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1 / 1)
大家坐在饭桌前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本来还笑语盈盈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素云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乌饭酒,仰头再次一干而尽。酒量并不算很好的她,今天已经连续的喝了好几杯后劲十足的乌饭酒,此刻她的眼神开始迷离,双颊也因为酒精的渲染而显得红粉菲菲。她举着杯子,失神的看着杯子上的粉彩雀鸟图案喃喃的说道:
“我真怀念皇阿玛还在的时候啊……乐青,还记得那年你刚嫁给老七,第一次在乾清宫过家宴的时候么?那个时候大家在一起多开心多好啊,我们也都还年轻,聚在一起吃酒谈笑的,真是高兴!
可如今,皇阿玛没了,皇额娘没了,兄弟姐妹们死的死,走的走,家都散了,一切都不成样子了……大哥、二哥圈禁,三哥在景陵守陵,九叔去了西宁,十叔调去了张家口,十二叔受罚降爵,十四叔也被调去了守景陵。当年他们一起玩的兄弟里,剩下的竟也只有没几个人了!
就连过去和咱们一起说悄悄话的那些小姑子,也大都不在了。即使活着的,也都远在大草原之上,想要见一面是多不容易。我时常在想,这都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一家人会变成这样?你们说,这样的日子过的有意思么?二哥两次被废那几年,兄弟们成天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平白的生分了亲戚间的感情,都活得那么累,是干嘛呀!好玩么?
本以为四哥做了皇上之后,一切都有了结果,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了。可谁知道,竟是闹得越发的凶了!别看咱们的爷都受着恩赐封赏,可看着大伯小叔们一个个的都遭了罪,我们心里也都不好受。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一年多里,我们有哪天不是胆战心惊的替自己的男人们害怕,生怕突然有一天,好日子就到了头,飞来什么杀身之祸!
唉!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呀!过去,皇阿玛在的时候,这种罪就遭过一次。可如今,怎么就还遭这份罪呢?”
“素云,素云,赶紧闭嘴!你这一定是喝多了,这些话可是不能说的!记着,今天就在十三弟妹这儿说过便算,往后在外面断断不可胡说啊!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是要不高兴的!快别再喝了,没什么酒量的人,今天怎么就喝了那么多酒呢!是我的错,光顾着说话了,也没看紧你!”
他塔喇氏一听得素云在一边说了这些话题敏感的话,心下一紧,为免祸从口出,赶紧上前夺了她手里还紧紧攥着的酒杯,轻声的数落起她。其余在座的妯娌们听了素云的话,虽然没有接腔,但心里也都不免深有同感。
她们的丈夫都是当今皇上的手足,也是当今皇上倚靠的帮手。恒亲王、淳亲王、怡亲王,他们是在皇上登基前就一直交好的三兄弟。或许正因为他们几个人都不是对那张皇位野心勃勃的狂妄之人,平时一直安分守己,忠诚敬顺,因此与颇有城府的皇上,平日里就来往不断,关系亲厚,互相之间也多有照拂,比起那些其他几个兄弟来,倒更象是多了几分民间手足间的质朴情谊。
皇上登基后,各种赏赐与加封也随后而至,仿佛皇上在告诉他们,即便他们的关系变成了君臣,但当初积下的兄弟之情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当时她们并没有觉得这种恩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觉得很替自己的夫君高兴,皇上没有因为登上九五之尊而忘记手足之情。然而,时隔一年之后,此时此刻,她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
所谓“唇亡齿寒”,尽管她们的夫君在新帝登基后开始的一连串人事调动的行动中,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还一直封赏恩赐不断,但是从其他几位王爷们的遭遇上就可以清楚的觉察到,皇上现在的做法是在“铲除异己”。但凡当年曾被皇阿玛赋予重望,有过点滴夺嫡可能性的人,都成为了皇上排除异己的对象。
如此想来,实在要感谢上苍的安排。若非她们几个人的夫君都是忠厚谨慎之人,一个学识不高,一个天生残疾,一个郁郁不得志,根本没有丝毫的夺嫡之心,恐怕现在,她们的夫君也都将是皇上打击和排挤的对象了吧!那个时候,她们这些女眷们恐怕就要象三哥、九叔十叔的妻妾们一样,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哪里还能象现在这样,安然的团坐在一起,吃酒说笑呢?
这也许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可怕与悲哀之处吧!尽管她们都对外界将皇上传说的如何阴险狡诈,如何的弑父杀母逼弟以得到皇位的传言嗤之以鼻,也都知道皇上的本性如何,但她们心里也都清楚,现在的皇上的确已经不是当初的四哥了,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巩固皇权,势必要用许多残忍的手段来维系。
只是,她们的心里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但如果将来有一天,这些手段真的被皇上使到了她们夫君的身上,谁又能保证她们心里不怨恨,谁又能真正做到澹然处之呢?
