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无情恨(3)(1 / 1)
作者有话要说:给自己打个广告
新写了一篇,大家有空去看看——《寻找爱情药》
:/因为谭家一个远房表妹结婚,谭易江和大姐一家去香港观礼,期间他倒是主动打过一次电话给安娅。
陡然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安娅心一酸,几乎忍不住想要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她头顶直浇下来,“人家都是一家人来,你倒好,竟然给我摆架子。你现在还是谭家的媳妇,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虽然不稀罕,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惦记着呢?”他不知为何动了气,口气冲得厉害。
“那你就和我离婚吧。”安娅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她其实心里也乱的很,只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到一起,现在唯有快刀去斩,才好清清静静的。
“你休想,我告诉你,我到死也不会放过你的。”那寒意透过电话都能传过来,安娅手哆嗦了半天,才把电话给挂了。
她站在房间的窗口,透过玻璃,窗外是漫天晚霞,再往下是逐渐浓稠的暮色,一串串车灯汇成流动的河,一栋栋高楼如灯会上的琉璃彩灯,在眼前渐渐模糊成漫天的红色。
旧历新年的年尾,两人一起去过一次香港,正赶上年宵花市,热闹得不行。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的手上都拿着各色鲜花,桃花明艳照人,兰花绮丽绚烂,牡丹花富贵夺目,总之整条街都是都成了花的长廊。这样热闹的花市场景在北京是从未见过的,因此两个人喜孜孜地顺着街往前走,手上不知不觉竟买了很多花,多得后来都拿不住了。
“其实不用买那么多,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些花又不能带回北京,丢了却可惜了。”
他却笑了,“今晚看看就得了,不就是图一时高兴罢了。”
话虽是这样,安娅还是特意买了一个花瓶,把所有花都养了起来。但第二天下午他们离开酒店,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想来,那些花大概还是要被丢掉的。
人都是这样,做什么都是图一时高兴,并不管后果是怎样。可等新鲜劲过了,以往再珍视的东西,也就觉得不稀罕了。
就像那一晚,她在医院住了一晚,安娅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担心他问起来。费尽脑筋才编好了一通谎话,只说自己是在苏洛那里睡着了。可其实,谭易江连问都没问一句,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曾消失过那么一晚。
谭易江从香港回来,当晚就又拖着萧墨迪出去喝酒,萧墨迪其实早看出来他心里有事,又知道他的脾气,只能在一旁委婉地劝道,“你丫疯了是不是?天天这么喝,迟早喝出个肝癌来。听兄弟我一句,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就没见过你这么闹的,有完没完呀。你不烦,我都烦你了。”
他只是闷着头不说话,萧二见他这样,自言自语说道,“谭四,你到底是和她过不去呢,还是和你自己过不去呀?本来你们夫妻的事,哥我是插不上话的,可当初我也是看着你对安娅那丫头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的。就算现在你不爱她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天天这样花天酒地的有意思吗?”
他一听笑了,回头就冲萧二乐了,“那晴瑜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就见你一直花天酒地的?”
听他这么一说,萧墨迪一愣,手抖着往杯子里斟满酒仰脖子喝下去,“我的确对不起她。当年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可就是不肯放她走,花了那么多手段,就是为了把她留住。可她到死都还在恨我,不肯原谅我。这些错,我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了。不管我多爱她,其实到头来都是白费力气。她根本就没领过我的情。”他的话语里带着深重的倦意,“我洗心革面,又做给谁看呀?我要是变成好人,只怕她回来了,都会不认得我了。”
白费力气!最窝心的事,无非如此吧。很多时候,我们爱一个人,下过多大的苦心,其他人看不看到都无所谓,我们只在乎那个人能不能看到。可她偏偏就是不愿意看到,因此说到底,都是白费力气。
两个人又喝了一瓶马爹利,萧二是喝得酩酊大醉,谭易江也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吐了一塌糊涂。他正要推门出来,却听到有人在外面笑嘻嘻地提到他的名字。
“你刚才瞧见谭四那小子了吧,跟落了毛的凤凰一样。”那个听起来嗓音嘶哑的声音有些耳熟,一边说着还哧哧地狂笑。
“怎么?你知道什么?”
那人大概喝高了,连说话都口齿不清,“当然了。我要是他现在那里还有脸出来呀……你猜那天撞到什么了?就上上个星期下雪那天……我竟然在酒店里撞到他媳妇儿和他那个拜把子兄弟陆之秋在一起,两个人在电梯里拉拉扯扯,他媳妇儿还哭哭啼啼。一男一女在那种地方出现,你说能有什么好事……哈哈……被自己的把兄弟戴绿帽子,谭四这回儿算是没面子到家了。”
“不是吧,他媳妇儿不是一小家碧玉,看起来挺清纯一小丫头。再说了,谁不知道陆之秋是有名的君子,这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那人显然不信,但其实话语里又像是故意在刺激对方。
那个嘶哑的声音冷笑着,“脏唐臭汉,这豪门里的事,还不都是这样……越是这种小家碧玉,手段越是高明。要不然当初怎么能把谭四迷成那样,只说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只爱那一个。……要不是床上功夫高明,能把谭四这种连女人都不正眼看的家伙都收服了……陆之秋算什么,你真当他是柳下惠。”
两个人在外面轰地大声笑起来。谭易江几乎要夺门而出,可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脚发软,头发昏,那一字一句都如锯齿一样割在他的耳膜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他记得那一天,安娅明明说自己在苏洛那里,可外面下雪,她却很晚都没有回家。他不放心,又不愿意自己给苏洛打电话,因此就叫三姐去问。苏洛不是说她就在自己家,还让他们不用担心吗?
