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1 / 1）
粉色的樱花瓣宛若一条条载满爱的小帆，在林间缠绕着、飞舞着、盘旋着，一片一片，轻轻地落在他的发梢、他的肩上、他的膝上……
她的心，乱了。
但是不可以！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情感！
樱花林中，清碧湖旁。
她，坐在石椅上。
他，躺在另一张石椅上。
风儿吹得更猛烈了些，飘落的樱花瓣如骤雪般纷纷。风儿吹起了她飘逸的长发，吹来了他的气息，吹散了她的意志。
或许他已经睡甜了，只要悄悄看他一眼就好的。所有的誓言因一个借口就会幻散，她知道，也不知道。
终于，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走向另一张石椅。
那双轻柔的睫毛下隐藏着怎样一双忧郁的眼睛！那棱角分明的冷俊轮廓，是她魂牵梦萦了十年的影子。
十年，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她每次只能远远望着他。而他，或许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在这孤寂幼稚的十年里，她过的就是煎熬。每时每刻她都想忘了他，却愈忘愈想，愈想愈痛。
现在的他是那么安静，如初生婴儿般的香甜睡姿，与他醒着时的喧嚣截然相反。她好想吻吻他的唇，那有着邪邪笑容的唇，那十年前残留她苹果清香的唇，那十年前吻过她的唇。
她纤长的食指触上了他的唇。
她的触碰让他从梦魇中惊醒。面前这个纯纯的女孩，眼中的忧伤为什么会令他刺痛？微飘的长发送来了她的馨香，而这种香味为什么有种熟悉的陌生？
是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吗？他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她……或许也不易，因为三年已经过去。
她的慌乱令他心底发出闷闷冷笑。以为你喜欢上什么特别的女生，原来是如此平凡，不过多了几丝清爽。
“……”
他们彼此呆望着对方。女的空白，男的嘲讽。
十年了，她从来没想过可以和他面对面地站着……她是否应该说些什么？
但毕竟还是说不出口啊！已经习惯了十年悄然的沉默，何曾预见此刻无言以对的尴尬？
痞子就是痞子，他懒洋洋地坐起来，邪邪地笑看着她，“美女，干什么呢？”
他站起来，他们的距离缩小到一厘米。他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面轻轻拂过她雪滑的脸颊，之后顺势轻轻托住她微尖的下巴。他多想就用这只托住她下巴的手环住她细弱的脖，慢慢地，慢慢地掐死她。
“美女，想接吻吗？”他嘴角抹过一丝冷笑，凑近了她薄薄的唇。他仿佛能觉察到她急促的呼吸和紧绷的神经。
他以为他胜利了，也以为她会跑掉，因为她不过是如此平凡，自傲却害怕坏人。
可，他的目光她明不了，她的眼神他也读不了。
他只看见她的嘴角抹过一丝甜甜的笑，眼神中却闪着几点零星的泪光。她的其他表情他再也看不清了，因为此刻的他早已深陷于她的吻中。
甜香的吻，纯纯的吻，却又是妖艳的吻，缠绵的吻。
她把十年的思念、压抑与痛苦，全爆发在这个吻上。
而他明明是憎恨这个女人的，可为什么在她的吻中，他却无比谙熟，无比幸福？他想不起来十年前那个雨后的下午吗？
突然，他的唇一痛，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咬破了他的嘴唇。
她咬破了她喜欢的嘴唇！
她咬破了吻过她的嘴唇……
那年。
小山村。
她八岁，他九岁。
刚刚下完蒙蒙的小雨，山村的小路到处弥漫着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一个正适合睡午觉的时段。
从大城市来到小山村的她对任何事物都有浓烈的好奇。
虚掩上木门后，她悄悄离开了熟睡的奶奶，逃离了压抑的古宅。
被雨水冲刷过的小道，泥土中渗满了水，变得又松又软
小路泥泞。
泥土沾住了她白色的皮鞋，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白色的蓬蓬裙，但她毫不介意，反而相当欣喜。
一棵硕实累累的苹果树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一颗颗又红又大的苹果安静地挂在树梢，挑战这个小女孩的感官，刺激她的味觉。
她想起电视上的小朋友，为了一时淘气想吃的果子，轻而易举地爬上树峰。或许，她也可以。
她绕着苹果树走了几遭，选定了一个较易攀爬的位置。一步一步，她从不知道自己爬树可以爬的这么好。她伸出可爱的小手，拮取树梢上最大最红的苹果。一颗、两颗……她的白色蓬蓬裙上兜着很多胜利的果实，自己劳动的果实哦！
正当她想着回去怎样向表哥表姐们夸耀一番的时候，一颗石子射向她的脚踝。她吃痛地跌坐在地上。幸好那棵苹果树不是很高，但她心疼的不是自己脚上的划伤，也不是弄脏的裙子，而是散落一地的红苹果。
她忿忿地向石子射来的方向瞪去。
邪邪的男孩倚着一棵枫树，正在玩弄一个自制弹弓，冷冷的目光扫射着微泛泪痕的纯白女孩。
他最喜欢欺负城里来的人，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自负？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被别人当成宝一样地捧在手心？