男人们在朝堂上小心谨慎的伺候皇帝,步步唯慎;女人们则在王府中居安思危,将心比心。一次普通的浴佛节小聚让福晋们在交流中感到了朝廷里传出来的阵阵风雨之兆,大家的心中不免都有些紧张起来。众人也无心再谈笑,也没再多坐一会,纷纷的带了些十三弟妹送的青精饭便告辞各自回家。
乐青带着秋兰满怀心思的回了府,秋兰替她换下了旗装之后,她的思绪还没回过神,依然沉浸在素云说的那些话里发呆,就连允祐进了房,她都没有发觉。
允祐一进屋,就见乐青定定地坐在梳妆台前,托着下巴,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他有些好奇,也没有叫她,只是慢慢地走了过去,也不说话,陪坐在她的身边。她望着天,而他望着她,看着她带着些皱纹的眼角和成熟娇好的容颜,心中漾起层层细微而绵密的沉淀感,让他那颗一直惊疑不定的心终于在她这里沉沉地落了下来。
自从四哥继承皇位以来,朝中便发生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未曾遇到过的事情。坊间谣言四起,攻击四哥的流言蜚语不断,朝堂上人心浮动,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对四哥的桀骜不逊,都令当今政局充满了一股股的暴戾之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虽并不是那受到风雨之人,可身处风雨边缘,他也明显感觉到了那一股股威力强大的风雨即将要来的危险。他觉得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多年前,二哥皇太子之位被废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耐的焦躁和不安之中。
不过短短一年,他眼看着四哥的表情一日冷过一日,言语一日苛过一日,从他的脸上再难找到过去四哥的点滴影子。在这一年里,四哥陆续地发了许多的谕旨下达六部,列举时弊,严令改正;颁行了众多的条例法规,严令各地必须执行,还查办了一批当年皇阿玛轻办的老臣子们,向他们追索过去被皇阿玛免去的众多税赋。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众多兄弟一个个地从他身边离开,被四哥调离远赴他地,再难回到京城,手足之情恐怕再难重续。今天更是在朝堂之上,听到四哥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怒斥堂上站着的八弟,对于远在西宁的九弟和在张家口的十弟无视圣旨,公然藐视的行为也是气愤难平,震怒不已。那声声严厉的斥责,咄咄逼人犹在耳畔,听的他竟也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从当时四哥暴怒的表情里,他隐约的感觉出了不妙。或许,对九弟和十弟来说,大难就要临头了!
对于这个或者就要发生的祸事,允祐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他也不能做什么,除了叹息之外,只能是无奈的摇头。因为,他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和皇上作对,他不能让自己涉险,他只能站在皇上的一边,默默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因为,他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他没有能力去操心他人之事。因为,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长,他有责任保护他的家人,他不能让他们的这个家受到丝毫的损害!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来,不去理会兄弟们即将遭遇到的不幸。
过了许久,耳旁似乎听见了窗外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声,乐青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一转头,就发现身边坐着似乎正在发呆的允祐。见到他也是一副魂灵出窍的呆模样,她不由得失笑,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几晃。允祐一回神,顺势就抓住了乐青的手,握在手里,道:
“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又在想什么?怎么今天我们两个好象都在想什么事情想的出神呢!不是在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呵呵……”
乐青呵呵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去,与他交握在一起。眯起眼睛看着他直笑。
允祐轻轻地搓了搓她的手,低下头去,轻哼了一声,低语道:
“哼,现在我还哪有心思想什么‘淑女’。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
“你自私?为什么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我明知道四哥这一年来,将三哥、十四弟谴出京城,是故意针对他们;我明知道四哥讨厌九弟和十弟,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弄出去,就是为了拆散八弟他们一伙,好分别对付;我也明知道再过不久,恐怕四哥就要对他们两个下手惩治。可我即使什么都心里明白,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兄弟们倒霉,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个嘛,那要看怎么说了。如果你有能力保护他们而不去做,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那才叫自私。可是,现在,我们也只能勉强的让自己不受侵害,哪里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别人。所以,这不叫自私,这叫明哲保身。”
“我真不愿意亲眼见到这一幕发生,可又无能为力。现在,我觉得和四哥说话都象是在‘与虎谋皮’一般,感觉真不好。难道,这就是他做了皇帝之后的变化么?”
“历来君臣之间的关系就是‘伴君如伴虎’的,他有他的帝王之道,你有你的为臣之理,只要各在各的道上,你也不用这么介怀。只记住两个字就行,忠君。其余的事情,我们恐怕也实在无力去扭转。想的越多,心里越不舒服,倒不如不要去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允祐听了,不禁挑了挑眉,微微侧着头别有深意的看着乐青,很有兴味的勾起唇角,凑到她耳边低语道:
“你现在说的好象是看的挺开。可要是我也碰上这倒霉的事情,你也能这么澹然处之么?你不是说过,将来万一我要是落魄了要睡大街,你也要陪我的么?这话到时还算数么?”
