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ＣＨＡＰＴＥＲ 1（1 / 1）
凉夏纪在神社后院泡了个暖暖的温泉澡，一直泡得昏昏欲睡，这才从温泉池里爬起来，忍足明日赤脚盘坐在走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姐姐，不多泡一会儿么？”他抬腕看了看表，比往日泡温泉的时间足足少了二十三分钟又四秒，一时有些奇怪。少女正睡意朦胧地摸索着干洁的浴衣披上，恰好听到这一句，脚下一滑，又跌坐在温泉水中。
水花溅落，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腾腾的雾气和水意中，走廊上男童俊秀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池中少女纤细玲珑的身形也是若隐若现，曲线优美。刚满十五岁不久，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
凉夏纪稳了稳重心，在水中石阶上站好，也忘了披件衣服，便叉着腰怒瞪雾气后朦胧的身形，“忍足明日！！！早说过我洗澡的时候别在那边走廊下偷窥！”雾气里传来男童哧哧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我就坐在自己卧室门口吹夜风，哪里碍着你了？再说，我可比某人更懂得什么叫非礼勿视。而且，我小时候不也是被你看光光了？这很公平。”
想想也对。凉夏纪拍了拍额头，拣了岸边大石上的浴衣套上，便走上木廊来。踩在木质地板的一双足纤巧，十根脚趾头也极秀气，在温泉水中泡得粉红粉红的，还微微冒着热气。
“哎，明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凉夏纪走到男童身后，笑道：“既然还没睡那就帮我擦头发吧！”腰一弯，把毛巾蒙上他的头。他一阵轻微挣扎，掀开毛巾，微微叹息，拍了拍身侧的地板，“坐下来吧，凉夏纪。”
她咕哝了句“明日你不尊老”，然后乖乖地盘腿坐下。湿漉漉的发束枕在棉浴衣上，黑亮水滑，还在一行一行地往下淌水。忍足明日爬起身绕到她身后，拿起发束裹进毛巾里，而后细细搓起来。干洁的棉布料很快汲了水，抓在手里变得湿凉。
姐友弟恭的淡淡温馨弥散开来。
温泉池边上草木森森，在茫茫水烟里阴影淡黑。夏夜的虫鸣甚是吵杂，偶然间夜风吹过时，散出了几朵萤绿色的光，一起一落间慢慢掠过水面，有叶子打着旋飘落。
一圈一圈的水纹荡出去，无声无息。
凉夏纪微抬下巴，仰着眼看着远方夜幕下的天空，面色淡淡。忍足明日拿开湿透的毛巾，双手拢过密层的黑发里，稍稍一探，长发还是微湿，转身入自己卧室重又拿了条干洁的毛巾，帮她细细擦拭。
“你今天看上去似乎很累。”他不经意问道，手指一捋，从她长发里拈出一片叶子，随手弹到廊下的草丛中。凉夏纪点了点头，扶额□□，“明日～～姐姐我现在很苦恼。”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对她的痛苦表情不以为然，“你哪回被人告白后不痛苦的？”忍足明日反问，凉夏纪迅速转过头来，惊讶无比，“诶？你怎么知道的？”
忍足明日两手扶在她耳边，把她的脸扳回原位，“别动，我还在帮你擦头发！”顿了一顿，毛巾罩上她的头顶，“再乱动，你自己弄！再头发打结可不关我的事！”凉夏纪连连摆手，讪笑着讨好他：“好好好～我不动，绝对不会再动了！明日，好弟弟，辛苦你帮姐姐我擦干头发了！”
哼。虽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表示对她的谄媚不屑，男童还是非常受用她的讨好，手下的擦拭动作依然非常温柔。一头如水青丝干了，漫漫泄在他脚边，泛着幽蓝的光泽。
“差不多擦干了。”忍足明日终于拿开了毛巾，抬腕看了下手表——只在睡觉时解开的银色腕表。微微点头，“这一次的记录是三十二分钟零十九秒，比上次多了四分钟又一秒。”
水流淌一地，漫过他的脚背，凉夏纪身子一歪便躺在地板上。“夜里地板上凉气重，不要在这里睡！”忍足明日额头浮起一个小小十字路口。
凉夏纪置若未闻，双手叠在小腹，双腿翘起二郎腿。侧脸一看他隐怒的脸，笑得眉眼弯，扯着他的和服裤角，软语慢说道：“呐呐～～明日的膝头借我枕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忍足明日额头再再浮起一个中型十字路口，忍耐着脚边的拉扯，“姐姐你都多大了，十五岁还跟十岁的弟弟撒娇，你好意思么你？”凉夏纪不以为然地笑，一手撑着头，一手依旧扯啊扯，“好嘛～好嘛～好嘛～明日，好弟弟～你小时侯还整天缠在我怀里头不肯让别人抱呢～这些你都忘了……呜～好薄情的明日～”