女孩渐渐走近他，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然不甘示弱地用冷目光笼罩着纯色的她。
“喂！你干什么用石头弹我？你赔……赔我的苹果！”她的大眼睛像黑夜里最明亮的星星，闪烁着耀人的光。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要他赔的，竟是那散落一地的苹果。他稍稍愣了愣，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她爬过的苹果树。
一个、两个……他在上面摘着，她在底下接着。
“够了！苹果都快摘光了，看树的老伯伯会生气的！”
又鬼使神差地，他听从了她的话，跳下树来。
她轻轻拍去沾在他身上的尘土。
他的心底，荡漾开幸福的味道。
“看你这么辛苦地补偿我……”，她挑出一个最红最大的苹果，用纯白的裙角细细地擦了擦，塞进他的手里，“给你吃！”
她又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再拭了拭，用力地咬了一口，“真的很甜呢！呵呵~~”
他不屑于手中的苹果，却朝她手上啃过一口的苹果咬下去。
“喂！你为什么吃我的苹果”
他又邪邪地笑，眼里的忧郁渐渐淡然，“我不仅要咬你的苹果，我还要……”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到的只有男孩贴得很近的睫毛。
男孩在轻吻女孩的嘴角，浅尝女孩嘴唇间苹果的余香。
女孩唇间突然一痛，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很淡的腥味却回味着异样的滋味。
这就是初吻的滋味？早熟的初吻，带着朦胧的羞涩与甜蜜。
“为什么咬我？”
“为了让你永远记住我……”
真的，她真的就记了他十年，而他却毫无记忆了吗？难道他对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吻没有印象了吗？这太不公平了。可不公平又能怎样？她能忘了他吗？
血液一滴一滴渗进他的舌间，酸涩了他的回忆。他颤了一下，慌乱地推开她，双手怔怔地抓住她的肩膀，手指僵硬地抠进她的肉里。
他接过无数个吻，但刻骨铭心的吻已不可能会再出现了。可这种谙熟的感觉为什么会突然袭来？
哼~~怎么会呢？天大的笑话！他要憎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与最纯的记忆有关联？
她的肩膀很痛，可是她的心更痛。在他眼中只有嘲弄而轻蔑的光。她该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她冷冷的笑就能唤起他对她的记忆吗？
她在笑，心却在抽泣……
或许在他眼中，她像一个疯子，疯的吻，疯的笑。也难怪，她不就是一个疯子吗？她已经当了三年的疯子，何必在乎在他面前再当一次疯子呢？
所以，她依旧用食指，轻轻抹去了他嘴角的血痕。
“你很痛，对吧？……哈哈……”她轻狂地笑起来，笑声中却隐藏不了幽怨。她的笑声在风定的一瞬戛然而止，只剩幽忧的眼神，“我恨你！”
我恨你？？……
不是应该他恨她吗？他不明白。望着她渐离的背影，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只有一句话响彻于他的耳畔：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又逢苹果硕累的秋，哓哓学院里的红枫一片一片地落。
红枫雨，有别于婉柔的樱花雪。
学校冗长的铃声嘶哑完毕，沉寂的操场顿时活跃起来。
教室中，空空荡荡没有余留几个同学。
殇璃望着窗外，又想起在樱花雪中那悠长激烈却又充满血腥的吻。，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渺然怎么办？三年前殇璃就该逃离这座城市的，可是她不舍。但她必须逃离，所以只是从城市的北边逃到了南边。
这座城市有她浓浓的恋意，也有她不堪的回忆。
因为，在这里，有过可以为她死的男孩，也有她可以为他死的男孩。
渺然浅浅地笑，静静坐在殇璃的身旁。殇璃该怎么面对她？没有力气。只有将她当作空气。
自己是不是很卑鄙？疯了以后，还继续喜欢好朋友喜欢的人，违背了自己三年前的誓言。她在樱花雪中的做法，是疯了，如果再告诉别人，一个疯了的女人喜欢好朋友喜欢的人，是不是很可笑？但她不会和渺然争，她要遵守诺言。
渺然的手柔柔地抚过殇璃飘飞的发丝，“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明天？她真的想去，但可以吗？万一像上次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渺然会恨她，她也会恨自己的。
这世界上只剩下渺然是爱她的了，她不可以伤害她的心。
“好，我去。”
很平淡，殇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而且很镇静。
那就最后看他一眼吧……也该死心了，从她吻他，他却毫无感觉开始，就该心碎了。看完这最后的这一眼，她会彻底离开。
几天来的阴霾都在今天消散，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惟独，她。
没有刻意的修饰，殇璃的美只是淡淡的。愈淡愈浓，愈浓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