乐青转了转眼珠,见他一脸的高深莫测,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于是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咯咯一笑,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且不说你这辈子怕是遇不上,咱们私底下背着四哥说句不好听的,你若真不走运碰上了,被他罚了去哪个不毛之地受苦,我若再澹然处之,临走之前不替你出口气,岂不是便宜了他!陪你睡大街的话我从来都没忘记,而且我还要一准的跑去皇宫门口去撞那景阳钟去。反正发配边塞,已经是没脸没皮的了,索性闹大发了再说。
欲加之罪嘛,也不在乎再多一条罪名,不过就是小命一条,临死还能臭块地呢!我不恶心恶心他?他既然犯混,不讲情面,那我也不跟他客气,看谁混得过谁就是!孔老夫子早就说过,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嘿嘿,我本就是小女子,不闹他个焦头烂额岂不是辜负了孔老夫子的箴言?”
“呵呵呵……好个无法无天的女人……但愿四哥这辈子不会遇到你这么个爱胡闹的对手!”
允祐闻言,先是一楞,便就只是抱紧了她的腰身,一个劲埋首在乐青的颈边闷笑。适才在金銮殿上,令他心惊肉跳的画面和随之带来的悲愤之情逐渐的在乐青的笑语中离他远去。心情舒畅之际,浑身一松,心底充满了对她的柔情,还有许久未曾生出的情/欲开始丝丝缕缕的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乐青……这几十年来,你始终都没变过……”
“那当然,出嫁从夫,你就是我的天,我当然最心疼你……”
心间充盈着暖暖情意的他,低声在她耳畔呢喃着平素鲜少说的情语。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在身前,与她耳鬓斯磨了一会,悄悄地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裳里,触到了她嫩滑的肌肤。滚烫的大手令有些神智不清的乐青猛得惊醒,她绯红着脸,按住了那只在她身上放肆的手,娇嗔着道:
“哎,大白天的,别动手动脚。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说事儿呢,怎么就把脑筋都到那上面去了!老不羞!”
“怎么,大白天的就不兴做那事么?正经事儿已经说完了,那么现在,咱们说说私房事儿。我跟你说,白天做才比晚上看的清楚……”
“去,怎么越说越不象话了!你要看什么?这么多年,什么都被你看的一清二楚了,还没看够么?”
“呵呵,看不够,那么美的身子怎么会看的够呢?况且,我还得用这把金刚不坏的‘枪’伺候好你呢!我可不想惹恼了你,到时被你掐了子孙根,那我还怎么伺候娘子你啊?恩?”
允祐的话,说得乐青“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立刻羞得脸红脖子粗,她跺着脚,娇羞的捶着他的胸膛,又羞又急地叫了出来:
“啊!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话的?我只跟四嫂说过,四嫂可不会跟你说这些话的。你快说,你快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都有胆子跟四嫂说这些话,那你还不好好的满足我?我们几个月没做那事了吧,你这年纪可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这大半年里,你没我那好东西的滋润,不难受么?倘若你要受不起,就不怕我真跑出去找几个外室么?要知道爷我这把‘枪’可是金刚不坏的啊!”
“呸!谁‘如狼似虎’的!我还不是担心你那身子骨不行?好心没好报!……这,这可是你要开始的,仔细别到时做了一半就败下阵来,我可不依的!”
乐青涨红着脸半推半就的被允祐架到了床前,被他一件件的脱下了衣裳。当她浑身光裸地被他压在身下,听着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自己耳边挑逗之语时,没好气的给了一个在他眼里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大白眼,索性用力的一翻身,翻到了他的身上,伸手就朝他身下探去。
乐青张口咬住了身下男人的肩膀,听得他闷哼一声时,全身贴住了他修长的身躯,一边轻轻地蠕动着,一边报复似的在他耳边媚声道:
“爷,几个月没做了,你还行吗?别是力不从心吧!你可是都做爷爷的人了,可要保重身体啊!累坏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啊!”
乐青在允祐身上的蠕动仿佛一根羽毛在轻轻搔着他满是□□的心,着实将他浑身的血液都挑动了起来。而她带有挑衅一般的轻蔑口吻,更是激得他内心里男人的自尊心大大的昂扬了起来。他低吼了一声,翻身又将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压在怀中,双手按着她的肩便狠狠地吻上了那张笑意盈盈的小嘴。
“不知死活的女人,今天爷让你瞧瞧,到底是谁力不从心!”
允祐粗喘着在乐青耳边悍然说着,支起身体伸手挥下了拔步大床上挂着的重重帐幔,层层青纱帐落下,将一室的旖旎缩在这一房小小的天地中。随即,他的四肢缠住了乐青,在她的惊呼声中,与她一起陷入了一场“旧旱逢甘霖”的云雨大战之中。