心里便有了谱。必是寒江雪为了劝说他重出江湖,而特意找了他来。
“我是替粱施公主带话的。”公子一坐下,一旁的提篮婢女忙从篮子里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和糕点奉上。“梁施姐姐生前曾对我说,她一直都很矛盾,她即爱姐夫你救人于危难的善心和仗剑江湖的英雄气概,又恨你不能多抽时间来陪她。她知道英雄的闻人和体贴的丈夫不能同时兼得,才一直郁郁不乐。不过她从来没有恨过你,她只恨自己把自己纠缠在那样的矛盾里不能自拔。”
听着公子款款的叙述,一直像钢铁一样坚强的男人双眼湿润润了,在天下人面前他是铁铮铮的硬汉,是江湖正义的象征。哪里有困难,他第一个上;谁有危险,他挺身来救。可是恰恰因为这样,他忽略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让她独守空闺,最终郁郁而亡。
“闻人先达,既然梁施姐姐在的时候你没有想到抽时间来陪她,那么在她死后你再归隐又有何意义?她最爱的还是你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斩奸除恶的身影啊!”谦恭的声音里,隐忍着悲痛。
闻人先达默默无语,曾经他一身是劲,誓言要除去天底下之瘴气,还这世间一片朗朗青天。可是梁施一死,他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他无力了,只想找一个清静之地回味曾经少之又少的甜蜜光景。
“逸轩,让我好好再想想。”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如果在这个世间他还有什么责任的话,就是眼前这位英俊如玉的少年——他的亡妻万俟梁施死前托付他照顾的表弟。本来堂堂国舅的公子根本不用别人照顾,他们家人对他如珍似宝,从不允他吃外面的东西,也从来没有那个人会在这样仁和的人物面前放肆无礼。他就像一缕春风,无害舒适,飘逸出尘。可是如果这缕春风遭到了一点伤害,他闻人先达真就没面目去见九泉下的梁施了。
“你们晚上在这留宿不?”闻人知道他们家的规矩很多,不一定会随便留宿。
“奶奶要我一定赶回去,所以不麻烦姐夫了。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他日能在平阳相见。”果然公子起身要走,闻人也不再留,把这主仆三人送到门口。
秋逸轩三人路经妃颖家的农院时,妃颖正在妈妈的教导下练习绣花,看着妈妈绣的活灵活现的一对鸳鸯,她惊奇地笑着,我好好学,回头一定也能绣出这样的。秋逸轩见窗前乐融融的一对母女,柔软的心头似乎也感觉到了她们的幸福。不知不觉地,一直忧愁困扰的脸上浮出会心的微笑。提篮和弄箫头一次见公子笑得这么轻松愉悦,也跟着快乐起来。
弄箫轻声在提篮耳边私语,“刚刚那个好像罗家少夫人的母亲。”
提篮也惊悟,“难道那个女孩就是夫人为公子选的妻子?”
说到这提篮和弄箫双双回头,想把灯下女子再看清楚些,可是他们匆匆的步伐早已把那间农舍抛出了视线。
而在妃颖家屋顶藏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却是谁也没有注意。这道黑影在秋逸轩进入闻人家就蹲在那,一直到公子三人走远了,才静静地凌空尾随而去。
魔王在他的八面铜镜里看到了一切,邪气俊美的眼里泛着寒光,“闻人先达,赤木神君果然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