男音脸色一青，然后转为微红，咚一声盘腿坐下，垂眉敛眸，忿忿然地说道：“别再拿小时候的事出来说项！”凉夏纪很快挪了身子凑近，把头枕上好弟弟的膝盖，然后眯着眼睛，唇角微弯，“嘛～嘛！还是明日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
淡淡的，薄荷叶的味道……对了，他房间里一直养了盆薄荷，精心照料着……
忍足明日低眼看她一脸心满意足，郁闷了一下，捏捏她的鼻子，“哎，你别像上次一样，最后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害我还得把猪拖出卧室去……”凉夏纪掀开眼帘，目光清亮深邃，纯澈的眸底有琥珀色荡漾，他微微一怔，很快别过脸去。
咸猪手摸上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少女轻佻笑道：“哟哟！我看到了什么？忍足明日看着自家姐姐居然脸红了，嘻嘻——”一只拳头砸下来，她没了声音，紧紧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迷惑了下，“诶？明日……”
凉夏纪睁开眼睛，眨一眨，眼睫毛打架，忍足明日弯腰凑近，一双蓝紫瞳的大眼近在眼前，眼角处狭长。姐弟俩静距离相视片刻，最后还是男童最先败下阵来，直起了腰，没好气地扭过脸看着檐外。
几朵萤光飘过风里，草木随风沙响。一时的静默让凉夏纪有些迷惑，弟弟明日的沉默向来如此，想了一下应该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心安理得地阖上眼睛，享受着混合薄荷叶味道的清爽夜风。
“啊～真是幸福呐～风，好凉爽……”她摇晃着高翘的那只脚，颇享受地感叹。他低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眼，淡淡讽道：“你在这边幸福，可今晚应该有人睡不着了。”
凉夏纪脸色一沉，额头滑下些黑线，“明日，能不能别提这件事？好不容易我才忘了自己有多愧疚……”忍足明日轻哼一声，有些惊奇：“你拒绝别人的告白居然也会有愧疚的时候？”
凉夏纪微微拧眉，果然一脸颇是苦恼，“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小光……”
忍足明日斜唇一笑，“御姐被正太缠上了么？”日暮凉夏纪－＞标准御姐；她口中的小光－＞‘标准’正太。
她拔拉着自己的刘海，纠结无比，“这次好像害他很难过～～啊！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我的语气应该更委婉才对～”
他从她手里解救出倍受催残的可怜发丝，淡淡说道：“你肯定是又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借口来拒绝人家了吧。”
感情她每次拒绝人家都用这种低档的借口，而且还万年不变。
凉夏纪猛然起身，扭头望着他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明日？”忍足明日挑了挑眉，反问：“我怎么知道？你还好意思问呢……”掏出手机扔过去给她，她手忙脚乱接住。
“每次你一被告白完，我的手机准会响个没停，对方拐着弯来我这曲线打探情况，确认是不是真有‘情敌’的存在。”他扭过脸，抿唇：“这一次我不想管了！你自己惹上的感情债你自己收拾去……”
凉夏纪忙扔了烫手山芋似的手机，扑上去直蹭男童，“好嘛好嘛～～姐姐我已经很努力不惹桃花债了，是人家自己缠上来的嘛～～明日弟弟不要生气喔～”
男童皱眉许久，最后终于还是软了口气，“你下次拒绝人家能不能用其他的借口，比如直接说你不喜欢人家……”少女无力地软瘫，趴在他膝上，蜷着身子，微微叹气，“那样岂不是很伤害别人……”
凉夏纪叹了口气，颇有些疲倦，“明日，小光看上去还跟你差不多大，对我来说就像是弟弟。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薄荷叶的味道干净好闻，夏夜的风又凉爽。她的困意更深，不久便阖上眼睛，蹭了蹭找个最舒服的位置，呼吸渐渐转为悠长。
过了一会，一根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再戳了戳，忍足明日俊秀的眉微拧，无奈：“我早说过你别又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凉夏纪……
男童低下的目光沉静明亮，唇角微弯。丝丝，宠溺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