怎么会?怎么会?
这个冬天出奇的冷,前天竟然又下了一场雪。那场漫天的雪直下了两天两夜,等天晴开,就是彻骨地寒冷。安娅原本没睡着正歪在床上看书,听到楼下有动静,惊异于他今晚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但是又不想和他见面,于是赶紧关了灯躲进被子里。
房间里很暖,因此被中并不冷,她蜷缩着身体闭着眼装睡,但不知为何却全身发抖。
门锁咔哒响了一声,安娅惊醒地睁开眼,因为谭易江已经很少主动进她的房间,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她吓得忽然翻身起来,可一回头却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谭易江就站在卧室门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大概喝了很多酒,眼睛脖子都是红的,眼神中有不加掩饰地恼怒。安娅不自觉地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躲开。可他走过来,伸手就抓住她的胳膊。
“你真的想和我离婚?”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
安娅咬着嘴唇,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只是无力地点点头。
“是因为陆之秋?”他的瞳孔里跳动着一簇簇小火苗。
安娅猛然抬起头,心里更加的难过,神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着,“不是。我们离婚,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哼!”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抓住她手臂的手逐渐收紧,“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还想骗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竟那样急不可耐地去和他幽会,和他上床?”他心里狂乱,自然口不择言。
“你无耻。”说出这三个字,安娅只觉得自己的声带都发涩。
“我无耻,我结婚后就没有碰过其他女人,我再无耻也比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干净的多,背着我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安娅突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大概是被她打懵了,别过脸去半天没有回过来。
安娅楞了一下,却趁机推开他,跳下床往门外跑。她的手已经触到门把手,谭易江却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安娅大力地捶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推开。可他的力气那么大,她被紧紧地箍在他怀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不由想到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怒火上来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由大声叫出声来,“谭易江,你放开我,你这样会伤到我肚子里的孩子的。”
谭易江身子一震,安娅急急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他的手臂依然紧紧地环住她,眼泪不整齐地涌上来,她记得医生说过不能动气,因此拼命地大口喘着气,想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谭易江伸手把她的肩膀扳过来,脸上有种
无措的感觉,好像她是不真实的,可眼中却渐渐浮现出种种复杂的表情,迟疑、犹豫、迷茫……安娅努力想从他眼中发现那怕一丝惊喜的表情,却一无所获。
“你告诉我,孩子是谁的?”他扣住她的下巴,狂乱地问她。
他这样地问她,分明就是不相信孩子是他的,安娅只觉得,对面前这个人,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我的,我的孩子。”她心如刀绞,仰着头努力地用左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右手试图想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因为他带着酒意的呼吸扑到她面上,几乎让她透不过起来。
他突然愤怒地推开她,手臂已经高高扬开,却久久地在空中停留,最后无力地落不下来。“孩子是陆之秋的?”酒意冲得他心里发慌,神智恍惚,可他却只想安娅亲口告诉自己,孩子是他的。
“谭易江,你不可以这样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到现在还想骗我!那一天是我们的订婚纪念日,我在家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却骗我说你去看苏洛。其实呢?那一晚上你彻夜未归,其实你是和陆之秋在一起,对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全天下人都在笑话我,你到底给我戴了多大一定绿帽子。孩子?你到现在说这孩子是我的?这两个月来我只碰过你一次,你就怀孕了?你说,我能相信这孩子是我的吗?”
安娅脑中嗡的一响,顿时只觉得一片空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出来,模糊的泪光中他的脸扭曲成一团。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怎么会不信任自己到这样的境地。他看到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只是虚弱地开口,“谭易江,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可我只想告诉你,这孩子千真万确是你的。那一天,我的确是和之秋在一起,可是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们只是去看一个朋友,你可以去查,但你不能冤枉我,你也不能冤枉我们的孩子。虽然,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上……”
她的身体软下去,好像有什么力量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开来,无边无尽的痛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将她整个人卷起来。她轻哼了一声,然后一头载倒。
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安娅闭着眼睛,紧紧摇着牙关。她在仓惶中清晰地知道,那个小生命正在一点点离她远去,她还是没有办法保住他。
“娅娅,娅娅,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你要忍住,快到医院了,你要忍住。”谭易江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反复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安娅觉得腹中如被刀搅,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也无力和他说话,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车子在飞速地行驶,他的脸忽明忽暗,泪光碎成一块块小镜子,无数个他向自己扑过来,她觉得累极了,真的累极了,好像噩梦一场,只想好好睡一觉。
谭易江抱着安娅跌跌撞撞发狂地冲进急诊室,有温热的血一滴滴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下来。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失去了什么,可却只能看着它从自己的手中一点点流走,却怎么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